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战方案
完了，完了。
西西伫立在seven-eleven的店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上那么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一只浑身洁白，相貌天真的小狐狸犬，最可恨的是，她的耳际还绑着一只超可爱的粉色蝴蝶结。
老天到底在开她什么玩笑。她的人生中，有一个爱犬成性的老爸也就算了，还让她变成一个犬人。犬人，犬人……好难听啊！她不要做犬人，她讨厌狗。呜呜呜，她愤恨地用前爪死命地抓挠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她要变回人！她要变回人！
“又是你，小狐狸犬！”惊喜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她顿时满额黑线。
抬起头，黎凡凡跟沈小慧正并排站着。黎凡凡堆满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朝她扑了过来，口里还喃喃着：“多漂亮的小狐狸犬啊，跟我家阿ben交配吧！”
这次，西西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镇定地伸出前爪，在黎凡凡扑到她面前的时候，刷地挠下来，三条血痕立刻浮现在黎凡凡那张邪恶的俊脸上。
“啊呜，啊呜！”黎凡凡捂脸嚎叫。
西西后腿一蹬，很快地跃入草丛中。
现在的她，有家归不得，漫无目的地在草地里走了许久。一辆加长版的宾士车从草地边的泊油路上飞驰而过，她看见后车上熟悉的车牌号，撒欢了四肢追上去。宾士车停在一幢豪华别墅前，慢慢地驶进。
西西不是没有来过时钰家。
她找了许多借口要拜见时钰时大少爷，比如说“请教学业事宜”、“学生会拉赞助请他帮忙”再或者 “看天气不错，约他一起去爬山”，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理由很敷衍人，哪里晓得那个老管事更是敷衍，每一次都用“抱歉，少爷已经睡了”这一句来唬弄她。
她晚上来，他在睡觉，下午来，他在睡觉，早上来，他还在睡觉！他是猪啊！她信那个老管事才有鬼。时家有钱有势，地皮买了一块又一块，连她家的宠物店都租的是他的店铺，但也不带这么明明白白欺负人的，好歹也给她想个让人信服一点的理由啊。
她偷偷摸摸地跟在宾士车后，溜进了时家大门。
时钰没有在车上。
从宾士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徐娘半老的贵妇，眉宇间依稀可见时钰的影子。她手上拎着一个狐毛手袋，价值数十万，柳父最恨的就是毛制品，那种残杀动物而制成的东西却备受人类的喜爱。西西记得有一次，她只是买了一款羊毛的大衣，被老爸追杀了一天。他完全不懂人类制作羊毛大衣，是不用杀死一头羊的。
她顺着水管爬上二楼的屋檐，沿着屋瓦走了一圈，她倒是没有料到时家的房子会建得这么小，统共就简简单单的三层楼高，很是方便她爬上爬下。果然，时家也只是表面风光，实则还是个有点小钱的土地主而已吧。
她眼睛忽地一亮，跳上临近的窗台，前爪按在窗上，痴痴地看着。
时钰——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放在床沿，然后脱掉上衣……脱掉上衣……西西喷鼻血了，一头扑到窗子前，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跟他同学四年，每回他上场打球，她都是第一个站在场边举着“时少必胜”的大牌子，然后被一群崇拜黎凡凡的疯女人围殴的忠实粉丝，她只是为了去看时钰的肉体的啊。哪知他从来不脱的，倒是黎凡凡这家伙，为了那些女人差点把底裤都掀了。
时钰脚边的Jason将他的上衣咬着，放进了脏衣篓里，见它表现得这么卖力，时钰微微一笑，很是宠爱地揉揉Jason的头。
她也会，她也会！西西奋力举手。
时钰带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西西举起爪子拍窗户，Jason敏锐地竖起耳朵，望向窗子边，只见一只小狐狸犬用前爪用力地拍打着窗户，“Jason，让我进去。”
Jason慢慢地踱到窗边，一双细长的眼扇了扇，“是你？”
“你认得我？”西西又惊又喜，“Jason，是我是我，柳西西，快放我进去。”
Jason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咧开嘴。
西西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等……等等……”
它前爪按在窗上，轻轻一推，只听得一声狗儿凄厉的惨叫，砰砰砰，什么东西从二楼窗户悲惨地滚了下来，扑冬一声，掉进了屋后的游泳池。
“哈……哈气！”
“西西你没事吧？”沈小慧关心地俯下身问她。
柳西西一边拭鼻涕，一边无力地摆摆手说道：“放心啦，死不了。”不就是掉了几次水池，而、已、嘛。
“可是你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沈小慧心疼地拍拍她。
西西低头看了看，手臂上、大腿上，都是昨儿晚上摔的。那个Jason也不知道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方法来对付她。可恶，她就不信，以她人类的智慧，会斗不过这只思维单纯的低等生物。
“是时钰逼你的吧？”
“呃？”西西一愣。
沈小慧同情地握着她的手，“你受了好多委屈，身为你的好友，我真的替你抱不平，时钰他实在太过分了。”她突然伤心地转过身去，哭着说，“可是我们家的店铺租的都是时钰的地皮，我们家的产业也有时钰的股份……我，我没办法反抗他。”
“请问，时钰他做了什么？”“当事人”茫然地问。
“西西，你别再瞒我了。整个学校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身为你的好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平时对你关心太少了。我错了。”
“你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才是。
“你都有了他的孩子了，他却狠心地逼你打掉。那天在餐厅后面，你抱着他，哭着求他留下孩子，他还打你！我还以为，还以为时钰虽然不爱讲话，但也算是个翩翩公子，正人君子，我，我真的看错他了。呜呜呜……”沈小慧一把抱住西西的脖子，哭得比当事人还要歇斯底里，好像她才是悲剧女主角似的。
“……”这故事谁编的，编得好俗好烂啊。居然也有人信以为真。
怪不得那个黎凡凡今天在广播台给她点了首歌，还情深意切地要她永远都要快乐哦。她还当他是吃错了药呢。
“这是谣言啦。我跟时钰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连他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把肚子搞大嘛？”
沈小慧微微一愣，“真的？”
西西举手发誓，“千真万确。”
“啊，这样啊，好没劲哦。”沈小慧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西西顿时脸黑，这家伙真的是有诚意来替她打抱不平，还是纯粹只是想看好戏？“啊，时钰来了。”
时钰是个标准的踩着铃声进教室的人。
看到时钰进来，大家纷纷都坐回位置上，就好像教授来了一样，而事实上，教授已经站在讲台上凄凄凉凉地过了十几分钟，无人理会。
时钰走过讲台，朝他固定的位置走去，眼角瞥见柳西西的时候，僵了一下。
她真的有摔得那么惨吗？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时钰都看不下去了，西西悲愤欲绝地捂住脸。Jason，我们此仇不共戴天。
“同学们，请把上周布置的美学作业放在桌子的右上角。”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美学老师轮流一桌一桌地巡视着，按惯例地，路过时钰身旁总是要用尽华丽辞藻赞叹一番的，这次却是直奔西西的位置，正准备好好地勉励她一番，却很尴尬地发现她根本没有写作业。
“咳咳。西西，老师是不鼓励一味顾影自怜，沉湎在过往的做法。但，毕竟你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是要交作业的哦。加油，老师无条件支持你。”
时钰回头，蹙眉不解。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不要老是跟一群嘴上没毛的小屁孩凑在一起聊八卦。这是会误导你的人生的。西西悲愤交加。
身为盛世财团的唯一继承人，外人所能看到的只有他表面上的风光。
时钰在一大票子下属的前呼后拥之下，一一巡查了他名下的产业，目前在他名下的产业并不算多，但比起过往，已经好过太多。
前些年，他虽然名为盛世财团的继承人，却连一分钱都是别人施舍的。后来，盛世的一位老臣提出，少爷已经长大，该是学着做生意的时候了。在他年满十八之后，管理盛世财团所有生意的舅舅慢慢地将手中的权力分流了出，给了他一部分的控制权。
只是他做得不怎么样啊，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草包。他们还以为这个时大少爷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呢。
若是将时老爷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还给他，迟早是要给败光的。于是，那些人，又牢牢地把权力攥在手中。
时钰双手撑在玻璃柜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柜里摆放的“盛世书香”，耗资为三十亿的楼盘。两侧散漫的随从人员渐渐有些吃不消，汗渍沿着鼻翼两侧滑落。
“时少爷，请问……”
“是谁主张标下这块地皮的？”他打断随从的话。
“是……是薛总经理。”
时钰目光不离那林林总总而立的楼盘模型，“现在盖楼已经不新鲜了，不如做点别的吧。”
“什么？可是，企划案都已经提交上了，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随从们大吃一惊。
“这点钱，我相信盛世财团还是花得起的。”时钰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这个地皮的一切事务都必须提交到我的办公室，由我亲自组织设计部重新企划。”
“可是，可是没有经过薛总经理的意见……”
“是啊，是啊，如果薛总经理怪下来，我们怎么回答呢……”
“时少爷可不要一时意气，不如先征求一下薛总经理的意思，再坐下来友好地商讨一下下一步方案……”
时钰目光缓缓地在身后这群所谓他的智囊团面上游移，他们迟疑不定地揣摩着，这个时少爷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人人都说，时少爷课业不行，所以排名前十的好学校一个都没挤进去，随随便便报了个很不怎么样的二流学校。
跟赵家李家混哈佛读MBI的公子比起来自然是天上地下，但总是要搞个文凭出来，否则身为本市最权贵的时家如何能丢得起这张脸？
“我便是要自己拿个主意，现在都没有人可以听我的话了吗？”他拿出时家少爷的脾气，居高临下冷睨着一干人。
看着他满脸的不愉快，智囊团们忽然松了口气，纷纷言道：“少爷说的是，这事还是少爷自己拿主意得好。”
“薛总经理的手也不能伸得这么长啊……”
时钰神色缓和了些，目光微微放远，定在角落边，他早注意到很久了。柳西西这个家伙，这几天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下课就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她骑的那个Hello Kitty小绵羊粉得那么招摇，一路追在他宾士车后，当他瞎了才看不见吗？
他本是要提醒提醒她的，只是这段时间与她接近得太频繁了……实在是太频繁了……也许不理不睬才是比较好的表明自己立场的方法，他总是发现，他越是义正词严地拒绝她，她越像打不死的蟑螂，顽强地追上来……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但遇上了，却成了一种烦恼。
她要制定一套完美的作战方案。
充分地了解时钰的作息时间、日常活动和走向动态，是她能够出其不意、完美无缺地接近他的第一步。这样她就可以完全地绕过Jason那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入住时钰奢华却宁静的后宫了。
她以为的，她日晒三竿被老爸叫起来吃饭是种折磨，她晚上打电动玩到十二点，电源被老爸狠心地掐掉是种折磨，她抱着时钰照片傻乎乎地流口水，却叫老爸强行带去公园散步是种折磨。她以为的，时钰跟她这种差生不同的，了不起就是回家多看看书，少玩点电子游戏。但实际上，时钰很少有时间把精力花在课业上，他的生活被安排了学习如何管理一个企业，如何有礼仪地应对各种酒席宴会，每天都有数不完的商铺要查巡，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文件要处理。
她知道时钰的爸爸死得很早，时钰的妈妈虽住在时府的，却花了大部分的时间衣着光鲜地出入着各种奢华场合。时钰自打回府之后不是与家政老师学习，就是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就算有只狗陪着，但总还是会寂寞的吧。
同是单亲的家庭，老爸几乎是舍弃了所有娱乐时间守在家中，连隔壁家他那青梅竹马、昔日的老情人二姑，也愣是没让他这个老顽固梅开二度。二姑天天煮了好吃的就往他们家拎，什么糖醋排骨、鱼香茄子，样样都是老爸跟她最爱吃的，家里的卫生脏衣服都一手包揽了，温柔的二姑，连她都恬不知耻地喊了三年的妈了，巴不得老爸快快纳了她。但老爸他很坚持，很坚持啊……
“小姐，小姐？请问您是来看房的吗？”
“别吵，我要听他们在讲什么。”她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售楼的小姐抽了抽嘴角，“小姐，您不是来看房买房的吗？”
西西终于回过头来，双眼眯成两条凌厉的缝，“如果不是来买房的话，会怎么样？”她压低了声音问。
“如果您只是来偷窥我们时少爷的话，是一定会被这里五大三粗的保安架出会展厅大门打包送走的。”售楼小姐也俯下身子沉着嗓子道，两人仿佛在进行秘密邪恶的计划。
西西啪地站起来，握着售楼小姐的手，一脸严肃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适合我住的房子吗？”
售楼小姐也还以专业的亲切笑容，超甜美的声音回答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你打算购买的房子是单人住还是全家人住呢？”
西西掰着手指算了算，老爸、隔壁家二姑连带上楼下二十几只各国名犬，到时候送掉几只，“不多，也就二十五个吧。”
还……真不多……“那您不妨考虑我们依山傍水、环境优美、人文气息浓厚的博士后别墅区，二十五个人的大家庭住在套房是肯定不合适的，但若选择别墅，不但够住，而且还有赠送七八十平方的花园、车库，您想想啊，在凉风习习的夏夜，你们一家人在花园里纳凉谈天，而鼻息间是淡淡的花草香，那有多幸福啊。”
西西的脑海中出现一幅幸福的画面，她和时钰两个人在清风明月下，肩并着肩靠在花园的秋千上，慢慢摇啊摇，摇啊摇……“我买，我买！”
“柳、西、西！”终于看不下去的人低沉的嗓音含着隐隐的怒气。
“时钰……”她激动地指着售楼小姐给她的样品房，那古典高雅的小洋房，美不胜收的花园，好动心啊。
时钰太阳穴跳了跳，将声音持平：“一平方五万，两百平方一千万，这是打完八折后的价钱，你觉得你父亲辛辛苦苦赚了几十年的小本生意够买得起几平方？”
西西眉角一挑，讶然道：“时钰，你也太奸商了吧。就这么小小一块地要卖人家一千万，你去抢劫好了。不然这样，看在我们多年老同学的面上，你给我折上再折，一套就卖一万块好了，这个价格是我能给的最高的了。你要知道，我老爸一个月给我一百块零花钱都是从牙缝间一点点硬挤出来，就十张十块钱，他都点了足足一个钟头。”
旁边的售楼小姐听了，脸一黑，差点背过气去。这，这是打了零点零零零一折……她才是真正的抢劫吧。
这个家伙！时钰突然感到一股热血冲到脑门上，生平第三次被人惹到几乎失控。
第一次是她举着过头的情书，献宝一样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第二次是她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线，哇哇大哭着一把将他搂个满怀；第三次就是现在打算利用旧交情以一万块钱买他一套别墅……她不惹他会死吗，会死吗？
他冷眼睇着她一脸喜盈盈，一副讨人欢心的样子，可是他却极想一掌打掉那张笑脸。他不喜欢她这样对他笑，好像很纯真，很坦白。他的世界里，是不需要这两样东西的。他压制了一肚子的无明火，负手在后，寒着脸道：“我看，我们之间一点都不熟吧。你还是不要老同学老同学的叫，让人难办。”
他睨了眼身旁的售楼小姐，售楼小姐很是明白人地退了下去。不一会，两个雄壮威武的保安叔叔一人操一边，架着四十七公斤的柳西西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往会展厅大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脚踹，柳西西惨叫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时少看人不爽，向来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姓时的，高中三年我是不是坐在你后面了？这样还不算老同学，那算汪汪汪……”
柳西西囧囧地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蓦然缩水成毛茸茸的狗腿子，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啦！她还有话没讲完，这样她怎么讲？
时钰从会展厅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狐狸犬忠心耿耿地蹲在他宾士车前。
他这几日频频被柳西西这家伙连同这只小狐狸犬分别跟踪……不觉无语望苍天，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开道的随从人员将它赶到草地边。
他钻进车内，透着车门，斜着眼看见那只小狐狸犬摇着尾巴，微扬起那张漂亮小巧的脸专心致志地反观着他。他心口微微一抽，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少，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好像很差。”坐在他左侧的行政助理靠近他问道。
他回过神来，暗吐了口气，拍了拍这位年轻的行政助理的肩膀，淡淡地笑着说：“我没有事。你回头把书香的全部材料都整理一下，拿到我的办公室。”
“时少果然想跟薛总经理抗争吗？”那年轻的助理问。
“我只是不喜欢他老是拿我当小孩。”
“但薛总经理掌管了盛世这么多年，决计是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出来了。”
时钰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呵斥道：“他是我亲生舅舅，盛世是我的，便也是他的，舅甥之间哪来让与不让。更何况，他也是薇薇的干爹，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
“薇薇小姐也快回来了吧。”老司机突然插口。
时钰缓了脸色，沉静似水的眸底起了淡淡的涟漪，“谁知道呢？”他轻轻地说。她倒是同他说过归期，但这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记得住。
“回来也好，家里也热闹些。”
他靠着车窗，静得像座古希腊王子的石雕。
热闹不热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扑通！
西西坚忍的从水池里浮了上来，一身柔软光泽的毛发如今湿漉漉的，垂在身上。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Jason站岗，害她三过时钰家窗户而不得入内。
也罢。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只犬类一般计较。不让她打窗户进，没有关系，她可以堂而皇之地从正门溜进去。
最后一次落水，她终于发现了，时府家仆出出入入，忙进忙出，时府的大门自始至终都为她敞开着，而她居然舍近求远，千辛万苦地爬水管跳窗户，还坠楼跳水，被一只犬类无耻地嘲笑。难不成她变成犬人之后，智力方面也会逐渐衰退？不行不行，她要赶紧从犬人变身成为犬、夜、叉！
她抖抖毛上的水珠，精神抖擞地挺起胸膛，扬起脑袋，趁着四下无人，贴着墙壁，四腿欢快地移动。
真正进入时府，才知道什么叫做奢侈。踩在柔软如天鹅绒的俄罗斯皇室地毯上，她小心翼翼地卷着爪子前进，不时竖起耳朵警惕地回望后面，却没有注意到一只爪子已经搭到楼梯口摆放着的香檀花盆架上，将爪子往下一放，直觉头顶上乌云笼罩，她慢慢地仰起脸，只见花盆架轰然倒下……
“啊，明朝青瓷……”身后传来一阵悲呼。
老管事，你就节哀吧。西西在胸前为破碎的明朝古董画十字，“汪汪……”南无阿弥陀佛。
老管事耳朵尖得很，“Jason，是你干的好事？Jason，Jason！”
Jason慢悠悠地从时钰的房间里晃了出来，抖了抖一身漂亮的金黄毛发，一脸困惑地看了看一地的狼藉，然后无辜地望着老管事。
“Jason，你已经不是小宝宝了，怎么还给我捣乱呢？今天要罚你，取消你的法式香肠大餐，只吃狗粮！”
Jason瞬间脸黑，爪子都直了。
它期待已久的法式香肠……
“发生什么事了？”时钰从隔壁书房，以同样慢悠悠的速度晃了出来，低柔的嗓音不失威严泠泠询问。
“少爷，夫人最喜欢的明朝青瓷摔碎了。”
时钰斜斜睨了一眼Jason，Jason无辜地低叫了一声。时钰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道：“扫掉吧。”
“少爷，你太宠Jason了。这样会惯坏它的，近来它太不听话了，居然爬到屋瓦上去玩。如果不是我们这采用的是最坚固的瓦片，恐怕这房子都要被它弄塌了。”
“弄塌正好可以重新盖，反正薛总经理不也早就有入住时家的意思了吗？”时钰冷冷地说道。但这话是说给身后的来人听的。
时母脸上不和谐地抽了抽。好吧，她是来自讨没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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