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山庄之内,此时乌牛白马具备,香饵美酒横陈。楚延峰立于供桌前取青墨、乌金、鹿血混于盏内,又取匕首划破手指,滴了数滴鲜血于盏中,这便是刺青的材料了。堂内,道士巽宏、楚展玉、邹弄玉面西而坐,几位长老面东而坐,月花容因体虚未曾出席。楚延峰焚香再拜,正欲取刺针为其子刺青,却见阮春、阮达、阿乌三人走了进来。
见三人面色凝重,楚延峰问道:“何事?”
那阮达回道:“庄主,不好了!山下来人了!”
“是敌是友?”楚延峰问道。
“对方来势汹汹,怕是敌了!”
楚延峰听完,顿觉怒入五腹,拍案道:“怎会?山下的阵法就这么被破了?”
阮达道:“是了,可不知是谁泄露了机巧。”
只听阿乌上前耳语道:“庄主,知道这上山机巧的只有寥寥数人,想是庄内定有细作!”
楚延峰轻声道:“你且暗中细细摸索!”阿乌应声退下。
楚延峰又问:“有多少人?现在何处?”
阮达回道:“怕是将近千人了,一柱香之内便会迫于门前。”
此言一出,堂内俱寂。只听阮达问道:“庄主,是否召集庄内诸位兄弟?”
楚延峰向堂内诸位揖一礼,正色道:“诸位,今日庄内罹获此劫,这仪式也只能搁置了,且等楚某了结了本庄外患,再为我儿赐身绘纹,届时楚某定自罚三坛,以酒谢罪。”前堂女眷闻言皆退回后堂,只听楚延峰吩咐道:“我已请长老在庄外摆下天门阵。阮春,且去山下打探情形,敌君若距百步之外,速来报我!阮达,召集庄内诸位兄弟,随我出门迎战!”阮春与阮达听命退下。
楚延峰正欲出门,却听见道士巽宏说道:“庄主且慢,你我相识一场,今日逢此定是贫道的劫数,怎可就这样躲了,老夫随你一同迎战!”
却说半柱香之后寒梅山庄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楚延峰与巽宏走出门外,只见敌军中有两位女子立于其中,一个着红衣看上去犀利狠辣,另一个穿白裙罩头纱看上去少不更事。那红衣女子骑马上前,先开口说道:“楚庄主,今日我围了你这寒梅山庄,一为私仇,二为所托。你若想活命,便把藏于庄内的龙丹交与我,我倒可以保你庄内之人周全。你若抵死不从,我便让这三千将士踏平你这绝崖山。生与死,得与失,由你来选!”
楚延峰笑道:“哪家的女娃娃,好大的口气,我已料到你来我山庄的目的了。我来问你,我与你有何私仇?你受何人所托?”楚延峰问此句只为拖延时间等庄内援军集结而来,却听那红衣女子说:“所托何人自然不能告诉你!只是这私仇倒是可以与你算一算!”
说着,那白衣女子摘下头纱,开口问道:“楚延峰,你可识得我这张脸?”
楚延峰见到那白衣女子的真正面目顿时怒火中烧,吼道:“司徒如雪!你这妖女,还敢送上门来!今日我定结果了你的性命!”
那红衣女子劝道:“楚庄主,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龙丹,莫伤了自家性命,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延峰吼道:“废话少说,要打便打,只是你要那龙丹定是妄想。我楚氏一族刚正清直,怎会在你等腌臜之人手下苟且偷生!今日你便是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也得不到那龙丹!”
身后,寒风猎猎,吹得楚延峰透心地冷,只听他喝道:“你们两个妖女,我楚氏男儿各个以一当十,今日孰胜孰负尚未可知,待我割下你等人头祭我列祖列宗!”见许久不见援军,楚延峰回头问道:“阮达,援军何在?”
还不等阮达回话,却见阿乌从庄内跑来,他满身是血,气息奄奄,只听他喊道:“庄主,庄主……”话还未说完,只见一把短剑从远处飞来硬生生地穿过阿乌的背心,阿乌应声倒下。
“阿乌兄弟,对不住了。”一女子从墙后闪出。
楚延峰看到那女子,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叹道:“竟然是你!”
瑶琴笑目而视,说道:“自然是我!”
阮达此时已经慌了,只听他问:“援军呢?援军在何处?”
瑶琴笑道:“援军啊!他们不会来了!今日的晚膳我特地多下了些功夫,将士们食得格外香甜,享用完了,自当要歇一歇!如今只有你们三位没有用膳了。楚庄主,此时只等你败了性命去阴曹地府与他们汇合了!”
楚延峰恨道:“我与你何冤何仇,你竟下此毒手?”
瑶琴咬牙切齿,说道:“你我之仇不共戴天,你还记得狄权吗?”
“你与那狄权有何干系?”提起狄权,楚延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便赶忙问道。
“他是我的同胞兄长。你兄长楚延亭荒唐无度,残害无辜,竟因与我兄长争一柄遗世残弓,将他活活打死!而后又巧言令色,使了钱两了却官司。我狄氏唯此男丁,却因你那飞扬跋扈的兄长而致断子绝孙!此等血海深仇,必将报之!”
楚延峰满眼消颓,叹道:“我竟忽略了你也姓狄!”
瑶琴满面是泪,却听她含笑道:“对了,庄主,方才我特地送了一份晚膳到夫人的房间,此时估计应该已经用完了吧!你新生的胎儿若是食了夫人的奶水……哼哼,也叫你也尝尝这般滋味!”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般压得楚延峰喘不过气来,他望着身后的山庄竟哑然失笑。此时的他孤立无援,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万丈深渊的边上,摇摇欲坠。他的妻儿!他的手足!他庄内的五百六十三条性命!
只见瑶琴提剑向楚延峰刺去,恨道:“我今日定取了你的狗命!”楚延峰心受巨创,尚未缓过心思,眼见躲避不及,却见身旁的阮春挺身而出,那剑深深刺入其左胸。
瑶琴与楚延峰皆是一惊,那阮春为楚延峰搪了一剑早已倒入血泊之中。
楚延峰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声音响彻云霄,他双眼血红,目眦俱烈,似乎要噬人血肉,只见他抽出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瑶琴腹中,只听他对瑶琴说道:“可我却不曾害过你!”
楚延峰举剑而来,口中喊道:“永远也别想知道龙丹的下落!”却见司徒潋虹挥袖指示人马将楚延峰等人团团围住。重围中,只见楚延峰挥剑而起,他吼道:“妖女,我定要取你性命!”司徒如雪望着他满身的血污,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