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笑了笑,亲指那道门,示意他,他的位置,是在门外。
他摇了摇头,衔起一抹苦笑。似乎早料到了,他是来自讨苦吃。“这是乔子丹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漫不经心扫一眼,半响,才伸手过去接。只是当她的手,路入他宽厚的掌心中时,他却突然收起,把她的手也包裹在里面。
“你!松开!”
他听话地松开了,但双手却如花苞初放,慢慢拖起了她小手。拖近,放到唇边,凝着上面被花瓶碎片割伤的,细细麻麻的血口。那原本白皙柔软的手,如今爬满伤痕,斑斑牵心,不忍落目。
她轻呼着,用力拔着,想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却越拔越紧,越来越被她盯的动弹不得。“你……”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恨到疼。”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藏在心底的那些话,那些抵死都不愿说出来的话。
“疼吧?疼了为什么不喊、不骂、不打我?女人,我宁愿你咬掉的,是我的一块肉。”而不是,他的心!
他俯下唇,一点、一点吻着那些伤口,一口、一口轻吹那些伤疤。那呼出的温柔,宛如心底聚起的一阵风,一阵又痛又痒的风。
他吹抚着她的手心,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眼窝里浅藏着心疼,还有几分揪心的暗淡。
“别在我面前卖弄什么温柔,赶紧给我滚!”苏夏‘啪’地甩开他,嘲弄,她不需要他虚假的温柔,虚假的疼爱,她不需要这么残忍的东西!
但黎暮迟滞留在空气中的手,却倏地收紧。紧扣住她惊惶撞进他胸膛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吻了下去。
“对不起。”
他像是只迷失的野兽,深深地吻住她。压着她的唇,贴着她瞠大的眼眸,粗喘着,模糊不清地吐出他三年来,一直拖欠的三个字。
在这烂醉的吻中,告诉她,他记得她恨她。可理智和感觉,已经背道而驰。放手,他怕他早已做不到!
烂醉之吻,舞热了晚霞。一如延续着傍晚华丽城市线的橙灯,在凉丝丝的墙隅肆意投放,闪烁销魂。
没放入那些熟烂于心的技巧,他只是纯粹地、野蛮地吻着。像从高山上湍急冲下的流水,任她如何推抵反抗,都被他淹没在桎梏的唇舌中。随着他的心跳,紧张地压着每一个节拍。直到,他一声闷哼,推开她……
苏夏被攻陷的牙关,没有选择沦陷。而是进一步压向他削薄的唇上,狠咬一口。然后,探出粉润漂亮的舌,轻滑过他破血开花的下唇三分之一处,暧昧地舔过去。像野蛮的猫,一点点吮着鱼腥,不忘摆出极媚惑的眼神,撩的人心痒痒。可一眨眼,却又变成了死死咬住不松口的狠辣。
黎暮迟再次扣紧她后脑勺,将她逼到连咬的空隙都不剩。
继续,一吻逐深!
“够了!”苏夏再次指着那道门,下着逐客令,“你可以滚了。”
黎暮迟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不会呢?”
“不走?”苏夏眉峰一转,当即伸出手,袭向他裆部。狠抓住某处凸起,笑靥如花地扫了眼门外。示意他,不会滚的华丽,起码要滚的用力!
可惜,黎暮迟依然不动声色地忍着身下难以启齿的痛。慢慢地,晃过去。下腹用力一顶,便将她抱个满怀。
“你想跟律师耍无赖?”
“是。”他醉醺醺压过去,大手顺势放在她发烫的额头上。一如他的回答,那般斩钉截铁,“因为你在发烧。”
“你……”
半响,他已经发散的瞳孔硬是凝聚起来,对她提出,“收留我一晚!”
“你当你还是我老公,我还是你啃剩的碎肉?”苏夏已经被这一番折腾的疲乏不堪,仅剩的力气,就是把这个酒鬼重重地推出门外。
“你要多少钱?”门关上的前一刻,黎暮迟竭力地挤过去。可惜这一次,他完全没有那么幸运。门在他面前,关的速度,只够他的头撞上去。
“夏夏……”
听着里面不住的咳嗽声,黎暮迟不忍离开,却敲不进门。只能靠在阴冷的墙上,望着那道结实的防盗门,耍酒疯一样地唠叨着。
早猜到了,他今天大概要被扫地出门。只是没想到,他会被扫的这么快。前后加起来,还不如一支广告在她眼前晃点的时间长--
夏夏躺在床上,也无心再给韩胤晨打电话。只是盯着那纸用药单,浑身软绵绵的,打着冷战。
刚想爬下去,充支退烧剂,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他略显焦躁的声音,“丫头,别乱吃药。”
苏夏刚撕开栓剂的手,一顿。
犹豫半响,才把药丢到一旁,不咸不淡低问,“你还不走?”
这个男人想干什么?赖不上她床,开始厚颜无耻赖上她家门口。等左邻右舍回来,夸夸他多帅,顺道宣扬宣扬她孕妇门前外遇多?
黎暮迟没做声,只是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看起来,醉醺醺的。只有那张脸在狭窄的楼道内,显露出无比的可靠。
“在头上敷条冷毛巾,或者用酒精涂抹按摩下脖子。”
“脚下垫个热水袋。”
“用鲜柠檬片泡水喝。”
“尽快闭上眼睛,上床睡觉。”
……
尽管苏夏对他,依旧视如空气,没给出半句回应。他还是每说一句,便敲一次门。每敲一次,都会细心地提醒好几遍。似乎坐在门外,便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即使凭着这副慵懒糟糕的醉态,也能照顾到她退烧。不管方式方法,是真的从容,还是真的唠叨?
直到整栋楼里听不见一丝响动,一直咳到翻来覆去的她,也真正地睡去。黎暮迟才对着那道将他隔绝在外的防盗门,低哑地说,“晚安……”
也只有到这一刻,他唇角才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放任自己,醉倒在她门外。一直陪她,到天亮……
一早,天刚放亮,那些上班族还卧床补觉时。趁着苏夏还没醒,黎暮迟便悄然离开了那栋居民楼。
经过一夜,浑身的酒气还没散。衣服上滚着尘土,烟味酒味混着楼道的阴气,有点臭气熏天的感觉。
头发凌乱着,连下巴上的胡茬都新生出不少。那张俊美的脸,在晨光底下,更是蜕层皮的狼狈。
本来想悄悄离开,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但刚走至楼下的停车场,那辆白色劳斯莱斯便停靠在他车旁边。
相比他的狼狈,黎亚斯倒是像从桑拿房里走出来一样精神。那张细若美瓷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眼球为之惊艳。
尤其是他的笑容,带着那么点妖娆,美的不可思议。
黎亚斯稍微停下车,漂亮的手指轻抚着耳唇上那枚似与恶魔订立过契约的黑色耳钉。侧过脸时,‘噗’地一笑,“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去看过你堂嫂了?”
每次,听到‘堂嫂’二字,都觉得分外刺耳。尤其,是从黎亚斯里说出来。半响,黎暮迟才故意往黑了描摹出那几个敏感的字眼,“我陪了她一晚上。”
“哦。”黎亚斯轻应,没什么激动。只是推开车门走下去,拍了拍他肩头,“那真是辛苦了,谢谢你帮我照顾夏夏宝贝,thanks……”
闻言,黎暮迟唇角不悦地下垂,边拉开车门,边半边脸绷紧。
谢他?谢他留下来陪了他的前妻一夜?这件事,追根究底,跟他这个堂哥,说得着吗?
一脚踩下油门,对上他那双妖冶玩味的桃花眼,突然,黎暮迟抿住唇,意味深长抛出一句,“黎亚斯,你的感谢不要太多!”
那口吻,那果决,让只顾着享受这般微妙乐趣的黎亚斯,当即一懵!也是第一次,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
那句话,如同平湖投入的一颗石子,顿起波澜。
黎暮迟戴起墨镜,淡淡扫了他一眼。优雅一挥手,车子卷着晨早的细尘残叶,一溜烟开出了小区。
黎亚斯怔住,深绿色的裤管笔直垂落在那双Gucci皮鞋上。在晨曦的重投下,比竹竿般纤瘦修长。
本来打算移向楼单元的脚步,也压住,停在那里不动。回味着黎暮迟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好似他抢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理当归还。
从他黎亚斯踏进黎家那天开始,这还是小暮第一次,因为一句话,跟他如此斤斤计较!
难道他忘了,他这个堂哥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是他忘了,在爷爷心中,黎暮迟这三个字,根本是个耻辱?
“苏夏。”他愈有兴致地念着那优美特别的名字,指尖抚着琼花般性感的薄唇,左眼瞳突然妖艳起来。笑,如果他……执意不归还呢?
黎暮迟从苏夏那里回来后,一上午都呈现出过度慵懒的姿态。甚至还开着会,就已经睡着了。
众位高管惊奇地看着黎暮迟略显疲惫的睡姿,还有他下唇上那处耐人寻味的咬痕,纷纷猜测着。
“纵欲过度!”公司副总白泽,也是黎暮迟最得力的左右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腔。这是个典型的黄金剩男,有房,有车,有高薪,还有一张时下最流行的韩国花美男脸。除了泡夜店,就是喜欢对老板搞毒舌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