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干脆就范,大不了不亲嘴唇,亲亲脸吧。虽然……她一直都很想一亲芳泽。
她闭上眼睛。脸慢慢凑近他的,慢慢慢慢,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她不经意睁开眼睛,身形一顿。
她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他在看她,安静的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戏谑,平静坦然看着她。
天知道他看了多久,可能……从她闭上眼睛凑近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她僵住了,无论是亲上去,还是立刻跑开,她都做不到,她已经完完全全僵住了,无比尴尬,进退两难。
“……你想吻我。”他声音低醇,眼中含了笑意,是温润无比的笑意,让她愣了好久。他说这句的时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肯定,她想趁他睡着,偷偷吻他一下。
“我……”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脸有什么好亲的?”他动也没动,只是抬了抬下巴:“亲这里。”
这……撩人不成反被撩吗?
方然实在忍不住了,猛地起身,拔腿就像往外跑,她当然知道她跑不掉……果不其然,一步没有迈出去,被某人拉进了怀里。
“不是想亲吗,跑什么。”他的手很快禁锢住她的,单手将她的两只手全部反扣在她头上,另一只手撑在她旁边,声音已经听出沙哑:“继续。”
“苏湫白,你这么会撩,真的没谈过恋爱吗?”她的脸烧红着,挣脱半天无用,一不做二不休,嘴不停开始调侃他。“你肯定以前阅花无数吧?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
“我不记得。”他神色有些凉,但是依旧不影响他看她的热切。“方然,我如果以前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只会是你。一定会是是你。”
他的话说的又沉,又肯定。
她一怔,眼睛又开始发涩。
“……”他没有再禁锢,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我知道。”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按在旁边,伏身下去吻她,吻得并不激烈,如同他这个人,吻得缓慢,吻得很深。
“苏湫白……”她迷迷糊糊道,“那些人……他们说你让他们把我的东西送到你的房间……我知道你想跟我住在一起……但是……”
她话没说完,被他狠狠堵住。
片刻,他才放开她,起身,将她拉起来。
他摸了摸她被吻得微红的嘴,一句来的没有厘头:“好,我等你心甘情愿。”
她又是一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又是狠狠的被暖到。
他懂得。
真的特别喜欢他这种,遵从她意愿的感觉,从来都是他自己做出决定,说一不二。
“谢谢。”她道。
“你无需感谢。”他淡笑,“陪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慢慢回忆过去。”
她也笑了,怎么觉得……她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等你的东西搬过来以后。”他继续道,声音里有着她依赖的安稳。“帮你治病。”
她点头,有些感概,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白皙而带着薄薄的茧。她抓住他的手,很使劲抓着,好像永远不会放开一样。
“……方然,你脆弱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女人。”许久过去,他非常认真的评论她。“偶尔脆弱一下倒也挺好。我很受用。”
她脸又猛地变红,迅速起身,甩开他的手跑了出去,撂下一句窘迫而恼羞的“神经病”,匆匆而逃。
*
旧金山,入夜,繁星闪烁,天气好到看见银河分明。
女人走到阳台,看见他醒了。他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寂静到好像死了一样。
她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同样沉默。
他看见蔚蓝黝黑的天,万颗明星倒映在他眼睛里,让他发棕的眼睛看上去熠熠生辉,尽管如此,衬不出他一丝生气。
“……我听说,那个女人死了。”她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耳语,他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你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女人有些动怒,“你杀人了。”
他依旧不语,很久很久,转过头,朝她笑了。
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了,即便……那笑容半分也没有融入他的眸,他冰冷的眸。他看上去,笑的很美,但是笑的人心里发毛。
“……人们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他看着天,声音非常温和,嘴角还含着笑。
女人抬头随着他看过去,满天,密密麻麻的繁星,数不尽的繁星,美到……诡异的繁星。她感觉有身子有点发凉。
“是很美。”他自言呓语,却是帮着她回答了。“人死后能变成这么美的星星。无论他的灵魂是纯洁,或是肮脏。
“你为何不能在有生之年,释放你自己内心的欲望。反正结局,都是一样,哪怕下地狱,你没有后悔过。
“我没有杀人,诚如你所见,回国以后,我只见了那个女人一次。
“她的灵魂需要得到救赎,她渴望被救赎。
“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帮助她重获新生罢了。”
女人冷到浑身发麻,她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靠着他深渊一般的眼睛,和引导死亡的语言,杀了人。
“顺便看望了他们。”男人继续自言自语,眼眸中多了一丝狠劲。“我无法阻挡上帝的安排,但我明白,他们不会有结果。
“一次,两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他会继续咎由自取,亲手毁掉她,我相信这三年,他并不好过。
“她会继续心甘情愿,情愿被他毁掉,永远万劫不复。
“我等了够久了,你知道的。我这三年,被他害的永无安宁之日。我爱的人……我只能日日制造梦境,明知道是梦境,我却宁愿沉醉不醒。
“我不能再等了。不能了。”
女人开始颤抖,她再也抑制不住,含泪哽咽:“……那我呢?我这三年,好过过吗?你永远爱着你的方然,我呢?不存在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多难过?”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很抱歉,可是那与我无关。”他冷淡,保持着他风度翩翩的笑容。
这个让她心碎却无可奈何的,疏远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他无言,看了看天空,那明媚的星仿佛在慢慢的移动,变成一张温柔的脸,朝着他微笑。
他也微笑,闭上了眼睛。
*
“堇,干什么呢?快过来快过来!菜都要糊了!”
男人看过去,穿着家常装的她一脸焦急的叫着他,被锅里的油吓得一阵阵尖叫。
他心脏狠狠发痛,眼眶也猩红起来,沉默许久,抬起头,朝她微笑:“好,我这就来。”
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为爱的人,愿意堕落,愿意沉溺。
方然,方然……
如果你还有以前的记忆,你能不能对我怜悯。
哪怕只是记起有一个这么爱你的,可怜的男人,哪怕是同情着,与他不那么爱的死去活来,我都已经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