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刺眼的阳光,使得谷梁寻不得不起身,睁眼,拉窗帘。
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物什,心中堆积起浅薄的安全感。
但回想昨晚的一幕幕,身为一个接触过神秘力量的人,谷梁寻也感觉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助。
手脚不知不觉变得冰冷,他重新躺回床铺。
民警没有看见那些诡异的场景,只是以为这个高考生压力大,而且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将他教育了一番后就收队了。那套衣服和一地书册,民警也帮忙收集起来,交给了谷梁寻。
但谷梁寻全明白了——或者说,这一些信息已经能够推导出很多东西了。
绝境与死亡,带给他事中的疯狂,也带给他事后的清醒。
转头看向那套挂在椅背上的白拳装束,想起它主人最后被活活吞噬至虚无的样子,谷梁寻不寒而栗。
他知道这个白拳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同时他也明白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能在劫杀现场看到那套衣服。自己能再次认出白拳,除了他的脸他的气质太过冷漠太过特殊以外,这一套完全一样的服饰也提醒了他。
现在“这个白拳”也死了!
那么,原来那位,应该也是这么消失的。
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有着相近面容的两个人。
难怪,第二次劫杀如此之晚。
谷梁寻想到这里,伸出手,双目呆滞,凝视着它们。
白皙的手掌上,有着和同龄人一样因长时间握笔而产生的老茧,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无疑是一双年轻而富有活力的手。
同时,这也是一双血腥的手——起码谷梁寻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其上浮现而出的虚空螺旋,扼杀了两个人的性命。
不过,都是不得已……我必须要活下去啊!
谷梁寻痛苦地哼出声。
就算已经见识了对方的狠辣,但是让他们去死——凭自己还有着高中生的稚嫩心态,谷梁寻自忖无法做到淡然视之。
毕竟这是两个生命啊,他自己练鸡都没杀过,何况杀人?
这手……
其实,如果被他知道,在第一次劫杀中,漩涡是从头顶浮现的,那谷梁寻会作何感想……
脑海里又回想起幽蓝剑光传递而来的信息。
为了接收这道信息,谷梁寻付出了全部内元,甚至透支了身体的根基。
尽管自己不是自愿的,但是领会这些话后,他也不知道这代价是否值得。
信息是零碎的,也是有逻辑的,总结起来,也就那么一句话:
“噬式之鬼,可复元气;人气有余,可拒鬼物。”
用谷梁寻的文言水平,他这么理解:用虚空漩涡吞噬白拳这一类“非人”,或者说“式之鬼”,可以补充自己已经修炼掌握的元气,但不能提高修为;而在人多的地方,自己碰到这类“鬼物”的可能性会被明显降低。
元气修为、自己为何会遭劫之类的问题,暂且不提,但“白拳男不是人”,而是什么劳什子“式之鬼”,这很好,谷梁寻心中的罪恶感莫名其妙地减少了很多。
不过,从这段话看,人气越多,自己也就越不容易受到鬼物的光顾。
两次劫杀和公交车灵异事件早就论证了这一点,无人巷口,郊区大巴,没死绝对是自己命大。
看来自己是又得辜负羽安的祝福了——
自身元气被透支,身体虚弱无比,又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联系医院请假,而学校无疑是人气最多的地方,应当可以抵御鬼物。
理清思路后,问题接踵而至,那道幽蓝剑光究竟是什么?
谷梁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那道三尺长短的锋锐之气原本就属于自己,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幽蓝剑光的归属自然是毫无头绪,况且它最后消散当场,明显是不想被普通人发现端倪,不过它肯定是帮了自己。
不然——
怎么解释信息的传递?
怎么解释捆绑白拳帮我解围?
怎么解释民警“没有仔细调查就放自己走”这么一个毫无逻辑的举动?
难道对付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值得内讧作秀一场?
所以,即使剑光所属不是盟友,也绝对不可能是白拳一伙,甚至有可能是白拳一方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
但是白拳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新闻提到过的那个连杀多人的神秘组织,但是最终都被他否决了。
近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完全一致的气质与行为模式,简直就像克隆一样。
谷梁寻从剑序中知晓,对于元气修炼,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路,即使是因剑序不全而略微提到过的同类元气性质变化,都有万千可能的修炼结果,更逞论简单的元气攻击之法。
或许最后都能殊途同归,但是那是最后,那样的存在想要干掉自己,根本不用白拳这么麻烦。
“‘式之鬼’是什么玩意儿……”
白拳的身世成迷,谷梁寻没有任何有效推理,只能放在一边。
他将元气运到自己的左手青痕上,不过并没有激发风之加护。
青光柔和,与阳光辉映。
“母亲……”
他忽然意识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昨天为什么会想到用元气青光赶路?
“观音大士的声音只告诉了我使用青痕的方法……”
但是,风之加护的效果和元气耗量完全没有提及。
“凭我自己的逻辑能力,即使被劫杀的事冲昏了头脑,也不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做这样的事。”
何自己现在还能细致地分析行为,就算这是马后炮,也能体现主人应该是有“放炮意识”的。
“还有……”
自己这一个半月来,总是忽略的那句话。
它是最明显的征兆,但是却总是被自己有意无意地忽略掉。
这本身就是大问题。
“父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谷梁寻从床边拿过手机,看着微信平台上自己的账号内,处于“待发送”的一句话:
“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良久,谷梁寻还是删掉了信息。
“还是上学去吧,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我不能迟到。”
—————路途—————
料峭春寒,使得早起的行人少之又少,只有同样赶往学校的学生,在马路边沉闷而迅速的行走着。
一路上没看到多少熟人,谷梁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再被类似白拳的人或怪物劫持。
直到双脚完全踏入校门,谷梁寻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谷梁寻腹诽着自己的狼狈,却听见门旁值周生礼貌而不失严厉的询问:
“同学,你的校牌呢?”
谷梁寻:“……”
他这才想起,昨晚跑得太猛,弄丢了啊!
这东西如果没了,是要扣分的啊!
扣自己也就罢了,但居然还要扣班级的纪律总分。
扣班级分也就罢了,关键是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需要受到相应惩罚……
原本的阴霾,会被更加现实的难题替代,这几乎成为了常态。
谷梁寻浑浑噩噩地走进教室,杨老师叫住他,把他自己的手机递给谷梁寻看。
“扣分了?”杨师的脸上说不出的失望。
谷梁寻从教师微信群中看到实时风纪更新的内容,自己扣分的记录赫然在列。
这效率真高……
“嗯,身体有恙……”
说完这句话,谷梁寻有点想打自己一个耳廓子。
生病和校牌没带,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杨师可能听出了谷梁寻的敷衍:“生病?按惯例,擦黑板一个星期,那就稍微少一点好了,三天,怎么样?”
说完,也没给谷梁寻进一步解释的机会,转身离开。
“高考了,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谷梁寻无话可说,谁让杨师之前一直强调,行为的守序与否,能反映一个人的素质高低,进而影响
他刚放下书包,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问询。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