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也是委屈的滚了出去。
按着桌旁当日白凡凡遗留下的荷包,公良赐苦苦的笑了几声,“眉目之间,他说的对,你还活着,可是,是你又能如何,就像天下之百姓给我定的模子,见美起色,见丑逃跑,对你,我已是仁至义尽,情未断,思已断,只因你的容颜已改变。”他笑的悲凉,喜欢上一个与安氏相似的女人不容易。
刑场之上,被活生赶到一边,怜眼望着台上被公良民心带走的女人,他何不心疼。
心疼没有得到她,她就要离开。心疼她的那份执着,心疼她的一切。
敛手扫开桌上堆落的尘埃,他习惯性的拿起当年安氏死前的画像,“和你相像的女人没死,可她却毁容了,毁得不再像你,安琪,你说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安炳章已经去陪你了,你说你还有何不甘心,又要将她从我身边带离。”
她怎未想过从他身边带走任何人,人鬼殊途,她又怎会有那种本事,想着忆着当初的一切,公良赐轻手抹去眼角遗留下的泪滴,又道:“对不起,安琪,我不应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你身上,我错了,我错了。”
王朝上下,王朝之中身为王爷的他们,怎会有错,轻手推开古良弗如放在自己手旁的纤手,白凡凡坦然道:“不是不反抗,而是无力反抗,毁了容,我也不后悔,若不是那王爷将我的画像贴在了墙上,被众所知,我也不会想着恢复以前的容貌。”
“可是,若你恢复了容貌,那你不就又成了当日死去的妖物吗?”白凡凡的故事不无瑕疵,异客他乡被人误会,被人误解,那种痛,那种感觉她不懂,可她却会换位去假设。
假设当年自己没有死,被除了师傅之外的人收为家奴,继而被误解,被误会。
闲言之说,乃是误会的源头,亦许,那种误会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深知自己亦然不会有她这般心态。
就算手无束缚之力,只要有人那样对她,她想,她也会将那人来个片甲不留的割厉。可白凡凡又不同。
之前不懂,听她所说之后,她懂了。这个女人是个傻子,傻到宁可用自己生命去代替别人,也不会罢休的傻子。
亦或者,她的傻,她的善,她的坦言直白,才是,师傅喜欢她的原因。
至于那一见钟情之说,也只是她们之间阐述的玩笑。
“那古良水为何又要那样对你。”木然想到那日王府前的姐姐,古良弗如还是无法咽气。
她们的故事白凡凡不清楚,也不敢再去多问,且身扶住她有些哆嗦的肩膀,她温笑道:“那都是我自己作的,和你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关系,那她为什么要赶走你。”古良弗如头也不抬的问道。
“因为她不想看着我受伤害,然而不受伤害的办法,当然是让你们把我带走了,弗如,你是个好孩子,你姐姐都是为了你好,就像方才我跟你说的那样,王朝之中,若没心机,怎能生存?”她更是温柔了些。
王宫之内,她不是没进过。马车内小李子同自己的话,她也不曾忘却,马车下,皇上的质问,她也不是不清楚。
自也是与那两人前后矛盾的对话,她亦是看明了那其中的意思。
你杀我打,自相残杀,今日笑脸,明日举剑,不就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吗?但,这样家常便饭,岂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消化的。
“白日的不懂事,到了夜间再不反省,那人活着还有何意思,弗如,我都变了,你为何还不能原谅你的姐姐。”白凡凡笑道:“我亦不想知道你和她过往,我只想看着你们好好的。”
字里行间产出的疑问,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古良水,古良弗如,两个善良的姑娘,若因那鸡毛蒜皮的小事,变成了仇敌,她想,自己也会为此而伤悲吧?
白凡凡的见解惊人,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白日夜间她改变了,改变的彻底,改变的让她人无福消受。
“你为何会变。”微微扬起眉角,古良弗如轻声问道。
“因为我是普通人,因为我不想死了。”白凡凡温声道。
她的回答很简单,对着她清澈的眸子,她好像也明白了其中的心思。再次抛开那不愉快的问答,古良弗如俏皮的拿过白小皓捧着的荷包,“这个东西,那天帮你冲洗身子时,看见过,因为师傅不让动,所以就重新放回了你的袖里。”皱了下眉,她又道:“可是,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古良弗如的问题,作为徒弟的他岂能畏缩,清理好卡壳的喉咙,白小皓顺手捂住白凡凡欲要开口的嘴唇,兴高采烈地弯下身,殷勤的眯了下眼,“这里面是她从三王爷府里拿出来的东西,价值连城,换回银子,咱们可就真的发财了。”
古良弗如有些惊喜的扬起唇角,利用诡异的看向白小皓,“如此价值连城,身为同行的你,为何要告诉我它的存在。”说着,她宝贝似的又摸了下荷包,“难道有企图吗?”
“怎会有企图。”白小皓依旧俯着身,“不瞒您说,本想着用它当做你收我为徒的目的,可这不,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我拿出来您就收我了,自然,都已经是师徒关系了,我当然要拿出来了。”
他们说的不亦说乎,但停在白凡凡耳边,那也只是白小皓一厢情愿的废话。
低眼盯着他有些黝黑的手面,白凡凡痛苦的皱起眉头,随即嫌弃的抬手捏起他的肉皮,“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去吧?”
“好,我也这么觉得。”古良弗如有些困楚的打了个哈切,像是释怀一般,用力推开白小皓滔滔不绝的嘴脸,轻声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动你的脸,我师傅的药好,明早就好了。”
白凡凡明白的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了。”
白小皓跟着古良弗如也离开了。
在这空荡荡的房屋里,她像是重生一般感到轻松。试手摸着药布旁的皮肤,白凡凡苦笑道:“恢复了容貌,是否就会变回妖物。”
透着微光,凌日轩斜身看着屋内映出的女人,“原来你就是前些日传出的妖物。”
时间过的匆匆,眯眼望着窗外刺眼的光束,白凡凡习惯性的拿过头旁放着的小铜镜。
“真的会好吗?”她迷瞪着眼,注视着镜中被白布包住的伤处。
“既然已经想好了,就不要觉得害羞,把手放下来,我帮你把药包上,这样才会好的快些。”
“有多快。”白凡凡小心移开单手,难为情的扬了下头,疑惑道:“十天半月,还是两三天。”
凌日轩无奈摇了摇头,笑道:“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现在包上,明日就会好。”
昨日下午凌日轩的话,昨天夜间古良弗如的话,她必须选择相信。
一手举着铜镜,一手揭着药布,白凡凡有些胆怯的咬着嘴唇,丝毫不想移开视线的盯着镜中的自己。随着手间的速度,看着已然没了红印的脸颊,白凡凡更是被感动的没了方向。
睡眼朦胧,眼泪将她的视线又模糊了些,含糊不清的摇摇头,她自我沉醉的说道:“虽说,丑八怪好,但我还是喜欢这张脸。”用丑来改变自己在这里价值,是否愚蠢愚昧。
“阿凡,起来了吗?”端着汤碗,凌日轩轻手叩着门,问道。
“好了。”放下手里的小铜镜,白凡凡甚是兴奋的扒开身上的被子,激动的跳下榻,赤脚冲着房门蹩去,“好了,等等啊。”
因为腿脚不方便的原因,她还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平衡,斜着身子,她还是摔倒了。
趴在地上,她自感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又假装无事的喊道:“等一下。”
之前白凡凡没醒的那几日,凌日轩都未离开过她,可此时不如当时,她已经醒了,他又怎能一意孤行的待在她屋内,保护她不被摔倒。
“没事,你慢些,不要摔倒了。”而此刻,他也只能心疼听着房内传出的跌倒声,然后表现无事的笑道。
“王爷您慢些,姑娘都在屋里等着呢?”
“本王知道,你先去推门,我随后跟上,总行了吧?”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黑应声挤过站在一侧端着汤药的凌日轩,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去。
看着冒失的小黑,公良赐甚是没了耐心,缓步走到被小黑撞到的男人身前,他倍感惭愧的看了眼他手里端着的汤药,轻声道:“公子,抱歉,家奴没规矩。”
凌日轩挑眼看了下那边急匆的黑衣小人儿,随微笑着的摇了下头,“无事,您也不用放在心上。”
门外清楚的声音,白凡凡怎会识别不出,握手拂过自己已经无疤的脸颊,她瞬即朝着门下蹲了蹲,背贴着门,她又覆上自己脸,自嘲的笑了笑。
想来这就是命吧!毁容之际,不见他们出现,今日恢复了,他可来了,笑看人生,那妖物的命,她生是没了去掉的力气。
侧眼扫过那道歉之人关上的房门,凌日轩又敲了两下门,“阿凡,开门吧。”他不知道白凡凡和那个男人的过往,但他清楚白凡凡对他的恐惧。
明明已经贴近的身影,却因男人的出现而没了动静。那不是逃避害怕,又会是什么?再继叩响没有动向的房门,他又温声道:“他走了,阿凡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