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禾牵着我的手一路把我领到了一间很大的教室里,阶梯式的座椅,舞台上有钢琴等很多乐器,苏云禾松开我的手后坐在了钢琴前。
“唱首歌吧!卫凉夕。”
“啊?我会吗?我会唱歌吗?”
几天来苏云禾第一次露出比较轻松的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什么呢?说不定你五音不全,也说不定你声如天籁,可是不试的话你就不会知道。”
轻快的钢琴声从指尖流泻出,我才知道苏云禾原来还会弹钢琴,关键是严肃的他坐在这里丝毫没有违和感还平添了些忧郁的气质,他的眼睛里浇灌了太多的忧郁,即使欢快的曲调也沾染了些这种气质。
闭上眼睛我试着去感受琴声,江慕凡说人不可能真的忘掉记忆,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已,但是只要我愿意,身体会记得曾经那些养成的习惯。
“你说的每个笑话我都笑了,是你变幽默还是我变快乐?好久不见你说我大不相同,偷偷告诉你,我的心去整型了。”
“不想对每件事都那么严格,弄得全世界好像只剩挫折,爱一朵花不猜它能开多久,放宽了心情,把什么都变美了。”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好多事物全被缩小了,心里不想放的就去了、算了、让太阳把脸庞给晒得红彤彤。想要吹着口哨,在树上唱歌,要像开往远方的火车,可以那么轻快地穿过山洞,大树上还很空,你要不要陪我?”
琴声停下,我睁开眼睛看向苏云禾:“我真的会唱歌,我唱的好听吗?”
没有站起身,苏云禾只是笑着看向我点了点头:“好听,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了,声如天籁。”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与熟悉两种感觉在一起碰撞着,我好像认识了他很久,但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怎么认识他的,这个问题被我问了出来:“苏云禾,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也许把他也给问住了,苏云禾的眉皱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不明白他这么年轻为什么总是像个老头子一样皱眉,伸出食指摁住他的眉心我说道:“你不要皱眉。”
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动作,苏云禾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伸手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坐在了他身边的钢琴凳上,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触碰着我的指尖:“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从出生就认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从很小时候的玩伴,到一起念幼儿园,一起读小学,中学,大学,一直都在一起,基本上没有分开过。”
“所以我才会觉得其实你比顾北初给我的感觉还要熟悉,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吗?”
沉默了一下,苏云禾那双忧郁的双眼才有些一闪而逝的光彩出现:“你觉得我比顾北初熟悉吗?”
诚实的点了点头,起码在我刚看到顾北初的时候第一念头就是想要逃开,但是面对苏云禾我会觉得莫名的安心,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早就已经超过了记忆镌刻在了骨子里,忘了形也会存着魂,像是呼吸一样的本能无法抛弃。
“看来失去记忆真的未必全都是坏事,起码现在的你能看到我了。”
“我以前都看不到的吗?可是我的眼睛没有问题啊!”
“噗嗤……其实智商停留在现在这个层面上就刚刚好,真的没必要那么聪明。”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发顶,苏云禾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话,关于我从前到底是不是个瞎子他最后也没解答。
带着我去了很多从前去过的地方,只是可惜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回到医院的时候我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我以为我会立刻奔上前去,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我后退了一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如此思念的顾北初之后我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听到开门声一直背对着门口位置的顾北初这才转身看向我,脸上挂着我看熟悉的笑,张开双臂看着我的问道:“不打算给我个拥抱吗?”
踌躇着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苏云禾却抓住了我的手腕:“顾北初,戏还没演够吗?用不用我给你搭个舞台让你演个够。”
顾北初上下看了一番之后才看向苏云禾,脸上的笑有些冷,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的好还是演砸了这些都是演员自身的问题,好的人生演员根本不需要什么舞台。”
不明白在说什么,我只是站在中间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顾北初像是换了一个人,具体是哪里改变了我说不出来,只是会不自觉的就排斥他的笑以及他说话的方式。
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苏云禾松开我上前就给了顾北初一拳,没看错的话正好打在了眼睛上,而顾北初也褪去了所有的优雅与沉重立刻还起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扭打在一起立刻让这间本来很大的病房显得局促起来。
不断的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我站在原地想要上前阻拦一下但是听到那咔咔响的骨头声不由自主的就胆怯了,我这小身板要是挨这么一拳的话还不得当场就起不来?
着急忙慌的拉开门跑到医生办公室,江慕凡正坐在里面玩电脑游戏,我立刻喊道:“打起来了。”
江慕凡连看都没看我就说到:“你怎么知道打起来了?你要来观战?”
我指着他的电脑屏幕更大声的说道:“不是这个打,是那个打,苏云禾跟顾北初打起来了。”
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鼠标,江慕凡几乎是从转椅上蹦了起来:“我去,居然有这好事,你不早点喊我来围观,快点快点,别去晚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江慕凡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我低头看了他的游戏界面一眼,觉得正站在原地挨揍呢!现实里他却已经去看别人挨揍去了。
等我马不停蹄的回到病房时立刻鼻子差点气歪,江慕凡就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是来围观的,围观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在外面抓着门锁不让别人进去,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人早都已经挂彩,动作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凌厉了,看样子打架是一件相当费力气的事。
直到确定里面的人相互都失去了攻击能力之后江慕凡才松开门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隔离衣说道:“送去外科检查一下,哦,对了,还有骨科,说不定哪个部位就骨折了呢。”
就这样,从头至尾我也没能插上手,两人打了个鼻青脸肿,伤势惨重,江慕凡却比谁都笑的开心,我这才觉得这个人心机是这么深这么可怕,居然会坐山观虎斗,心里不禁偷偷的鄙夷了一番。
这一场架打的可谓损失惨重,我的病房差不多被拆了,里面唯一还能用的东西也就是材质坚固的输液架了,顾北初左臂骨折,苏云禾比他还惨,头破血流缝了好多针,所以我不明白应该分别住在不同科室病房的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新病房里,而且一个在打点滴,一个在换药。
我站在两张病床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组织好语言:“那个……疼吗?”
“嗯,挺疼的,你要不要看看?”顾北初已经恢复了之前在岛上的温暖样子,脸上好几种色彩还没忘对我笑。
苏云禾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十分鄙视的甩了顾北初一个白眼:“一个男人这点小伤也喊疼?”
“所以你不疼吗?”
“啊!”
我完全是出于好奇才会伸手摸了下苏云禾的伤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没想到苏云禾会疼的大叫起来,吓的我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
旁边立刻传来顾北初带着奚落的笑声:“哈哈,不是说这点小伤吗?那你至于喊这么响吗?”
这两个人有些怪,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出来,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一样看不惯彼此,可现在又能和平相处在同一个病房里,当然,也许心里依然是看不惯对方的,只不过现在苦于失去了战斗能力。
最开心的大概就是江慕凡了,那双眼睛即使隔着眼镜也能看到不断涌出的笑意,他高兴自然就会让顾北初和苏云禾的脸色更阴沉,五颜六色的都快赶上彩虹了。
三个男人一台戏,不过这台戏的阵容紧接着又庞大了起来,进来这个人口罩帽子墨镜全幅武装,我的脑子里立刻就跳出了寻欢的名字,除了他之外我还真没见谁有过这幅打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病房里这三个男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寻欢,就连客套招呼的话都很敷衍,不过我倒是没觉得他哪里令人觉得反感。
他是个礼貌的人,即使不受待见也还是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最后看向我的时候才把手里的饭盒递给我:“不知道该带些什么,我做了些菜,都是那天你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