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暗,不便进宫。
锦妃向要他归顺与她,想要操纵他的兵符,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可……妘璃怎么办?锦妃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人!
正在苦想办法时,门外有人求见。陈景佑一听来人,知道转机来了,忙将他请了进来。
来的正是那天在万花楼会面之人。此人名叫徐佑,风尘仆仆,似乎远路归来,直接到了郡王府。他看见陈景佑眼上裹着纱布,想问又不知怎么问起。
陈景佑早料到有人见了会奇怪,自行解释说:“那日之后,我被人设计,眼睛中了毒粉,现在还看不见东西。你呢,此去结果如何?”
徐佑恍然,再追问下去反而不好,于是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直接切入正题:“你让我查的事,时间过去太久,只查到一部分。锦妃娘家本在江南,她进宫之后,才定居到了这里。在她进宫之前,跟当时的唐家来往甚密,不过后来就没联系了。另外……”
陈景佑默默听完他所查到的事情,心里有了底。妘璃就在锦妃身边,他一刻也放心不下。第二日一早,他命人备车,决定马上面见锦妃。
太监传话到锦文殿,锦妃没有意外。但她知道陈景佑绝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她想要的东西,她也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大不了不要陈景佑这个棋子。
锦妃来到殿外亭中,两人静坐一会儿,便让旁人退到亭外去了。锦妃端着宫女奉上的茶杯悠悠道:“南郡王有何贵干?”
陈景佑微微笑,声音则低沉如冰:“我想干什么,锦妃娘娘还不知道吗?”
锦妃对外面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宫女就带着妘璃来到亭中。妘璃只是被关在屋中,身体安然无恙,她看到陈景佑,惊叫道:“景佑,什么事都不要答应她!”
听到她的声音,陈景佑心头一紧,暗暗握拳。锦妃出声道:“你听清楚了,妘璃就站在这儿。那么本宫要的东西呢?”
凝重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讪笑,他的双眼虽还用白布包裹蒙着,却能无端地感觉到一股冷厉:“我想先跟锦妃娘娘聊一聊别的事情。”
锦妃不耐地皱皱眉:“本宫跟你,还有什么可聊的。”
手指敲着光滑的杯沿,陈景佑说:“聊一聊十四年前,你暗灭唐家一事。”
锦妃目色一顿,深深沉下来。妘璃惊讶极了,隐隐觉得他要说的就是她所想的……周围顿时陷入寂静,陈景佑不紧不慢,缓缓说:“十四年前,你因私事杀害唐家上下,最后纵火掩盖事实。十四年后,你在妘璃身上看见唐家之物,心中还是难掩仇恨之火,所以三番两次痛下杀手。所以,如果我把兵符给你,你也一定不会放过妘璃。”
锦妃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愤怒的双眸狠狠盯着面前的人。她忽地冷笑,低低道:“哼,看来南郡王今日是有备而来。可那又怎样,人在本宫手里,本宫现在想杀她,易如反掌!你跟本宫说这些,根本威胁不了本宫!”
可出乎意料的,陈景佑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轻松:“我当然知道威胁不了你。锦妃娘娘早就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会怕我几句话吗。我不过是想听一听你怎么说而已。”
锦妃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
明黄色的人影从亭后的花丛里出来,妘璃没想到陈景佑竟会想出此计,倘若锦妃刚才不承认,遭殃的可就是他们了啊!见到来人,锦妃浑身一颤,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她颤颤巍巍站起来,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陈景佑道:“皇上,是他在骗我!臣妾刚才所说的都是气话!”
皇帝负手站在亭中,陈景佑在宫女的搀扶下向他抱拳行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皇帝疾言厉色对锦妃道:“朕已经派人搜查了锦文殿,找到几张契书,你殿里的人也都已经招了,说你的确召见过不少朝中重臣。契书上的这几个人,朕一个都不会留,包括你还有你爹!”
花容失色的锦妃大叫着:“皇上,这都是他下的圈套,臣妾根本不知道!”
皇帝的目光飘到一旁的妘璃身上:“郡王妃又为何会在你这儿?”目光再移到锦妃身上,皇帝深深叹了口气,“朕宠你,不是为了让你得意忘形的。从今天起,你就呆到冷宫好好反省。”
锦妃踉跄跌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才刚刚开始,计划就这样夭折了!她苦心安排苦心设计,一局好棋全被陈景佑给毁了!她咬牙切齿,突然撩起桌上的茶壶,向陈景佑砸去。陈景佑听到动响,但因看不见状况却不知是冲着他来的。妘璃快速向前一扑横在两人之间,只听“哗啦”一声,头顶传来一阵剧痛,妘璃晕沉地闭着眼睛,右手撑在桌上。白瓷壶硬生生砸在她脑袋上,温热的茶水顺着脸庞滴溅在地上,隐隐掺杂了丝丝血红。
“郡王妃!”宫女惊叫。
陈景佑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声音伸手去抓,抓到一只消瘦的手臂,立即确定是她,将她拽入怀中。
头上的剧痛还未散去,脸上的液体还在往下流滴,却已经不是茶水了。模模糊糊地,她看见一只大手伸向她的头顶,她急忙抓住,紧紧捏着,虚弱出声:“我不要紧。”
额头上的血顺着睫毛慢慢滴落,视线也渐渐晕红。妘璃闭上眼睛,那种疼痛又清晰至极。大手挣脱出来,轻轻抚上她的脑袋,在触到那一掌温热之时,陈景佑感觉心都快裂了。锦妃看着满脸是血的妘璃,喘着气大笑起来:“该死!”
她在竟然在皇帝面前动手,皇帝龙颜大怒,斥声下令:“来人,把这个疯婆子关进冷宫,朕再也不想看见她!”
锦妃大笑着,流下两行清泪。她缓缓地将亭中每一人都看了一眼,苦笑着:“冷宫算什么,最苦最痛的日子我都过来了,我什么也不怕!”只要想起那个负心人,依旧心如刀割,也因为他,她被世人嘲笑有多傻,这是她一生的耻辱!嘴角抽笑,宛如回锦文殿般,她扶了扶滑落一般的玉兰花步摇,转身离去。
皇帝转过身来,眼中怒气未净,沉声道:“南郡王,你好大的胆子,要不是今日锦妃自己承认,你没有证据也敢骗朕跟你一同设计朕的妃子。”先前陈景佑告诉他有证据,可等他听到他们这番对话之后才知,所谓证据不过是套话而已!
陈景佑抱着浑身发软的妘璃,向皇帝请罪:“皇上息怒,臣甘愿领罪。”
皇帝扫了眼地上的碎渣血滴,看着这负伤二人,叹息道:“一个受伤,一个变瞎。锦妃的确犯了大错,还好你提醒了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朕要再罚你,倒也说不过去。但朕不允许这等事情再出现第二次,哪怕你是朕的侄子,就算你是皇子,欺君之罪,朕也招办不误!”
陈景佑低头拜谢:“谢皇上开恩!”
皇帝吩咐身边的太监:“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