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听,怒目而睁,眼若胡枣,手指着黄本鸡,大叫道:
“狂徒,三清圣地,尔敢辱蔑三清。”
“嗯”老者一眼瞪着黄本鸡旁的蝉五,
“原来是山野妖孽。”
“呵呵,劳资是你祖宗,还不来跪拜。”黄本鸡双手插腰,黄袍在背后成了卷,满脸嘲讽的看着老者。
蝉五瞥了眼老者,满不在意,对着黄本鸡道:
“你如此又何意,不过一个凡俗。”
老者听到蝉五口吐人言,不由一怔,然后大笑,“果然是山野妖孽,看我三清观主的天雷,收了尔等。”
黄本鸡一听天雷,腰子都快笑断了,“这老东西,还真是上劲了,口气比本鸡还大。”
不由笑道:
“来来,快用你的天雷收了你祖宗。”
老者看也不看黄本鸡二人,忽地庄严肃穆,宛若脱胎换骨一般,双手划天。
“哟,还真有几分模样。”黄本鸡眉上一挑,意外的看着这老者。
霎时,天惊云变。
远天之外竟然响起了轰鸣之声,居然真的是雷鸣响动。
黄本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老者招天雷的手势十分熟悉,一段极为久远的记忆仿佛要揭开尘封,可黄本鸡一时也想不起来。
乌黑的云层如墨一样,泼满了。
“你是何人?”黄本鸡心中募地一沉
可下一刻,一缕直阳透光而来,黄本鸡不由骂了自己一句:
“变天,还把老子吓着了。”
老者除了做出招天雷的手势,可身上却没有丝毫裕气凝结的迹象,令黄本鸡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蝉五从旧屋中走了出来,经过老者时,老者仍然是一动不动,保持着招雷的动作,双眼望着天,神情始终庄严肃穆,仿若天神不可侵犯威严。
“原来是一个老疯子。”
黄本鸡见方才乌云作幕的天已经抽晴,碎念道。
“小心”蝉五忽然心神一紧,仿若遇到了生死危机,心魂炸裂。
可一切已经晚了,哪怕黄本鸡有着世人难及的速度,可也快不过这一缕雷光。
青红之间,一道电弧从老者双手间,闪了出来。
仿若蛇蕊,细小极了。
可就是这么一道小小的电弧,刹那间就让蝉五失去了神觉,一个渐明巅峰的灵物没了反抗之力。
黄本鸡离得稍远,电光映入眼帘,方察觉,可已经迟了。
“玉枢雷”
三个字从口中吐了出来的时候,黄本鸡已经没了灵觉,缓缓地倒在了旧屋之中,蒲团之上。可黄本鸡面上的神情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山间,四野一下就静谧无声了。
老者两眼还看着天,可却是向外凸着,宛若发怒一样。
草间忽然轻轻动了动,山风似扇,飘了过来。
“噗噗”
老者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力道,一下就摔在了泥土之中,看不出是死是活。
方放晴的朗空,落落答答,在阳光之中,若珍珠一样滴起了雨。
老者、黄本鸡、蝉五,在这场雨中,和地草一样,安静的接受着洗濯。
一个青衫少年,散着绿发没由停下了脚步。
手向外一摊,竟然有雨滴落了起来。可密林之中,阳下的光芒却十分耀眼。
少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雨滴,喃喃道:
“阳雨吗?”
少年正是从迦南而来的风碧尘,其裕力似乎越来越强,好像下一刻就要破境。
只是,在其裕力增长时,其双眼却越发暗淡失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散一样。
风碧尘知道是什么,那淡去的是生命。
食仙鱼从风碧尘的发间钻了出来,眼中露出疑惑,可疑惑又随风碧尘的叹息消去。
“我不明白,如今,时间如此紧迫,你为何还有心情来这些无用之处。”
“你既然和我约定了,何须多言,这几个地方,我不走完,哪怕等死,我也不会和你去那个地方。”
“你们人族果然都很麻烦。”食仙鱼又钻进了风碧尘的长发之中,看也不看四周。
风碧尘往着左手侧又移了数米,看了看眼前的一颗树,不由道:
“想来应该是此处了。”
“不知荔萝、小狸和赤赤还在不在。”
风碧尘莫名心中一酸,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曾经所熟悉和欢喜的东西。
当风碧尘缓缓向上,顺树爬上去时,见到了那一方小塘。
水波依然如旧,只是此处却空空荡荡,不见熟悉的踪迹。
风碧尘在心中沉沉一叹,“已经离开了吗?”
“看来他们已经走上了灵物的修行路。”
风碧尘走出密林,准备离开时,回望了眼五岳涧,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
可不知为何,在背离之时,风碧尘却有种错过了什么东西的直觉,这直觉来得快,来得突然,只是在风碧尘心中一闪而过。
风碧尘在前往死障区之前,想要见见荔萝、小狸和赤赤,将玫瑰送回红荼南,不,应该是小北山。
玫瑰说,只想做那荒山中的一个孤魂。
红荼南,有一个玫瑰不想见到的人,玫南生。
魂海中,玫瑰始终身于一丛红荼之中,虽然这一切在魂海之中都是虚幻之物,可玫瑰喜欢这样的虚幻。
风碧尘的意识沉入魂海之中,对着已经苏醒了的玫瑰道:
“下一个地方就是小北山了。”
玫瑰双眼凝望着风碧尘,红衣娟娟,宛若一个花中仙子,平静道:
“你真的要死了吗?”
“也许吧,你留在我的魂海之中已经不合适了!”
“按照你的心愿,我会将你留在小北山。”风碧尘同样平静的看着玫瑰,再没有以前的羞涩。
“可是,我最想留的地方还是这里。”玫瑰身为旧灵,就和山间的风雨没有多少差别,除了那残留的意识外,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种元素而已。
风碧尘摇了摇头,“旧灵归故地这是天经地义,哪怕我不会死,也当如此。”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玫瑰都清楚,旧灵不可能长存于世。
不是每一个人死去都会成为旧灵,可每一个成为旧灵之人都逃不过如风澜一样消失在天地间的命运,最后沦为天地间的元素。
在旧灵回归天地前,旧灵会渐渐忘掉一切,包括自己,成为最纯粹的天地元素。
红荼南,依旧是那样的繁盛,和以前仿佛没有任何区别。
可每一个途径玫府的人,都会向着玫府望一眼。
玫府,在红荼南就如迦南在乾坤墟中一样。可这座大门不知已经闭上了多久了,一年、两年?
这期间,红荼反反复复不知采摘了多少次,可玫府却不知从何时起再也没有打开过。世人也以为,玫南生已经离开了玫府。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打开了这座闭上了许久的门,老者身后是另一个老者。
老者对着身后的老者摆了摆手,便走出了门。
“老爷!”
“关上吧。”老者身上有一股暮气,头上的白发像一根根银丝。
这短短的时间内,没有人注意到玫府轻轻地打开过,走出了一个老人,又缓缓地闭上了。
或许已经是太久没有动静了,有了动静,也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了。
玫南生反而比较满意这样的状态,他走的方向,正是那座酒楼,玫瑰曾经掌柜的酒楼。
忽然,玫南生停下来脚步。
“你们发现没有,那小北山此时竟然变了模样。”一个糙汉子,坐在路旁的茶铺,手中的红荼茶还没有饮下,唾沫如飞地对同桌之人道
一人探了身子过来,问道
“怎么个变法?”
“长了一山的红荼子,老子走近了,顺手抓了一把”
“你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
“痛得劳资哇的一叫,伸出手一看,一手都是血。”
其同伴皱眉道:
“这是怎么回事?”
糙汉子吐了口吐沫道:
“那根本不是红荼子,但和红荼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根茎上布满了刺头。”
玫南生听到此话,心中像是闪过了什么,改变了方向,向着大江东江畔而去,正是小北山的方向。
玫南生就这样站在小北山上,满山是红压压的一片。
小北山上的这片红和红荼不一样的地方不仅仅是那根茎,还有空气中传出的那股气味。
这股气味令玫南生的眉头紧蹙。
这味道令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他的女儿,玫瑰。
风碧尘在山脚,有些意外的看着满山的红,没有想到,那时自己种下的红荼竟然已经长满了整个小北山。
可他眼前看到的,已经算不得是红荼了。
玫南生缓缓躬下了身,拨开一丛红花,一个石碑露了出来,上面两个字令其恍若隔世。
“玫瑰”
玫南生心中起了疑问,到底是何人?
此刻走上小北山的风碧尘,忽然发现一个蹲下了身的老者,一头花白的头发,正在自己所放的石碑前。
玫南生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身,风碧尘一见到玫南生,募地一紧,将手攥得死死的。
玫南生眼中没有风碧尘,也没有这些泣血一般的红花,只是凝视着风碧尘身旁的一个惊红的虚影。
天地仿佛都空荡了,这个苍苍的老人眼中,只剩那红沥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