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回到家里,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理性告诉他,在这种场合,自己再冲动,也不能冒昧地站出来,顶撞上级。这次选举,是上级干部亲自来组织的,还是要相信上级组织吧!再说,谁做队长,对大队干部来说,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因此,大队干部也犯不着偏向谁,相信他们做事是绝对公平的。
黄书记、胡会计和老黑队长三人回来后,立即来到了老黑家的一个单独的房间内关门统票。各候选人的票数一统计,三人都很吃惊:三分之二的票数居然都是老六的。黄支书有点后悔之前说过的话,就这情形看来,这队长一定要给刘梦权当,感觉有点不太合适。这个刘梦权群众基础太差,感觉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你看怎么办?这票数怎么一边倒?”黄支书一时也没了注意,他转头问老黑队长。
“好办!好办!胡会计这里不是还有空白的选票嘛!”老黑答道。
“是有空白选票啊!你是说我们来填?”胡会计接话。
“我不填。要填,你们两个来填。作为大队的党支部书记,这种事我是不能做的。”
“哪您是同意我们两个来换票喽!”老黑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只看最后的选票。你们在里面忙,我出去喝茶。”黄支书说着,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老黑和胡会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黑顺手把用手帕包扎好的选票递给黄支书。
“已经办好了。”老黑说。
“这票你给胡会计保管,我们马上回去。”黄支书说着用手示意老黑把票交给胡会计。胡会计接过票后,与黄支书连夜赶回了大队部。
羿日早晨,来上班的大队干部们到齐以后,黄支书立即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短会,讲了昨晚他和胡会计去西江村组织选举的事,并让大家在会上当场唱票。为了避嫌,黄支书坐在一旁喝茶,让其他的大队干部共同参与唱票、监票和记票,并让大家在最后结果上签字。
当天晚上,黄支书又来到西江村。老黑队长组织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会上,黄支书宣布了西江村新一届领导班子。队长是刘梦权,会计、出纳没变,保管员是老六。为了让村民们心服口服,黄支书还拿出了原始的选票统计结果,并告诉大家,自己没有参加选票统计,所以,这统计结果上面没有他的签名,但其他大队干部在会上全部参与了选票统计,并有签名为证。
西江村改选队长的工作到此圆满结束。万事万物,作为一种存在,总有其存在的理由。
转眼几年过去。西江村在队长刘梦权的带领下依旧平平淡淡。官场是官场,百姓是百姓。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劳动成果,除了上交给政府的公粮和余粮以外,剩余部分也都任由全体山民们共同分享。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有滋有味,不像当年绝大部分的农业生产资料都被地主占有,大家辛辛苦苦地忙碌了一年,但收获甚少,很多时候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无法保障。
旧社会的生产技术很低,政府也不管农业技术的开发和推广,只能靠一点农家肥和自然环境条件来从事农业生产。如今,在国家政府的高度重视下,农药、化肥和良种不断地用于农业生产,每亩田的产量在逐步提高。
人就是这样,当你多年来已习惯某种生活后,便会认为这种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平平淡淡的。也许村民们并未意识到,像这种看似平平淡淡的日子,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人就是这样,当你每天处于幸福之中时,自己往往都没有什么感觉,而当你处于艰难困苦之中时,才会回想起曾经的幸福。
实际上,村民们不懂:这种幸福环境的创设,这种安逸生活的取得,是有前提条件的。这个前提条件就是一种必要的政治基础。说白了就是要有一个有能力保护百姓、有能力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政府。
其实这个社会并不太平。战争与和平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从来都是交互地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上。只是现实中的人们,有时碰到这个兄弟,有时碰到那个兄弟而已。
大量的证据表明: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上,最凶残的动物就是人。残害世间各种动物,残害自己同类,其数量最多、所用手段最为残忍的,也都是人。自从赤身裸体的原始人开始把树皮、树叶和兽皮之类的物件围在身上,人类就开始用外衣来掩盖了自己丑恶的内心。人类文明的演进,只是在不断地以各种行为规范来约束自己的不良行为。
生活在西江村的山民百姓们,虽然也历经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洗礼,但长时间的和平与幸福,让他们早已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其实,这份和平与幸福的取得,我们也在不断地付出战争的代价,并且也面临一场一场新的战争的威胁。有人说是战争创造了和平,有人说是和平滋生了战争,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种存在。作为一种数千年的存在,总有其存在的理由。今天,这种存在依然故我!
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为了守护这份和平与幸福,我们曾组队与联合国军队抗衡了三年,18万中华优秀儿女的鲜血洒遍了朝鲜的山河。
朝鲜战争结束后不到十年,爆发了中印战争。
中印战争结束后不到十年,爆发了中苏战争。在中苏战争中,苏联克里姆林宫的决策层曾密谋用核导弹一劳永逸地消除中国的威胁。1969年8月28日,美国的《华盛顿明星报》在醒目位置刊登了一则消息,题目是《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打击》,文中说:“据可靠消息,苏联欲动用中程弹道导弹,携带几百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对中国的重要军事基地——酒泉、西昌导弹发射基地、罗布泊核试验基地,以及北京、哈尔滨等重要工业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
美国高层对这一重大核战情报的有意泄露,及时地提醒了北京。伟大领袖毛主席立即提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方针,全国很快进入了“要准备打仗”的临战态势,许多企业转向军工生产,国民经济开始转向临战状态,大批工厂转向交通闭塞的山区、叁线,实行“山、散、洞”配置,北京、哈尔滨等大城市开始开挖地下工事。
正当社会主义国家老大——苏联制定对中国进行核战争的方案时,资本主义国家的老大——美国突然站到了中国的一边。这实在令人费解,因为,解放战争时,美国敌视我们并只支持中国国民政府;朝鲜战争时,我们打死打伤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116万余人;越南战争时,我们支持北越人民与南越军、美军作战。派遣防空部队和工程部队进入越南,作战3年,击落击伤3000余架美机,牺牲千余人。同时,还源源不断地向越南提供大量物资,按当时的超低物价计算,共开支了800多亿元人民币。十多年的越战,美国耗费了至少二千五百亿美元的庞大军费开支。可以说,我们重创了美国,并为越共对越南的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当中国人民面临苏联核战争威胁时,美国又转而支持中国。一方面让中国人民感动;另一方面,当然也有美国全球利益平衡的考虑。在当时,美国的主要对手和敌人都是苏联。支持中国,对抗苏联,有利于牵制苏联,有利于维护亚洲的和平与稳定,这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美国政府宣称,只要苏联对中国发动核战争,就立即向苏联本土的134个城市、军事要点、交通枢纽、重工业基地进行核打击。
情非得已,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利用赴越南吊唁胡志明之机,突然向同去吊唁的中国代表团表达谈判的愿望。随后,******总理与柯西金进行了会晤。这一次会晤,缓解了双方的紧张态势。
中苏战争结束后不到十年,中越战争一触即发,但在风平浪静的西江村,村民们对此依然孤陋寡闻。
1978年秋冬时节,上级的征兵通知下达了。刘梦权队长去人民公社参加了征兵工作会议,学习了上级文件精神。回来后,他立即召集村民,召开征新兵动员大会。这一次征兵,上级非常重视,刘梦权必须要认真完成上级交待的征兵任务。
“一年一度的冬季征兵工作又开始了,依法服兵役是国家赋予每一个适龄公民的光荣义务。好男儿志在军营。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只要一家之中有一人参军,光荣入伍后,全家庭享受军属待遇,特别光荣。”
“另外,逢年过节,政府还经常有慰问,发礼品给家属,不要钱的。去参军的本人享受军人待遇,在部队不仅得到多方面的锻炼、成长,还可以入党、提干、转士官,成为一名军官,地位高、觉悟高、福利待遇高。在部队期间的吃、穿、住、用等,全都不用家里花钱。退役后,是一名响当当的退伍军人,回到地方还可以优先安置就业。”
“什么是优先安置就业?”有村民问。
“优先安置就业,也就是说,回来后不用再做农民了。政府哪个部门缺人,都可以优先安排进去上班。领的是国家工资,端的是铁饭碗。”
对农民来说,这确实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台下议论纷纷,但还是没有村民愿意报名。因为大家都懂,万一上前线打仗,那是要死人的。村里的老前辈们太懂战争了,在西江村也早就有过惨痛的教训。不过,那都是旧社会的事了,政府强行征兵,老百姓有去无回。
解放后,大家都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强行征兵的事早已经一去不返。前些年,听说邻村有去参军的,敲锣打鼓,很有排场。但村民们只顾着忙农活,很少关注。如今,刘梦权队长在本村进行动员,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老黑做队长的年代,也曾多次宣传过参军的政策,那时,自愿参军的人都是自行到人民公社报名和体检。只是,在西江村,还没有青年去报名过。
第二天,刘队长亲自跑到人民公社,向有关的负责领导汇报情况并打听这次征兵的详情。回来后,他首先把自己的爱人和两个儿子平海、平山叫到身边。
“这次征兵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体检比以往都放得松。去部队几年,回来后就可以转业并由政府安排工作,将来就是铁饭碗,不用再做农民了。”
“我们不想打仗。”两个儿子齐声答道。
“谁说当兵都要打仗啦!我已经跟上面的人打听清楚了,你们俩谁去,都是在后方。开汽车,搞运输,做后勤保障工作。当完兵后一回来,就可以安排正式的轻松的工作,不用再跟着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整天累骨头养肠。”
“能保证是在后勤部队开汽车吗?”
“当然。现在后勤部队正招人,只要你们身体合格,当爸的完全有把握。”
“二弟,你去吗?”
“我是不想去。再说,我连拖拉机都不会开,怎么会开汽车呢?”
“谁会开汽车啊?不是去了再学嘛!你到底想不想去?”
“我还是不去。我在家过得很好,当什么兵嘛!又不是去当官,你那么热心。”
“这不是有前途嘛!以后可能会安排工作滴!你不去我去。”刘平海转向父亲。
“爸爸!那我去吧。”老大刘平海爽快地答应了。
刘队长很高兴。刘队长的爱人也没有反对,因为这个家都是刘队长做主,而且没有多少危险,自己也就放心。
刘平海主动报名参军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普遍认为,这是刘队长以身作责、大公无私的表现,因为之前村民们都不想报名参军。为了大局,显然,刘队长是动员自己的儿子先去报名,为大家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村民们都为刘队长的宽阔胸怀而敬佩,为其崇高觉悟而敬佩,当然,也为刘平海的勇敢而敬佩。
老黑队长虽已年迈,但多年的领导工作让他久经历练,独具慧眼。他急忙差老婆牛嫂前去,向刘队长的老婆打听内幕。这刘队长的老婆也是一个老实人,一五一十地把她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牛嫂。
牛嫂回家后,立即把打听来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自己的丈夫。老黑队长得到内情以后,也深信这次招募的是后勤部队。他立即动员自己的小儿子小黑参军。
这小黑也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见父亲鼓励他去参军,并且,这次去参军的人也只是在后勤部队开汽车,而且还有刘平海哥哥同去,他也就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于是,阿黑哥的弟弟小黑也报名了。山村的情况就是这样,见有两人报名,七、八个小青年也都跟风报了名。小泉也很想报名参军,但母亲龙秀姑坚决反对。另一方面,他的年龄也偏大,所以只好作罢。
经过严格的征兵体检,刘平海、小黑和村里另一户人家的儿子都顺利过关。
胸带红花、敲锣打鼓的场面又出现了。村民们热烈欢送刘平海等人光荣入伍。在欢送的队伍中,老黑、刘梦权自然是领头人物。村里的老老少少也都前来凑热闹,毕竟这是西江村多年未遇的一个盛大场面。
新兵连的训练很有一套。每天早上六点钟,吹号兵吹响起床号后,大家就必须要按时起床。但是,新兵们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把小时就起床了,因为要学习叠被子。在部队叠被子那可不简单,不像在家里,叠了就行,而是要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这是一项精细活,不是一时就能学会的。除了事先要掌握好正确的折叠方法之外,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慢工才能出细活。
被子弄好了,再去搞班里卫生区的卫生。搞卫生很简单,对山里的孩子来说,这点事,真的算不了什么。搞完卫生后,回来就要学习部队的条令条例和保密教育等。
到了六点半钟,开始出操。早上的出操是轻装跑五公里,跑完回来就洗脸涮牙,然后准备吃早餐。
早餐是馒头、鸡蛋和稀饭。这对刘平海、小黑等山里来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美味了!吃完早餐后休息半小时,在八点开始一天的正式训练,和上课一样,每45分钟休息一次,休息时间是10分钟。12点吃午饭,下午一点半继续训练,至下午六点收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