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发挂在肩际,像一条条发了春的柳枝,将白落落的梅花衬得更香了。
风碧尘此时身体似着飘一样,轻了很多。
轻侯坐在梅屋前,一直盯着风碧尘,像打量一个怪物。
风碧尘终是忍不住了,走了两步,看着轻侯
“从我出来,你就一副这个样子,有意思?”
轻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意思。”
然后指了指风碧尘的头顶。
恰时,一声声轻步从谷外传到了梅树下,梅花似犯了惊,又像着了喜,落得更厉害了。
吕卟依环手走了进来,春风也跟了进来。
风碧尘看着吕卟依,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一直挂着笑,就像每时每刻都挟持了春风一样。
“东西已经拿到了,什么时候可以动身?”风碧尘看着走近了的吕卟依道
眉下勾着的弯月,泄着光,光里面,吕卟依轻轻道
“不急,有些事我得和你们说清楚。”
风碧尘看了看轻侯,又看了看吕卟依,有些疑惑道
“我们?”
“当然,所以我得说清楚。”
春风似乎有些冷了,吕卟依携了携衣袍,似没看到风碧尘有些不善的目光,风碧尘却道
“你当初可没说还有其他人。”
轻侯没有作声,可眼中的疑惑已经说明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吕卟依的安排下,可他们两人显然只是这所有安排中的一部分。
“当初不说,只是因为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你现在先到梅屋中,小池中有清水可以当镜。”
清池果然像镜子一样,风碧尘细细看了看水中的自己,没有任何变化,可当那粉红与风碧尘一同出现在水中时。
风碧尘的脸色就变了变,碎在了清池之中。
“这朵花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给我说这是梅花,而它又恰巧是从那鬼都见不到的地方跟着我出来的。”
吕卟依道
“看来,你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这当然不是梅花,是山花,大长老的山花,大长老命中的山花,若是没有这朵山花,便是我也不能把你从那个地方弄出来。”
轻侯一脸惊疑的看着吕卟依和风碧尘,从成为方寸山的弟子那一刻,轻侯便没有听闻,有过大长老这样一号人物,可花牢他却是知晓的,那个地方从来都是不见有人出来过。
吕卟依淡淡的看了眼轻侯,轻侯身体微微一寒,恰如隆冬临身,可吕卟依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风淡云清的浅笑。
从不觉害怕的轻侯,此刻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觉得吕卟依有些可怕。
“你要知晓,这山花此时只是花,救你脱困的花。可若是你没把事情做好,那么,它便会成为一座山,要你命的山。”
“你。”
风碧尘没有想到,故事中的小女孩竟然会成为这样的人,难怪会终日以男身示人。
“只怪你太天真,不过你放心,我也是一个守诺之人,你若是助我做好了那件事,我的承诺是不会变的,但现在我只是需要一个保障,一个确保你没有其他心思的保障而已。”
“轻侯,鹰眼现在已经被我安排去治眼睛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吕卟依莞尔看着轻侯道
轻侯自然听出了吕卟依的话外之音,哪怕极为不愿,仍是道
“但以命搏,不过你若失诺。”
顿了顿,轻侯眼中露出决意“吾,但以命搏。”
吕卟依对轻侯的威胁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
“既然如此...”
...
方寸山之北,是一座比方寸山更高更远的山,山之北便不是方寸的辖地。
在九山落名之时,方寸山本应不落方寸,而是以此山为名,可后来却不知因何缘由被弃用。
此山名出云。
出云摘霞月,疑有仙人醉
浅寒草风长,相凝识冬目
出云从来就没有出过云,哪怕她是方寸最高的山,始终被云压在身下,想要吸允云露,却始终不如意,更不提与红荼南的东山相较了。
方寸山的禁地不多,梅谷算一处,那么出云便也算得一处。
可今日,这禁地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裹着黑衣,与夜相入。
显然两人都多虑了,出云是禁地,不是因限禁,而是无人愿至。
对很多人而言,这与死地无多甚区别,自然也就不用守禁。
轻侯身为方寸山之人也只是闻了其名,而不知道此地的情况。
风碧尘将头从黑帽中拿了出来,轻轻道
“这里便是了?”
“应该是了。”
风碧尘有些恼的看着轻侯,可轻侯说出此话时却又显得极为认真。
“什么叫应该是了。”风碧尘道
“你不是方寸山的弟子,你难道不知道此地。”
轻侯也有些恼了,我又没有说胡话。
“我当然知道此地,可我也没有来过啊,这是禁地,小子,你觉得有谁没事会像我们一样来这禁地?”
“当然有啊。”
轻侯身后是一片盘林,穿过盘林才算是出云的山脚。
募地,两个声音同时在轻侯身后响起。
轻侯猛地和风碧尘站成一排,死死盯着盘林,甚至双手一副结印的架势。
呼沧阳与兰蝶衣站得极远,可同时从盘林中走了出来。
风碧尘见到两人,面色有些怪异,两人似乎身上都带着伤。
“你们两人怎么会在此?”轻侯语气十分不善。
“小子,注意你的口气,不过出桥中期而已。”
呼沧阳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睥睨着轻侯。可轻侯眼中的寒光却是更甚了。
兰蝶衣将衣上的断草捻去,“哟,轻侯你这是想杀了我们啊。”
“小子,你信不信,劳资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呼沧阳斜着眼睛,却是看着兰蝶衣。
“罢了罢了,你这蠢货,从来都说不来人话。”兰蝶衣讥笑
“是山子让我们在这等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轻侯,都没有放松警惕。
“哈哈,兰蝶衣,他们以为你们在骗他们。”呼沧阳发疯似地笑了起来,反讽道。
兰蝶衣阴恻恻的看了眼呼沧阳,可呼沧阳笑得更厉害了。
“山子,可没有说过还会有人,你们最好能让我们信服。”轻侯厉色道
“你们以为这些事,山子会料不到?”兰蝶衣从袖中拿出一物,向着风碧尘二人一抛。
风碧尘将手中之物示向轻侯,“嗯?香配。”轻侯低喃道
“这下该信了吧,这香配此世间也只有我们山子才有。”
“他所言属实?”
风碧尘看着轻侯道,轻侯点了点头,可哪怕两人确定呼沧阳与兰蝶衣所言属实,脸色却一点也没有好转,像生了霾一样。
显然,吕卟依又骗了两人,两人甚至不知道此行是否真会如吕卟依所言的那样。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轻侯,此时都无法回头了。
“山子让你们来做什么?”
“哼哼,能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呼沧阳语气有些硬,却硬得快塌掉了一样。
“山子只是说,让我们跟着你们,到时候我们自然就会明白他的用意。”
...
入了盘林后,风碧尘便发觉了不同之处,此时的时节本不应该如此的凉。
随着越来越接近出云的山脚,林中的凉气便会重了一分,若是换了凡俗之人,早已唇紫额青。
到了山脚处,盘林的地面全是白霜,像进入了隆冬一样,寒冷的厉害。
白霜的光照在四人面上,是死一样的白。
“出了盘林可就是出云山了。”呼沧阳显得十分凝重
“怎么,你怕了。”兰蝶衣道
风碧尘与轻侯在前面丝毫没有停顿,似根本不在意这里是不是出云山。
呼沧阳和兰蝶衣两人哪怕境界高于风碧尘与轻侯,此时都不由对两人生出些佩服。
“子午道?”
风碧尘看着眼前的一条直通山巅的石道。
“这可不是什么子午道,这是阴死途。”
兰蝶衣说出此话时,脸上的血色都掉了几分。
“阴死途?”风碧尘疑惑的看着几人
轻侯显然也知道,点了点头。
“我们若想上山,只有通过阴死途,可阴死途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境界能够走的,一条道上,全是死气,哪怕吸入一分,我们四个便会成为这阴死途上一条死气。”
轻侯将香配拿了出来,极为珍重。
“这东西最好能用。”
呼沧阳故意掉在了最后面,打算若是稍有不对便撤退。
阴死途和子午道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当风碧尘走上去后便十分确定,只是不明白,两条相似的道为何天壤地别。
上山的途,明明是阴死气,可这阴死气却闪着圣洁一般的光,像是昭显着,死既圣洁。
四人提上去的心,算是平缓了。香配果然对着阴死气有奇效,远远看去,四人的位置就像一团黑,在阴死这条光途上奕奕前行。
当四个人上了山端,回头看时,竟然什么也看不到,没有阴死途,只是一片空无,而远处的空中也没有其他的山,茫茫一片。
四个人心中微微惊觉,像陷入了另一处空间,可扑面的寒气又与山巅无疑。
山巅上不是黑色,自然也不像在夜中。
山巅之上是一片云,四个人踏上山巅那一刻,云便被拨开了。
两朵花瓣静静立在云后,又似两撮雪,要融去了一样,变得空明,然后微微起光。
轻侯三人看到了,风碧尘自然也看到了。
非花也非雪
那是一双目
怎样的目?
从凛寒中睁开的冬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