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睡得晚，然后起床头疼，脑子抽了，校牌没带就……”
对于装病，谷梁寻表示，自己已经很擅长了。
“睡晚？”慕羽安身着斑点紫绒衫，面色稍变，“你的病好了？”
“没有，只是，呃，只是昨天作业太难……”
“病没好你还熬个屁的夜！”
“不是说好了！？”
“作业不会做就别做啊，可以来学校问我，或者大不了别做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高考了，有时候不做作业有什么关系？滨海高中的学生都应该有自己的复习节奏啊！”
“你脑子有病吧？”
慕羽安气极，劈头盖脸地砸了一通话，言辞激烈不说，引得刚进门参加早自修的一些同学纷纷注目。
因为内元和全身的综合状态息息相关，谷梁寻只觉得自身内元开始沸腾暴动，亏空的身体造成的种种并发症也蠢蠢欲发，肺中好似有根根尖刺扎穿了肺泡，疼痛无处不在，难以忍受——但是必须忍住，无论是面对羽安的质问，还是对自己的伤势。
毕竟病来如山倒，如果这回自己的身体再崩溃，再想治好，代价之大，定然超出想象。
而羽安那边……
谷梁寻深吸一口气，体内难受之极，只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是。
嗫嚅半晌，他才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别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慕羽安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说话的语气逐渐平稳，转头把一叠试卷递给谷梁寻，“这是今天我们组的语文作业。”
“别生气啊，”江志涛把慕羽安的数学作业递给她，“谢谢你，昨晚借给我。”
“你帮我交给小叶。”慕羽安头也不回，拿出了英语单词表，自顾自地开始背诵。
江志涛耸耸肩，给了谷梁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把慕羽安的练习纸交给他后桌的男生——数学课代表叶同玉。
谷梁寻呆愣半晌，差点压制不住伤势，加之心思复杂，看着慕羽安的背影，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
羽安把身子偏了偏，不让自己的脸与谷梁寻的视线有任何交集。
由于观察力极度敏锐，谷梁寻轻易就读懂了她的心思，内心更不是滋味。
他了解慕羽安，自己这位异性闺蜜在某些事情上有超乎寻常的倔强，如果对方不想和自己讲话，那谷梁寻根本就没办法做些什么……起码目前是这样。
心中莫名长叹，谷梁寻摇摇头，收起语文作业，期待着找个时间，再好好和她谈一谈。
他尽量不去看羽安——如果被发现，估计羽安会更不耐。
这时，苏云筝来上交他们组的语文作业，经过羽安桌前时，问：“怎么了？”
谷梁寻整理试卷的右手一顿，又勉强恢复的原本的动作。但是他没发现，自己桌前的试卷已经有好几组混在了一起。
羽安回答的声音很轻，语气说不上什么愤怒或者别的情绪。
她只是回了一句：
“没什么。”
平常她俩不是无话不谈的吗……
但是，现在？
谷梁寻定定地看着语文卷子，这一刻他的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剑序元气，狰狞的白拳男，父亲异同常人的微信信息从眼前飘过，青痕白光四下交织，混乱的思绪什么神秘力量消失的小说娱乐历史痕迹乱七八糟地一股脑儿涌进心中，似要把大脑撑爆。
脑子里一团乱麻，连谷梁寻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羽安的脾气，自己是知道的。
一年前自己和她吵架，也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沟通好，进而两个人互相生闷气。
时间久了，就好了吧。
况且，现在要高考了，我不去理她，会不会能让她考得更好……
想到这里，双手整理试卷的节奏情不自禁地更为散乱，待他反应过来，早自习已经开始五分多钟了。
自己还是舍不得啊……
体内的内元归于丹田三寸，平息静谧，甚至于死寂。
直到杨师催促他将试卷上交，才木木地上楼交作业。
在他上楼的瞬间，羽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头背单词。
不过，心态不稳的谷梁寻，自然看不到这一幕。
——————痕迹——————
这次的伤，是由幽蓝光芒强行吞噬内元发出讯息作为主导，而且当时谷梁寻自己业已魂不守舍，且原来乱炼内元造成的伤势也没完全康复，数伤并存，这才导致进一步的身体亏损。
当然在慕羽安的眼里，纯粹就是某人认为自己是铁人，不顾一切地熬夜学习，才会导致体质虚弱的。
但是——
你的病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哼。
至于伤势的压制——原本自己仅能驱使两个指甲盖的修为，连“黑阶元者”都勉强够格，别说念触外元，能掌握好少量内元进行恢复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如果想要凭现在不足最初十分之一的残余元气，来压制伤势……
不过，经由青痕和幽蓝剑光的双重“教诲”，再由货真价实的“黑阶元者”以命“训练”，谷梁寻在今早就发现，自己的修为赫然提升，进度喜人。如果不是身体亏损，不能立即炼元，而且自己已经能够用剑序介绍的方法测定修为，谷梁寻根本不会知道他能掌握的元气量已经提升了太多太多。
非要形象点说，如果状态完好，自己也能在拳头上包裹元气了——完完全全的包裹。
尽管还是样子货，没有与之相符的攻击力，但是比之前的自己，在元气掌握方面，已经进步极大。所以，自己才能用残余的元气压制外显的伤势。
也因如此，中午，谷梁寻吃完午饭，按剑序所言，来到学校后山，背靠橡树，用“合生”引动外元，借此恢复自己的伤势。平日里，即使是夏天也很少有人来，何况现在只是寒春正午，学生都巴不得都待在暖融融的教室中打个盹。
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谷梁寻回忆起《天罗剑序》的修行内容。
天罗剑序作为“剑序”，其中的基础炼元篇，所介绍的【元气九法】，都是极为简易的东西。
虽然资质按照剑序所说，并不如何出众，但是接触神秘力量不到两个月，修炼也只不过清晨或半夜这两段时间，如今，谷梁寻就能掌握【炼】【运】【幻】【复】四大基本元法的最粗浅的应用，可见其确为基础。
四法与之对应的，便是元气最基础的炼元、搬运、储于体内的基本方法。
【复】法当然是指元气恢复伤势的作用。
而堪称鸡肋的破虚瞳术、简单粗暴的元气白拳，都是【幻】【运】两法的简易组合，至于剑序补充记录的“合生引元”的小法门，则是【复】【运】元法组合。
剑序本就是残篇，对于更高深的元气修炼和元法运用自然是语焉不详，连其余【元气五法】的详细概念都没有准确描述，而其后的内容也都是与剑有关的修行，昭示着它只是一本剑术秘籍的事实。
而今，谷梁寻准备使用这“合生引元”的小窍门，恢复伤势。
顶着暖阳，树皮紧靠背部灵中之穴，带来了奇异的触感。谷梁寻将少量内元凝聚双肩与灵中穴位，三个个元气白点缓缓浮现在棉衣下，自然而然牵扯出三根根白线，相互之间逐渐勾连起来。
就在淡白三角形成的刹那，大树与谷梁寻灵中相触的那个点，忽而有青翠之色冒出，不同于青痕的苍青之色，这些光点生意盎然。
正是树木本身具有的元气力量，色泽青绿，彰显着橡树本身的生命性质。
光点出现的瞬间，谷梁寻就感到一阵清凉温润的气流从背部流转而来，霎时间淌遍全身，所过之处，身体的疼痛为之减轻不少，谷梁寻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
他甚至就想这么继续下去，但是剑序记载，如果不想毁灭木之生灵，最好按照树龄安排“合生”的时间。
这棵橡树只是新校区里新近移植的树木而已，高不过十尺，谷梁寻最多可以利用它的内元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而过，谷梁寻恋恋不舍地离开树木。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橡树，谷梁寻双目白光一闪，破虚之瞳察看之下，整个天地唯有黑白之色。
色块交织，白代表元气，黑就是无元。
而真实空间中，原本橡树的的位置，在破虚空间中，居然缩小了一圈，纯粹的黑白之间，是混乱的灰色。
谷梁寻大概可以明白，这是橡树原本具有，但此时亏损的那部分元气。剑序记载，若是灰色部分超出原本白色部分的三分之一，则会造成生体不可逆转的衰败。
“黑白的世界……那我自己？”
破虚瞳术如果仅仅作为观察手段，消耗的元气量少得可怜。
谷梁寻收回目光，再四下看去，周围是到处是飘散的纯白光点——现实中的微生物。
它们在漆黑背景下，犹如雪花飞舞。
紧接着，谷梁寻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形也像橡树一般，有着灰色的身躯，区别在于，自己的程度更深，近乎全灰。而且，自己的身躯，有一道道从里向外辐散的碎裂痕迹，从正中央向四处蔓延，恍若钢化玻璃破碎藕断丝连的场景。
“源头是背部……‘合生’法门看来是奏效了。”
谷梁寻恍然，这如根系一般的白色痕迹，就是橡树留在自己身体内的内元了——不过，对于自己来说，这却是外元。
“同样是白色之元，为什么带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现实中的橡树内元，其实是青绿色的，不过谷梁寻无法看见，只是凭借比较白拳破坏性质的内元和橡树生命性质的内元，发出这一疑问。谷梁寻一指点出，却未能如愿触碰到橡树内元。
想想也是，破虚视觉的确将天地归入元气的黑白灰三色，但是该存在的还是客观存在，谷梁寻不可能戳进自己的身体。
至少现在不能，除非他舍得动用破虚瞳术真正的能力。
“诶，消散了。”
正当谷梁寻纳闷之际，体内白色树根状的痕迹霍然消失，与此同时，自己灰色的人形中央，多出了一点纯白。
“可能是外元太少。”
谷梁寻略微思考就明白了缘由。
一颗小橡树一分钟供给他的元气，估计并不足以完全治好他的伤势。而那点纯白之色，就是他目前的健康所占的比例了。
只是，与全身的灰暗相比，纯白光点不过拇指宽，微弱得几乎看不出来。
谷梁寻暗自琢磨。
如果要完全康复，这得花多少树木，多少时间？
“算了，慢慢来……”
如果幽蓝剑光没有骗自己，那么自己只要处于学校内，或者其他喧嚣之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是安全的。
而对于橡树来说，只要不伤根基，这点元气顶多三天就会恢复。
就算对自己而言，‘合生引元’这个途径远比自己恢复要快上许多。
想到这里，谷梁寻退出了破虚视觉，但有个念头浮现，他又忍不住再次进入黑白空间，向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看。
远处，大量白色人影掩映在黑色建筑与白色飞絮中。
那些都是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