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她不解。
“是,薏仁粥。”
这次轮到云苓问高朗,“那粥有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是在周里下了药?”
“下药?”她总算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怎么会,万一于更衣不肯喝那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高朗不懂,“那你如何有把握,他们一定会发生……发生什么?”
云苓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握起拳头,看着火盆里已经残缺不全的手帕。
高朗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却是震惊。
她不过学医三载,不但医术不在他之下,用药更是他所不及的。这个柔弱的女子,竟是个学医的奇才。
云苓理了理衣裳,“我该走了。”
“小心一些。”高朗叮嘱她,“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没有回头,一个人离开太医局。
……
她没有去昱宸宫,而是去了猎亭。
以前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这里观看操练兵马。
她到猎亭的时候,果然看到他的身影。
“皇上。”她在他身边停下来。
“是你?”他侧过头,打量着她,“有事?”
“皇上最近一直在进行食疗,不可劳累,所以臣特来请皇上适度而为。”
楚元昭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朕正打算回宫,你陪朕走走。”
最近看到云苓,楚元昭的心情总会比平时好一些,“元昊又向你去讨红豆糕了?”
“是。”
他笑,“元昊这孩子,呵……”
他摇摇头,兀自笑了,笑容带着一丝寂寞。
云苓故作不解,“皇上这是何意?”
他还是摇头,扯开话题:“淳妃近来如何?”
她如实回答,“娘娘已经可以骑马射箭了,不过还是要慢慢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就好。”
那笑容落在她的眼中,刺进她的心里。
他很少笑,即便是笑也只是流于表面一扫而过,可他方才的笑容却是发自心底的。
她强忍住心痛,神色平静,“皇上待淳妃娘娘情深意重,令人称颂。”
他眼神一闪,转头打量着她。
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她心中微动,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他又看了看她,才收回视线,“淳妃才德兼备,是难得的贤妃。”
“皇上说的是,只是后宫之中不止有淳妃一人,还有无数人时时刻刻挂念着皇上。”
“你想说什么?”
她直言,“不瞒皇上,臣在为主子们看诊时发现,有的人并非患病,而是相思成疾。”
他略微一阵沉默,她趁机道:“皇上可还记得一个名叫绿儿的丫头,替她的主子去请皇上?”
男人微怔,略想了想,“你说的是于更衣?”
“正是。”云苓点头,“那日皇上并未去文华宫,于是绿儿便被迁怒,受了刑躲到外面,臣恰好经过,便为她治了伤。”
他缓缓道:“你是让朕惩罚于更衣,在宫中乱用私刑之罪?”
“不。”她否认,“臣听绿儿说,于更衣进宫之后,皇上几乎没有去过文华宫,于更衣本就位分低微,伤心又自卑,才会变得极端。”
他眉梢微挑,“你在责怪朕?”
“不。”她再次否认,“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记挂着每一位身在后宫的女子,而她们身为宫妃,理应体恤皇上,不能为皇上分忧,至少不可添乱。但是这些事臣懂,她们却未必会懂。久而久之,她们满怀期待的心就会被怨恨取代,不敢说与皇上,便转嫁给下人,绿儿被打,也就不足为奇了。也许,还有更多个绿儿因此遭罪。”
“那你说,朕该怎么做?”
她眼中露出期待,“解铃还需系铃人。”
云苓与楚元昭到达文华宫的时候,朱红色的宫门大门紧闭。
她看看天色,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余光看见男人的眉间闪过一丝异样,云苓自觉去将门打开,“皇上,请。”
文华宫本就不大,两人进去没走多远,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一看见楚元昭,就像一瞬间失了魂,目露惊愕,也不行礼,忙不迭的转身就往里面跑。
云苓一眼扫到那个宫女的举动,“站住!”
她的声音不高,正好能让对方听到,谁知对方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那个丫头,站住,没看到皇上在这吗!”云苓搬出楚元昭,对方不得不停下来。
云苓陪着楚元昭走上前去,那丫头才犹豫着回过身。
看见楚元昭,刷的跪下,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奴婢……奴婢叩见皇上!”
她神色慌张,语气不稳,像是受到了惊吓,连手指头尖都在哆嗦。
“出什么事了?”他垂眸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丫头,面露一丝不悦。
“回……回皇上,没……没什么,没什么!”
云苓趁机,“那你看到皇上不但不行礼,匆匆忙忙的跑什么?”
“奴……奴婢没……没有呀……奴婢眼拙,没认出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他并不想为难一个丫头,“你家主子呢?”
听到楚元昭问起于更衣,丫头顿时一慌,即使平复着情绪,语气还是显得慌乱,“在里面。”
男人瞥了她一眼,抬步就走。
那丫头眼神一边,连忙拦在他面前。
“嗯?”他眉间微蹙,面色不悦的扫向丫头。
平时就连于更衣都见不到皇上的面,此时的丫头瞬间被男人冷峻的目光震慑住,一时结巴起来,“这……皇上……皇上留步,奴婢这就进去进去禀报,请主子出来亲自接驾!”
丫头一咬牙,愣是不等男人同意转头就跑。
“站住!”楚元昭神色骤变,他似是亦是到了什么,疾步向前走去,经过那丫头身边的时候,冷声下旨,“不准有人通风报信,抗旨者格杀勿论!”
从看到丫头怪异举止的那一刻,云苓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
她跟着楚元昭直奔于更衣寝殿,一路上遇到的侍从无一不是神色慌张。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如同宫门一样,寝殿的大门亦是紧紧关着,寝殿外面,红儿和绿儿冷不丁的看到楚元昭,皆是一惊。
天生老实的红儿快要吓尿了裤子,全身僵硬,连行礼也忘记了,牙齿打了半天哆嗦,才面如死灰的说了句,“皇……皇上……”
绿儿虽然害怕,可还是壮着胆子迎上来,“奴婢叩见皇上!”
这一句,她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几乎整个文华宫都能听得到。
云苓知道,她这是在给里面通风报信呢。
就算绿儿聪慧又忠诚,只可惜她遇到了个糊涂的主子,就在她报信之前,寝殿里面传来的娇吟声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那声音被云苓听了去,也落在男人的耳朵里。
“滚开。”男人面无表情,却更加吓人。
绿儿被楚元昭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可她硬是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门前。
她普通一声跪下,用最后的胆子向他哀求,“皇上不能进去!”
她要给主子留最后一点尊严。
云苓在一旁冷眼看着绿儿,发生了这样的事,看与没看到还有什么区别,她的主子的宫妃之路算是到此终结了。
绿儿的忠心就好像螳臂当车,不但毫无用处,自己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即便如此,她还是朝楚元昭一叩,“皇上,求你放过主子吧!”
“滚开!”他根本不理绿儿,硬是一脚将门踹开。
房门才一打开,一股****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云苓转头望过去,里面的两个人正是于更衣和李让。
两个人脸色通红眼神迷离,显然正在兴头上。他们身后的床榻上一片凌乱,而他们两人竟然没在床上,旁边的矮榻、圆桌、甚至是地上,都有两人苟且的痕迹。
两人太过投入,听到动静连衣裳也穿不好,于氏浑身遍是爱后的红痕,胡乱的抓起地上的外衫遮住最重要的几处。
两人一看见楚元昭,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于更衣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嚣张,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让似乎还没缓过神,红着一张脸,跪在于更衣身边,也是一言不发。
云苓看在眼里,看来这药的计量确是不小。
她余光扫过楚元昭,他的脸色竟然无比平静。
于更衣首先绷不住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别说宠爱,就连小名也兴许保不住了,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哀求,“皇上,皇上明鉴啊,是这个奴才侵犯臣妾,臣妾就是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像是怕楚元昭不肯信她,她刷的抬手,朝着李让就是一个嘴巴。
她平时教训红儿和绿儿习惯了,打起李让很是顺手。
一半是假装的,也有一半是真的吓怕了,于更衣打完李让,一下子哭了出来,“死奴才,你坏我清白,我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活下去呀!”
说罢,嘤嘤的哭了起来。
云苓心中冷笑,于更衣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吗?
若真的是被侵犯,呻吟声怎么解释?两人紧紧如胶似漆的抱在一起又怎么解释?她主动勾着李让的样子,他们进门时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