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眼泪不听话的掉着,近十年来,就为了那个女人,师傅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心寒,心痛。
心寒师傅的无情,心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手推开他挡着自己的身子,她无助的扬起眼,笑道:“我走,等你被那个女人榨干的时候,你不要哭着回来找我。”
凌日轩随步向一边让了让,冷冷道:“不会,我是男人。”
自己的徒弟,他比谁都了解,三分钟热度,同一年前相似的台词,相似不相同的原因,她亦是光明正大的离了家,出了走。
于是乎,在面对这等相同的戏码时,凌日轩当然也会淡定,从容的去尊重徒儿的选择。
祖师爷说过,“弗如的性子烈,但也软,身为他的师傅,你也不能同她一起胡闹,当然我也知道你年纪小,有的时候气吞不下去,可你再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夫,亦是那句话,正直叛逆烦钢之际时,他硬是将自己换成了那孩子的父亲,以最好的状态,最好的训令去教导她。
可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想法,定然也变了性子。自私是她的天性,他了解,心软是她的习惯,他也了解。
亦或者,常年下来积攒的了解,他对那个从不尊重自己的徒弟,亦是放心的说。
侧耳听着那边门内传出的碎音,凌日轩不急不慢的看向门上映出的黑影,轻笑道:“阿凡,不用担心,弗如徒弟也只是玩笑,不应当真。”说完,他便缓步离开了。
凌日轩的话,她怎能相信。弗如的年龄看着尚小,性子又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她怎会不担心。
听着门外远离的脚步声,她不能再无动于衷,如像阿水说的那样,人要有一颗感恩之心。
自是那已经决定的感恩,不管对白小皓,凌日轩,还是古良弗如,她都必须重视。
捏手扶开眼下的门闩,白凡凡生硬的咽了下喉咙,随即蹑脚跨过门槛,贼头贼脑的看了遍这空荡的走道。
待到一切安静之时,她便又迈了步子,小声应道:“白小皓,出来下,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情。”习惯黑暗的白小皓鬼祟的紧着房梁跳到白凡凡身前,“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要说了。”
突如其来的白小皓,已成她在这里的习惯之一,自亦是这样的觉悟,对他鬼祟的出现方式,白凡凡更是淡然的说。
逆手拿出腰间还剩不多的碎石头,她不慌不忙的递给白小皓,“收下吧,方才她们二人的对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吧?”
白小皓理所当然的接过碎银,不为然的抬了下眼,“听见了,你想干什么?”
“因为这件事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想让你把这个给古良弗如,然后告诉她,白凡凡知道错了,过些天就会消失在他们眼前,自此不会再出现。”白凡凡沮丧的低下头,“不会再去勾引他的师傅。”她说的无声。
白小皓不懂的皱了下眉,随手将碎银子放入袖筒,疑惑道:“你要走?”
白凡凡笑着避开他惊恐的眼眸,“是,我不走,她就要走,我不能那样做。”她条件性的侧过身。
“不行,你不能走。”计划好的事情,他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放弃,放手揪住她的袖子,白小皓严肃的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她就不收我为徒,我不能看着你走。”
这个自私的小贼,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自私,一样会撒谎,但齿一笑,亦然没了观戏兴趣的古良弗如跃身跳下房梁,无神的瞪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小男人,“我什么时候要收你为徒了。”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白小皓惊喜的看了眼古良弗如跳下的方向,随即又嬉皮笑脸的看向她严肃的脸,“所以,师傅你必须让我跟着你。”
古良弗如顺势甩掉白小皓死皮赖脸揪着自己的手,凝眼看向对面毫无惊慌的女人,干笑道:“为何要走。”
“因为,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你和你师傅之间的阻碍,因为不想多余,所以我必须走。”白凡凡说道。
“那如若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我会功夫,白小皓会溜,师傅有轻功,你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亦是这样无用,才更要离开你们。”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师傅再对我好,不想再给你师傅保护我的机会,”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在这里,受伤的只会是你们,我不不想看着你们受伤,因为是你们,我才活了下来。”
那日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凌日轩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她也不了解。
如同之前认为的那样,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无用,只会说废话的废物,呵呵,如此这般的身份,如此这般的价值,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利用八十两的理由留在这里。再是方才听到的对话,仔细想,她又怎能再去确认实施自己说出的废话,自己那虚假的信誓旦旦。
脱下套着的白衣,白凡凡小心翼翼将它递还给古良弗如,“这个是你师傅的,因为好奇顺手穿上了,染上了脏气,抱歉。”
古良弗如头也不抬的接过白衣,随步又向着她靠了靠,“穿上吧!留下吧,保护你,从明开始,我们三个一起保护你。”说着,她帮她套上白衣,随即又看向一旁的白小皓,淡笑道:“徒弟,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女人的见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记得以前的姐姐从来不会这样为她着想。
五年前见到阿水姐姐时,小弗如表现陌生,不敢上前,只敢躲在师傅身后,心含期待的看着姐姐冷漠的表情。
“阿水,回来了就好,看看你的妹妹。”
爷爷的热心,在那时姐姐眼中像是比多余还要多余的举止。
扫开爷爷的手,古良水狠狠的瞪着眼,“脏老头,滚远些,不要挡着我的路。”说着,她又将目光定在了那时的小弗如身上,“还有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些。”
那年的姐姐和这个女人的年龄相仿。
可能也因她,莫名间给自己的带来的温度,才让她放弃了对她的讨厌。
继续帮着白凡凡整理好有些褶皱的白衣,古良弗如温声问道:“若是你遇见一个脏孩子,你会怎么做。”
白凡凡不迟疑的回答道:“抱起她,安慰她。”
从前的自己,就算心善,她也从未想过去照顾一个小乞丐,一个脏到极点的孩子。
可再看,现在的自己不就是个脏孩子吗?没有家的孩子吗?
或许,也应亲身经历,她便不再嫌弃。微微勾起唇角,白凡凡又道:“因为脏孩子都是可怜的,失去父母的孩子也是可怜。”
失去父母的孩子可怜,是啊?失去娘亲,父亲的孩子可怜,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没日没夜的思念,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
此时在想,说不恨自己,怎么可能?默默挤下眼泪,古良弗如牵强的抱住这个与姐姐不同的女人,哭道:“对不起,我不走了,对不起,师傅喜欢你是正确的。”她哭当年父母的死,她哭自己的不懂事,她哭对师傅的质问。
听着耳边碎念的哭音,感觉着她有些哆嗦的身子,白凡凡条件性的环住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看着女人安慰徒弟的模样,凌日轩心寒了,一个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女人,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的,这般坚强。
“我不要分手,黎萧然,你别走,求求你了。”
“阿水,谢谢你,教会了我感恩,对不起,我不应该执着,也不应该冒犯你们。”
“白凡凡,毁容了没事,没事,缓缓就会过去。”
这些日子,她说的每一句梦话,他都听的真切。
从笑到哭的梦话,梦帘,他都记得清楚。或者,亦是她的那句句梦话,他才决定喜欢她,保护她。握着那日从她头上剪下的青丝,他自笑道:“弗如徒弟,抱歉方才对你做的一切。此时此刻,师傅想明白了,对她,我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潜移默化的了解,通过她梦的了解。”
“你说什么?城西墙上的女人是谁,白凡凡。”大王爷府内,公良赐激动的丢下手里的小册,瞪着眼眸,冲着眼前扶着椅子的黑衣人喊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黑衣人坚定的点了点头,“是,据奴才多年的判断力,墙上被毁了脸的女人一定是白凡凡。”
一个毁了脸的女人,怎会是他日思夜想的白凡凡,蹙起眉,他略带嘲讽的笑了下,“那就不是她了,她的脸白如雪,怎会是毁了容的丑八怪。”
“您看?”小心注视着不相信自己王爷,黑衣人定是没了办法,弯身捡起脚底板贴着的小画像,他继续道:“您看。”说着,他将折着的画像,一点点展开。
透光浮现出的女人,长得可怕,睨眼看着画中的女人,公良赐怒气冲冠的推开黑衣人,大斥道:“这么丑,你的眼睛是怎么看的。”
“王爷,您要相信奴才。”黑衣人委屈的收起画像,“奴才跟踪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弄明白了,您一定要相信我。”
一向喜好美人的公良赐,怎会去对一个已经毁容的女人生情,就算小黑说的千真万确,他毅然也会假装不信。甩开黑衣人的袖子,他又怒道:“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