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楚元昭都没有回来。
援兵派出去一队又一队,就像石沉大海一直没有音信。
三日之后,重峪关外一道疾驰的马蹄声划破长空。
云苓跟着李凡跑上城楼,看见远方一匹战马驮着一名士兵正一路狂奔。
“那是我祁人的战马!”李凡看清楚之后,顿时目光收紧。
士兵浑身是血,伏在马背上,幸好战马认得路,一路朝重峪关方向奔着。
云苓的双手时不时的搓着,只有一个报信的士兵回来,情况一定好不到哪去。
城下,士兵用最后一点气力朝上面的人大喊:“皇上与襄王被困,速搬救兵!”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刷的穿进他的心口,咚的一声从马背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凡警惕的张望,不远处一支狄人的队伍正朝着这边。为首的人手握长弓,脸上尽是得意。
“弓箭手!”李凡立即下令,只等狄人再靠近一点,就放箭射杀。
而狄人并没有动,仰头藐视着城上的人,“你们这些废物,再派不出兵来,就等着给你们的皇帝收尸吧!哈哈哈哈!”
那些狄人只是来挑衅,并不想与祁人在这里开战,一阵狂笑之后,他们立刻调转方向离去。
云苓的担心全部写在脸上,她听见康正问李凡,“朝中还没有消息吗?”
李凡眉头紧锁,只是摇头,“我会再派人送信!”
“还送什么信!已经三天了,就是越国也送到了!”康正越说越火,“云戈老儿,公报私仇,不救襄王也就罢了,现在皇上被困,他也能坐的稳当,简直是大逆不道!”
李凡却叹气,“那又有什么办法,云戈掌管朝中半数以上兵马,皇上也要敬他三分,他若一心置襄王于死地,你我在这干着急有什么用!”
康正大怒,“现在有难的是皇上啊!他连皇上都不救,难道他反了吗?”
李凡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若无云戈相助,皇上岂能夺权,云戈帮的若是废帝,便没有今日的皇上。何况朝中还有云南王,再往下说还有豫东王。换句话说,无论谁做了皇帝,云戈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那怎么办,我们要眼看着皇上和襄王战死沙场吗!”康正怒吼一声,“开城门,我要去救襄王!”
李凡立刻拉住康正,“襄王都不是狄人的对手,你去还不是白白送死!”
“死就死,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你先冷静点!”李凡一把抓过康正的衣领,“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谁救的!”
康正眼神倏地一滞,听李凡继续到:“你若死了,正好称了有些人的心,我们死伤越多,他们就越满意。我们不是怕死,就算为了襄王也得活着,你明白吗!”
听到这,康正已经目眦尽裂,顾不得一身伤,砰的一拳打在城墙上。
云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的父亲真的如他们所说,是那样一个人吗?
而现在她想的最多的,并非是去追究父亲的为人,而是重峪关的军情。
祁军被困,又没有粮草,按照李凡所分析,若无援军,祁人撑不过五日。
那时候云戈再来退兵,最多只能算是救驾来迟,碍于他的势力,谁敢指责于他。
到时候,便又是一朝天子。
那么,她呢?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
只是她一个女子,不能持枪杀敌,又无退兵之计,难道,她真的要重新过那种命悬一线的日子吗?
无奈的垂下头,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上面还有他临行前留下的字迹。
他教她习字,为她暖身,衣不解带的等她醒来。
她突然有些难过,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他。
突然,她的目光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凝眸望着桌子上的白纸。
又过了一阵,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
“进来。”听见敲门声,李凡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当他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云苓,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抵触感。她一定又是来问皇上的情况,他们都焦头烂额了,哪有工夫去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
“李将军。”云苓朝李凡行了个礼。
不等她说话,李凡先道:“我等正在研究对策,云姑娘请回吧。”
一句云姑娘,让一直愁眉苦脸康正刷的抬起头。
虽然身在北境,宫里的事他们也听过一些,和李凡一样,康正也觉得云苓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如今看着这姑娘的一张脸,他立刻悟到了什么。
“你爹是云戈?”康正直盯着云苓。
云苓知道他们对云戈的愤恨,可也只能点头。
下一刻,康正立刻大步过来,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如看仇人一般的瞪着她,“你怎么在这?你爹让你来的吗?说,你有什么企图!”
康正生的人高马大,云苓被他揪着,要踮着脚尖才能站稳。
可康正才不管那一套,动不了云戈,他就拿他的女儿出气,他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把她从城楼上丢下去。
还是李凡冷静些,他知道云苓和楚元昭的关系,过来拨开康正的手,“你这是干嘛?”
“你说我干嘛?”康正一脸怒气,挡开李凡的手,“这丫头一定是云戈派来监视我们的!”
“她是皇上的人!”李凡本就心烦,再让康正这么一闹,也喊了起来。
康正一愣,紧接着用比李凡声调还高的语气嚷着,“你竟然护着姓云的人!”
“是我亲眼看见的!”
这下,康正突然禁了声。
他看看李凡,又看看云苓,回想起以前零零散散听到过的一些事,他渐渐觉得李凡说的似乎不像假的,手忽的一松。
云苓一个踉跄,才又站稳。
“没事的话,姑娘回去吧。”被康正这么一闹,李凡心情更糟,他连看也没看云苓。
云苓却诚恳的看着李凡,“奴婢有话想和将军说。”
“可我没工夫听你说!”李凡极不耐烦,“我们还要想办法营救皇上和襄王!”
“奴婢正是为此事而来!”
李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倏地一愣,康正也一脸怀疑的看着云苓。这丫头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他才不管她是不是楚元昭的人,一定会一刀斩了她。
李凡尽量耐着性子,“云姑娘,我知道你担心皇上,可此事非同儿戏,你就别再胡闹了!”
“奴婢没有胡闹!”云苓答得冷静,“奴婢知道怎么能让云大将军出兵!”
不只是李凡,一旁的康正也微微愣了一下,也只是片刻,康正便怒道:“你说什么胡话,云戈会听你的?”
他的眼中满是嘲讽,云苓的事,当朝之人还有谁不知道。
而云苓却不在意他那番话,“请李将军相信奴婢!”
若是能有一丁点办法,他们也不用在这干着急,既然她说有办法,不如听听她的意思,就当是个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罢了。
“说吧。”李凡叹了口气。
“是。”云苓立刻从身上拿出写好的信,“奴婢请李将军速将此信交给云大小姐!”
李凡顿时哭笑不得。
他几次送信回去,请朝中不同的人去求云戈都毫无作用,现在去让一个不谙政事的姑娘去说能有什么用,何况一个女子怎会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就算她是云戈的女儿,云戈肯听她说,不过是当聊天说着玩罢了。
果然姑娘家就是没什么见识。
李凡当即回绝,“这办法行不通。”
云苓急忙摇头,“不试试怎知是不是行得通?”
“云姑娘,现在北境将士和粮草马匹都有限,我们要集合更多人去救援,而不是去送这些没用的信!”李凡说的语重心长,“你有别的办法,再来与我商议吧。”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理会云苓。
“李将军!”云苓不肯放弃,“请李将军相信奴婢,这封信只要送到,云大将军一定会出兵!”
李凡懒得在与她争辩,眼睛往桌子上一扫,随口道,“放下吧。”
云苓知道李凡这是在推脱,心中一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求李将军立刻送信!”
“你这是——”李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是个姑娘,他难道还要让侍卫撵人吗。
云苓托着信看着李凡,“奴婢自知才识浅薄不懂计谋,可奴婢毕竟是云家的人,奴婢了解云家人,奴婢以性命向将军保证,一旦这封信送到,云大将军一定会出兵救援!”
这下,李凡禁不住有了些动摇。
康正也狐疑的看着云苓,“真的?”
“是!”
“若请不来援兵呢?”
云苓眼神坚定,“奴婢愿以命赎罪!”
片刻的沉默之后,康正问云苓,“信上写的什么?”
云苓略显犹豫,“是奴婢请求长姐的话。”
“拿过来!”
云苓有些抗拒,这样的事,怎好拿到桌面上来,何况信中涉及到云榛的私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而她的这一举动,立刻引起康正的怀疑,“难不成你真是云家派人监视我们的,这信是你用来通风报信的?!”
“不!”云苓不停的摇头,“将军请相信奴婢!”
不等云苓说完,她手中的信已被康正一把夺了过去。
康正从头到尾仔细的瞧着信,读完后怀疑的看着云苓,“只有这样?”
“是!”信中内容并不在长短,只要能请到援兵,即便只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