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理给我介绍的最大的也是最难的一个活儿是在职教育的硕士学位考试,委托人是省里某厅的一位工作人员。我这时也就是个一名大三的学生,参加硕士学位考试这未免有些太难了,我本想对曾经理表达疑虑,但经理说这个可以给我两千块钱,我顿时答应下来,并索要了相关书籍,为了这个考试,我进行了专门的复习。
这个在职的学位考试有两门,一为英语,一位专业课。一学之下,我发现这个在职学位考试都不过是扯淡的事,都极为简单,顿时信心大增。
这个考试要到省城去考,考试头一天,曾经理亲自带我过去,当晚在酒桌上见到了我的委托人,长得又高又胖,在酒桌上把酒换盏,极为能喝。到我这里,我要端酒,他却拒绝了,说:“你可不能喝,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还说要“巴结巴结”我,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这时候我已经成为一名老枪手了,自然知道人家是客气,赶忙表示一定尽力。
第二天到了考点,门口都是武警站岗,逐一核对身份证和准考证之后才允许进入大门,第一次看见考试要武警站岗,看来这个考试非常严肃的,不禁有些担心,委托人似乎看出我的疑虑,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了一句令我终生难忘的话:“别害怕兄弟,规矩都是给老百姓定的。”果然我拿出那明显跟我长得不像的准考证,顺利地走了进去。
进了考场里,发生一个有趣的事情,两个监考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争执,一个老师大声嚷嚷说:“你别瞎扯,我知道这里有你熟人安排进来的替考,我一会儿就给你撵出去。”那个老师也不示弱:“别的考场也有你的熟人替考,我现在就举报你去。”说着起身离开举报去了。
留下来的这个老师威严地扫视着整个考场,我不禁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快要被撵出去了,结果这个老师走到另一个考生面前,拿起他的准考证和身份证装到自己兜里,说:“你可以出去了。”这个考生低头快步走出去了。
直到考试前,另一个监考老师才回来,挑衅式地看了一眼那位,那位不屑地撇撇嘴,看来双方出现了双输的局面,这件事让我心头更加放松,原来这个考试替考的真不少。
哪里知道第一场英语考完,待考第二场专业课的时候,这两个老师已经变得水火不容,差点打起来,还是坐在前排的两个学生将他俩拉开了,一个老师气愤地喊:“好吧,这钱咱都别挣。”走下讲台,将考生一个个往外赶,到我这儿,我见他要拿我身份证,我赶忙将身份证和准考证装起来,起身主动走了出去。
我们五个枪手被赶出来,想要出去,门口的武警却不让,说不到放行时间。这下子我们进退维谷,成了考场里的流浪汉,但流浪也不是个事,另一个女生估计也是位老枪说:“咱们别让巡视的看见了。”我当时灵机一动:“咱们躲到厕所里去吧。”大家当即表示同意,我们五个人三女两男分作两拨各自走进了自己藏身地。
跟我一起躲进男厕所的男生是个小个子,他一走进去,就开始掉眼泪,我估计是第一次出来做,以为他害怕,刚要安慰他,他却说:“到手的一千块钱就这么没了,本来我还答应妹妹这个月给她五百块生活费。”原来如此,枪手看来都是苦命人。我也开始担心那两千块是不是要退给他一千啊,不禁黯然神伤。转念一想:“凭什么退钱,这属于不可抗力。”
在厕所停了一会,为确保安全,我们两个分别进入了两个蹲坑,关上小门,苦苦等候考试结束,无聊之中,我开始品味门上写着的文字图画,虽然大都粗鄙不堪,也有出彩的,例如这一句:“烈女到此脱衣,英雄到此弯腰。”让我不禁浮现联翩,多少英雄在此低头啊,想当年刘邦鸿门宴上就是借口上厕所逃遁,李敖还专门考证过“厕遁”的事情,发现历史上借厕所而遁的事情真不少,想不到我今日也用了这么一招。
正想着,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轻轻叩击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不会巡视的连厕所也不放过,前来厕所缉拿我了吧,我只好屏住呼吸,装作里面没人,但外面的人推了一下,发现门被插着,不可能没人,继续叩击,我大着胆子问:“谁啊?”声音粗壮,显得我正在发力。外面那人说:“你是给某某考试的人吗?他让我带你出去。”原来是有人“护驾”来了,我赶忙打开门,外面是一位带着巡视牌的老师。那位隔壁躲藏的枪手,此时也赶忙走出来,要跟着我一起出去,这老师倒也没说什么,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的委托人显然已经了解了情况,一见我就痛骂那两个监考老师没有出息,就因为一百块钱分赃不均闹出这么大乱子,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刚要安慰他两句,他却微微一笑说:“没啥,我已经找好人了,今天晚上,我去改卷子。”我又一次震惊了,原来那些试卷密封好后,还能再次修改,我彻底记住了他那句话:“规矩都是给老百姓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