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桌的客人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铁皮筋骨,一身腱子肉,油亮的胳膊一疙瘩一疙瘩地鼓着,彷佛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道,看模样比一般的中年男人更能爆发出力量。
一看就是练功夫的内家子。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倒是容颜艳丽,长相不俗,只是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枯木的腐朽感,似乎身体内被抽干似的,兰泽盯着这个女人,在推测她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倨傲的男人似乎只有看到这个病美人的时候眼梢才流露一丝丝温柔。
一群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地和这个男人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似乎被这个男人的气势震慑到,不敢靠近这个男人。
只有一位貌似和他熟悉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走到男人身边,微微一笑说道:“苗大哥,这次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听这语气,和这个中年男人极为相熟,然而,这位被称着苗大哥的中年男人似乎并不买这个男人的账,从鼻端哼了哼就不再搭理他。
手拿描金折扇的男人讨了个没趣。
另外一个自持不凡的男人似乎在为自己的同伴抱打不平,冷笑一声说道:“来到这个地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卖东西的人,别人问你是看得起你。”
“东西就摆在这里爱看不看!”苗姓男子呛了他一句,言语间极为不客气。
周围的人一片浅笑声,似乎不少人都认识这位态度倨傲的中年男人。
兰泽细细打量着他,印象中她并没有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找赵中海鉴定过手中的物件,除非对自己东西十分了解的人才不会找赵中海鉴定,看模样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铜臭味,不像个药材商,论模样倒是像深山里的进进出出的粗人。
兰泽找个人随便一打听就了解到了这个男人的一些情况。
男人名字叫苗人杰,果真如兰泽判断的那样,既不是药材商也不是仕途之人,是个大山里的采药人,常年在悬崖绝壁上攀缘,练就了一身本事,采药本事更是十分大,一打眼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在哪种地方能挖出什么药才,药材的珍贵程度如何,年份,以及成色,坊间流传他的本事和赵中海不相上下,但他的脾气古怪,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屑一顾,更为不屑一顾的是对手中的药材,别人若是得到一个十大珍品之一的名贵药材必定当作宝贝一样对待,包装更为精美,而他只随随便便拿个大山里寻常见的荷叶或者盖鸡舍的旧布给包裹一下就带来了,就像眼前的这个物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油布给缠了缠,仿佛带来的并不是稀有药材,而是一块山芋。
关键苗人杰的脾气并不好,除非给他开出足够高的价格,否则,他向来喜欢用鼻子说话,若非他有特别的本事,赵中海绝对不会对他客气有加。
手拿描金折扇的男子呵呵一笑说道:“苗大哥,我打开看看!”
苗人杰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无论自己的东西有多么好,总归是要卖给别人的,别人不验货那怎么行?
手拿折扇的男人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将缠绕在最外面的绳子解开,抖落一层又一层的破油布,顿时就一股清澈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
在这个酷暑天气令人为之一振。
“咦!”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声。
眼前的这个物件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石头,油光发亮,类似翡翠的质感,那股清爽阴凉的气息就是从石头上散发出来的,仔细一看,这块石头还有玉观音的模样在其中。
“极北寒玉!”
手拿描金折扇的男人吃了一惊,忙伸手将那块翠绿得冷气逼人的石头给取了出来,寒玉并不大,比小孩子的拳头还小,天然形成,经过风蚀,体表极为光滑。
极北寒玉顾名思义生存在极为阴冷的条件下,经过数万年的寒气侵蚀,变得通体翠绿,这种绿严格意义上讲是寒,极北寒玉算得上寒玉中的上品,有药用价值。常年带着这种寒玉,对脾虚肝火旺盛的男人来说是一件极好的饰物,更是滋阴中的极品。
况且,这种玉带在身上,外表美观大方,实在很有面子。
手拿描金折扇的男人很是兴奋,两眼冒出绿光,他刚刚晋升,正是升官发财的大喜之日,围着他转的小女人个个都耐不住他,现在见到这块极北寒玉,正是所需之物。
不过,等他仔细检查过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双眉紧蹙,他喃喃地说道:“不对啊,苗大哥,你确定是这块极北寒玉是刚刚采出来的?”
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跟着诧异起来。
描金折扇同行的男人是瑞和堂的老客户,经常来这里采购名贵药材,做一些倒卖,眼光一流,这次他收受重金,紧跟兰泽、贾公子,他们采购什么,他就要用十倍的价格买回,雇主说了,不计代价也要买回兰先生看中的东西,事情办好,给他万金的报酬。
买的就是他老道的眼力,难道这极北寒玉还有什么问题?
“苗大哥,你这件极北寒玉面世有些日子了吧?”
苗姓男子听闻之后,微微一愣,脸色变了变,抬头答道:“是去年十二月份采购到的!”
说完,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不愿意再看他们两人一眼。
听见苗人杰这样说话,他倒也不生气,随即笑了笑说道:“苗大哥,你开玩笑了,你这极北寒玉的确是玉中极品,形状和色泽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戴玉戴的是个灵气,好玉能吸取了天地灵气,对人有滋养辟邪的功能,但是,你手中的这款极北寒玉灵气流失得极为厉害,以我的经验判断,剩余的灵气不足两成…要说是去年十二月份才面世,我还真不敢相信,按照常理,应该是几年前就面世了吧,否则,也不会流失得这么厉害,啧啧,苗大哥,恐怕这个极北寒玉卖不上价了!”
这个男人果真是见过世面的,对这款极北寒玉成色和年份把握得很到位,如是常人只会将它当作一款普通石头,怎么也不会和药材联系到一起,更为神奇的是他竟然能看出寒玉里还剩余几分灵气。
“爱买不买,你不买自然有其他识货的人买!”苗人杰一把从男人手里躲过来,啪嗒一声扔到旁边有些病态的女人携带的框子里,如同扔了一块烂石头,丝毫不怕磕住碰住,冷言冷语地不再搭理他们俩。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贾公子,妖孽的容颜里浮出一丝笑意。
众人眼前一晃,这块通体碧绿的极北寒玉就出现在了贾公子手中,他修长的手指伸开,端到兰泽面前,眼神抹过温柔之色,说道:“丫头,你怎么看?喜欢吗?做一枚镶金吊坠还是不错的!”
贾公子拇指和食指捏着极北寒玉放到兰泽的胸口比了比。
众人眼前一花,这块极北寒玉就重新回到了苗人杰手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是因为贾公子亵渎了他的宝贝,这可是堂堂的极品之物,给一个女人做吊坠?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等的尊贵才配得上这个吊坠。
一看贾公子张口了,描金折扇男人坐不住了,用这个物件进行那啥是何等爽快,他断然不会让贾公子得到它做成吊坠,他冲着苗人杰一抱拳,说道:“苗大哥,你别听听胡说,这个物件,我要了!我出两万两!”
看热闹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三万两的交易价格的确不低了。
没有想到苗人杰这一次直接懒得搭理他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描金折扇男人沉不住气了,接二连三地被无视,气的如同一只癞蛤蟆,鬓角一鼓一鼓地,怯于苗人杰的身手,生生地将一口恶气给咽下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不嫌事儿大,低笑声不时传来,看看描金折扇男人会和苗人杰发生点儿什么,估计这个整日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根本就不够苗人杰一根手指头戳一下。
正在这个描金折扇男人拿着扇子气哼哼地拿着扇子扇怒气的时候,有个男人从人群里后面挤了过来,边挤边说:“苗兄,这极北寒玉真是去年十二月份才面世?”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常仁贵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又问了这么一句,简直是废话,苗人杰心里的极限几乎要触底了,怎么来的都是这样的人,一个个废话成这样子。
“奇怪,去年十二月份才面世的玉怎么灵气只剩下两成,不过玉是好玉,就算剩下两成也是有很强的疗效,苗兄,不算三两万的价格,我出五万,你看怎么样?”
常仁贵说得很大气,毕竟在目前玉交易市场普遍低迷的情况出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万一买了之后,玉石价格再度走低,岂不是砸到手中?常仁贵出的这个价格也算公道,外人看来,苗人杰不会吃亏。
但是,常仁贵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用这块绝世稀有的极北寒玉忽悠几个有钱的冤大头还是能忽悠住的,所以他出这个价格心里是有盘算的,反正京城里有钱的王公贵族多如牛毛,寻欢作乐的男人更是到处都是,想要这件宝贝的人太多了,出了瑞和堂,懂行的人实在太少了,他转转手就能多赚十万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