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已经开始了五十七分钟,A组和C组全部抵达泛用圣地,映于众探险者眼前的是一栋四层楼高的简陋白色教堂,教堂外身的每个细节都显露着赶工的痕迹,它甚至没有顶棚,完全是一栋露天教堂,然而这还是凉千宗雇了近五百名建筑工人用了两天两夜快马加鞭建成的。
A组和C组的成员停在门前,漫天的星星和紧张感笼罩着他们,夜风吹过,丛林里的秃树枝摇曳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没有人鼓起勇气第一个进去,按照《戏腔戒断》里的泛用圣地篇章,进入这栋林中教堂的人即进入泛用圣地,而进入圣地的人们将注定会被袖青衣抓走,然后在下弦月之夜被伪装成卷入意外事故的死人暴露在世人眼中,这太不吉利了,就像皇淼科技大学里一条通往主楼的路上有一个不大但绝对不小的玄武雕像坐立于路中央,玄武的侧身和主楼正对,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必须绕过玄武才能继续前行,这时就有了两个选择,从玄武头那边绕过去和从玄武尾那边绕过去。
安髅在大一时走在那条路去主楼时,经常看见有的学生宁肯挤进拥挤的人群从玄武头那边绕过去,而玄武尾那侧的道路畅通无阻。后来有一次安髅和泰塾一起走在那条路时,安髅刚想像往常一样从畅通的玄武尾那侧绕过去,泰塾拉住了他,半认真的说道:“别从玄武尾那边绕,走玄武尾挂科,走玄武头不挂科!”
“谁告诉你的?”安髅不解。
“新生群的学长告诉的,说曾经有两个学生从这条路上经过,一个学习差的学生走了玄武头那边,一个学习好的学生走了玄武尾那边,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那个走玄武头的学习差的学生没挂科,而那个走玄武尾的学习好的学生挂科了。”泰塾神神叨叨的说。
“嗯嗯。”安髅对这种玄学的事情很感兴趣,聚精会神的问:“然后呢?”
两人边说话边从玄武头那边绕过去,泰塾答道:“没然后了啊。”
“欸?”安髅一呆,“只有一个例子吗?”
“这个例子已经很有力了啊。”泰塾言之凿凿。
“啊哈哈……是吗……”安髅不禁豁然开朗,心想传出“走玄武头不挂科,走玄武尾挂科”的人好厉害,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在道路上和拥挤的人群挤在一起,所以才想出这条妙计。
直到现在,玄武尾的那侧依旧冷冷清清,也是在现在,林中教堂的门前和玄武尾的那侧同样冷清,大家不是因为真的相信了玄学,而是单纯地因为感觉不吉利,因此产生了排斥反应。
鸠川晃心想自己作为末行甲的代理社长应该起到表率作用,于是她向前数步,走到教堂门前转身,说道:“我最后进去,你们先来!”
社员们嘈杂起来,发出起哄的声音让鸠川晃先进去,还有些人起哄让关系比较熟的人先进去,比如方甲午就在大声对泰塾说:“泰塾你快进去!”
“为啥我先进去啊?”泰塾超不情愿。
“快!”潘渊渊也起哄说,“你的晃姐在期盼着你呐!”
“对啊!我刚才也可看见了,”方甲午唾沫横飞,煞有其事的说,“刚才就在你愣神的时候,晃姐深深地看了一眼,视线里满是盼望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像在说小泰塾是只要我求救就会来救我的英雄。”
“啧,你拉倒吧。”泰塾丢下这句话离开方甲午和潘渊渊,他没有向着鸠川晃走去,而是走进末行甲的社员里。
“刺杀旦登场!”一个经过变身处理的声音从教堂的顶端传来,清晰地传到教堂前每一个人的耳里。
刺杀旦?!这个在《戏腔戒断》里有着重要地位的角色就这样在现实中登场,刺杀旦站在露天教堂的顶端边缘处,身上吊着明显的威亚,脸上是昆剧中的刺旦假面,头上戴着淡蓝色的头冠,身穿刺旦的主白色花纹衣,轻飘飘地宛若仙子般从教堂顶端徐徐降落。
“这扮相不错嘛……”鸠川晃很有成就感的自言自语道,说完又有点小惭愧,自己身为末行甲的社长竟然没入戏,评价起演员的戏服来了。
鸠川晃没入戏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是这场探险的策划,探险中的很多惊险元素的准备都是由她一手操办,像A组和C组路线上的各种突然闪过的黑影,那是她请来的校学生会的成员,学生会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今晚总共请来了二十一人,十人去A组路线吓人,十人去C组路线吓人,B组路线虽然没有派去人手去吓唬安髅和枪月茴,但是她在B组路线的路旁树丛里放了几个变戏法用的能发出嘶嘶声的袋子,还事先准备了一个深坑陷阱,已经够有诚意了。
但最有诚意的表现还是此刻,鸠川晃请来了校学生会的第二十一人——学生会主席伽沓来扮演刺杀旦,此刻伽沓穿着从校动漫社借来的刺杀旦戏服吊着威亚从天而降,教堂顶端没有蓬,设计之初就是为了方便吊威亚。此刻的现场,除了伽沓身上的威亚有点显眼外,其他都很OK。鸠川晃真心认为今晚的社活比去年赞出了一个境界,想想就激动得想漏尿。
也不知道社员们有没有被吓到呀。鸠川晃悄悄观察着社员们的反应,向怀春少女观察着收到自己亲手制作的巧克力的男朋友一样,但是社员们的表情似乎有点奇怪,他们虽然仰脖子看向刺杀旦,但是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激动也不是害怕,而是略有出戏。
鸠川晃也随着社员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吊着威亚从天而降的刺杀旦他居然、他居然又原路返升回去了!?
“你倒是下来呀!”鸠川晃心里咬牙的喊,“这剧本不对!伽沓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要给自己加戏啊!!话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戏精呀魂淡!!!”
但是显然伽沓是听不到鸠川晃心里在喊什么的,鉴于他没有向操作威亚的几个学生会干部提议过加戏,也许是负责操作威亚的干部们在丛林里吓完人再急忙地跑回来跑昏了头脑。
“你们啊……”被吊会教堂顶端的伽沓刚要回头抱怨,忽然发现操作威亚的几个学生会干部都倒在操作场地上,像是昏迷又像是死了,一个绒雪色短发的美少女不客气地看着他。
零旗妙歪头,“Good night!”
伽沓一惊,心想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自己了吗?
然而零旗妙并没有击晕伽沓,而是把他扯到教堂顶端障碍物的后面,也许刚才的晚安只是普通的问好,并不是那种女杀手对猎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前说的那种“永远地睡下去吧,Good night!”
“你你你……”伽沓缩在墙角,发出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吵死了。”零旗妙皱眉,抬手把伽沓的刺杀旦的假面连带着头冠都取了下来。
伽沓的脸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容俊朗,而眼神却懒洋洋的,像提不起精神,原本的飞机头因为戴着刺杀旦戏服的头冠有些贴头皮,但是整体看来这种发型似乎更搭他没有精神的眼睛。
啊啊,真是一副悲惨社畜的眼神。零旗妙在心里评价道。
有一瞬间,零旗妙感觉伽沓的眼神似曾相识,像是看到了安髅的眼神,可是仔细回忆,安髅的眼神虽然也没精神,但是那是因为他的眼神里很空没有内容,而伽沓的没精神的眼神里一点都不空,那眼神中感觉快要被疲惫挤满了。
“那个……你……不把我打晕吗?”伽沓说,语气中竟有一丝丝期待的情绪在里面。
零旗妙轻哼一声:“你不像抖M,是想借着晕厥休息吗?”
“哈……被你看穿了。”伽沓席地而坐,扯了扯刺杀旦戏服的衣领透气,“虽然你有些抖S的迹象,但是你没把我打晕,应该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办吧?说来听听,我尽我所能。”
伽沓的办事态度让零旗妙稍微有些刮目相看,她别过头,“的确有事需要你去办,待会儿你继续扮演刺杀旦,我操作威亚把你放下去,然后你去委婉的告诉那个身高最高的人他曾经的室友被困在B组路线的深坑陷阱里了。另外,别提到我。”
你怎么不自己告诉?你不是末行甲社员中的一员吗?你是如何悄无声息地侵入教堂的?
这些问题在伽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打消提出任何一个问题的念头。
“可以。”伽沓痛快地答应下来。
对于伽沓答应得如此果断,并没有其他疑问,零旗妙不再惊讶了,面前的人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会主席,干练的人形办公机械,给人一种只要是力所能及就一定会答应去办的感觉。
伽沓迅速戴好刺杀旦的假面和头冠,零旗妙操作着威亚把伽沓按照原计划吊下去,她使用了万用连接解析了教堂里的所有手机,已经知道了计划好的表演内容。
而此刻的时间,距离闲逛在皇科大附近的零旗妙偶然根据安髅的手机知道了他掉进深坑里,相隔刚好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