秦卫的自裁意味着什么榴芯暂时弄不明白,不过郁霏显然想的更多些,太子和丞相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疑惑,秦家显然已经被洛家放弃了,曾经开国郡公的后辈没有直系长辈的扶持,一个家族轰然而逝,失了势的秦统领即使暂时还在任上,有眼睛的人也都看出他一辈子都会止步于此,再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用。
榴芯服侍七皇子睡下了,见他还算安眠,自己也窝在软榻上迷糊了过去。第二日傍晚,榴芯正抱着本账本苦算,门外有人敲门。
榴芯起身开门,来人竟是钟雅,她身后跟着个一脸讨好的小太监是个熟人,正是王国安的徒弟王云仍。“钟姑娘何事?”
“榴芯姑娘,有没有时间聊一聊?”
她们两个根本没什么好聊的,一个是内定的郁霏的小老婆,一个是忠心耿耿的大宫女,榴芯暗暗做着比较,又有些疑惑王云仍怎么跟着钟雅过来了,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进了门。
钟雅和王云仍对视一眼,恭恭谨谨地坐到了桌子前两旁,榴芯给他们倒了茶,把账本收了起来,坐到他们对面。
“榴芯姑娘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忙着算这些。”王云仍和她熟悉些,先没话找话般开了口。
榴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品了品郁霏赐给她的新茶的滋味,没理会王云仍的讨好,“王公公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王云仍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想起义父的交待,努力组织语言,“只是钟姑娘告诉我,您不肯收她的见面礼。”
榴芯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的钟雅,摸不准王云仍卖的什么关子,实话实说道:“是有这么回事,钟姑娘是千金小姐,一上手就是这么重的见面礼,我一个小宫女哪里敢收。”
王云仍笑笑,“榴芯姑娘自谦了,您是七皇子跟前的大红人,收这么点小礼物的事儿有什么敢不敢的。都是伺候主子的人,我们这些人平日里都要仰仗您的照顾,这不,钟姑娘新来伺候七皇子,说话办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今天过来打扰,就是为了向您赔罪的。”
榴芯眯了眯眼,俏丽的面容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王云仍心头一跳,放下茶碗道:“榴芯姑娘您是聪明人,钟姑娘来了这么久了,还在厨灶下面帮忙,咱们倚翠殿上上下下多少人,其中有没有那么一两个您看得上眼的,能放在您身边跟着学学?”
这言语中未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榴芯便知道这是仁明殿里主子的手笔,王国安不敢拒绝皇后的委派,只好派他徒弟当个信差,还把正主一并带来了,等她的调遣。虽知道王国安的归顺只是暂时的顺势而为,榴芯还是被他的两面三刀给气乐了,她挑挑眉,语气里带了些漫不经心:“王公公的意思我怎么能不明白,本是有个看中的宫女,名叫香楹,手脚也麻利,还是和我同一届入的宫,正想安她到中殿替我看着,也方便与您们传递消息。”
一串话说的王云仍一愣,接下来的话在喉咙里滚过来滚过去,就是说不出口。
榴芯内心嗤笑一声,王云仍这小太监专注于讨好香楹多少时候,若是让他亲手断了香楹的前程,他能下得了手?
她转过头来,望着埋着头一语不发的钟雅,回想起月前锦慧的嘱托,七皇子将来是定要娶妻生子的,可即便他娶妻生子,榴芯也绝不会让一个仁明殿的眼线真的就这么跟在七皇子身边。她明丽的眼中冷光一闪,继续道:“王公公放心,榴芯自打到了这翠微殿,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委屈有才能的人。不然这样,钟雅毕竟新到咱们这里,就让她跟在香楹身边先熟习熟习,过段日子自然有她的位置空出来。”
王云仍背后一凉,彻底为香楹的安忧担心了,干巴巴笑道:“香楹姑娘自然是最能干的,可要我说钟姑娘不如先去针线处学学,日后……日后七皇子用的帕子香包都不能从宫里进了,还是身边的人做来用便宜。”
榴芯低下头,含笑说一句“知道了。”她瞥见钟雅通红的脸颊,少女的心思如此好猜,榴芯年纪虽小,也一瞬间明白了钟雅的所思所想,她和颜悦色的看着钟雅:“钟姑娘意下如何?可愿意去针线处帮忙?”
钟雅面色一喜,立即起身行礼道:“自然愿意,谢谢榴芯姑娘提拔。”
榴芯伸手扶她起来,笑说:“何必如此客气,我年纪小,许多事都要大家帮忙,你有底蕴在身,必然是个稳妥懂事的人,把你放到针线处我是放心的,以后主子的贴身挂件就有劳你帮忙料理了。”
钟雅面色更加红润,恳切地说:“能伺候主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必定尽心尽力。”
榴芯笑意愈浓,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钟雅和王云仍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兴高采烈的走了,榴芯“哎呦”一声趴回床上,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活计不太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