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又小声的唤了他一句。
“记住!”他冷声将她打断,“你是朕的人。”
男人说罢,长袖一拂,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
楚元姗的人已经整装待发。
送行的人来了不少,除了云榛和罗心冉,还有身子不适的庄文裕,其他宫眷全部出现在这里。
“长公主,这是江南最新的衣料,上个月臣妾的母家才送进宫的,臣妾挑了些柔软的,觉着用来给小王子做衣裳最合适不过了。”郭芙依说着,让芦儿把衣料呈了上来。
楚元姗让绿波接过,“多谢你的心意。”
胡才人也不甘示弱,“长公主,听说长公主有孕,臣妾特意命人铸了一只长命锁,送给小王子。”
这银质的长命锁上镶着两颗成色极好的虎晴石,一见便知价格不菲,楚元姗拿在手里,“只是个小孩子,这礼物太贵重了。”
“长公主说哪里话!”胡才人好像生怕楚元姗会拒绝,“小王子往后是要做羌国皇帝的,身份尊贵,普通之物怎能相配。”
说完,暗暗不屑的瞥了郭氏一眼,那些料子怎能与这枚长命锁相比。
宫妃们陆陆续续送了东西给楚元姗,夏希淳也站了出来。
“长公主。”她朝楚元姗微微欠身,“长公主一路颠簸,千万要小心腹中孩儿。”
“嗯。”看到夏希淳,楚元姗才露出些会心的笑,“嗯,你也要调理好身子,要为皇上诞下皇子呢。”
夏希淳笑起来很大方,可云苓觉得,她的笑显得有些客套。
而楚元姗对她虽然和对别人略有不同,可两人只见看上去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样好。
夏希淳突然摘下脖子上的吊坠,“臣妾将这坠子送予小王子,愿小王子长命安康。”
一向举止有度的楚元姗看到这坠子的时候不由一愣,她看了看这坠子,又看看夏希淳,仿佛在犹豫接还是不接。
夏希淳把手向前一推,“比起臣妾,这坠子更配小王子,还请长公主收下。”
楚元姗在接过坠子的那一刻,眼中突然多了分歉意,她朝夏希淳一点头,眸子里的含义是旁人不懂的。
其他人只是看着楚元姗与夏希淳相互道别,只有云苓,在看到那坠子的一瞬间心中一动。
虽只有一瞥,可云苓看得清楚,那枚坠子亦是用兽牙制成,上面有银质雕刻,看上去和她身上的那枚极为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夏希淳也会有这样一只坠子?
她正想着,楚元姗已经将吊坠收好,朝楚元昭一拜,“皇上保重。”
“皇姐一路慢行,朕加派了侍卫护送皇姐,皇姐且安心。”
“多谢皇上。”
正说着,远处一对人影正朝这边而来。
看清来人,众人齐齐行礼,“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看见母亲,楚元姗心中一酸,“母亲怎么亲自来了?”
与庄宛宜分别,楚元姗虽心中酸楚,表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笑着,过去挽起母亲的手。
她的动作依旧利落,仿佛根本没有怀孕一般。
庄宛宜见她这样子不满的摇摇头,“你瞧瞧你,都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在意,若是伤到我的外孙儿可怎么好!”
见母亲不悦,楚元姗立刻变成了一个撒娇的女儿,“母后的外孙儿乖得很,母后就放心吧!”
庄宛宜先是宠爱一笑,又一想到女儿即将离开,不免心中忧愁。
楚元姗懂母亲的心思,“母后,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们母子二人再一起回来看您可好?”
庄宛宜眼睛一亮,终于露出笑意。
再待下去,楚元姗怕自己也受不了亲人分离的苦涩,“母后,我该走了,您保重身体。”
庄宛宜点头,“你在羌国若需要什么,就写信回来,哀家和皇上绝不会委屈了你。”
“嗯。”楚元姗握起手心里的坠子,才要走,视线落在云苓的身上。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云苓,直叫云苓喉间一紧。
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楚元姗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在绿波的搀扶下上了西去的马车。
“都散了吧。”楚元姗离开之后,楚元昭淡淡下令。
这些人的来意,他心中清楚。
各宫的妃子们陆陆续续走掉,庄宛宜却没动地方。
“母后可是要去礼佛?”
庄宛宜看了楚元昭一眼,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云苓身上。
有时候云苓觉得,慈眉善目的庄宛宜眼神比潘月筝还要锐利,只是这一瞥,就足以让她心里一慌。
楚元昭不紧不慢,“朕传了夏大人,先回去了。”
他朝庄宛宜一点头,才转过身,便听身后响起了一个略显老态却不失力度的声音,“等等。”
男人迟疑的转过身,但见庄宛宜看着他身边的女子,“你,留下。”
云苓的心咚咚的跳着,她不明白庄宛宜为什么留下她,可她猜想八成不会有好事。
楚元昭才想说什么,庄宛宜先他一步,“皇上约了夏大人就快些去吧。”
余光扫过云苓,楚元昭还是先一步离开。
庄宛宜容貌端庄不苟言笑,这让她看上去整个人多了几分威严。
站在庄宛宜面前,云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你是谁?”片刻的宁静之后,庄宛宜先问出。
这个问题让云苓一怔。
她是谁这宫里面的人全都知道,太后竟会不知?而且太后曾教诲过她,凭着太后的心思,怎会这么快便将她忘了?
心中闪过疑问,云苓还是小心的答道:“回太后,奴婢云苓。”
她低着头,却迟迟不见庄宛宜开口,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奴婢是皇上的侍婢。”
“这就对了。”庄宛宜似乎对云苓后面的这个回答感到满意。
云苓悄悄的抬起头,在对上庄宛宜目光的时候立刻败下阵来重新低好头。
“不管你是谁的侍婢,你的身份都是侍婢,哀家说的,你可懂?”
“是,奴婢懂得。”
“你不懂。”
庄宛宜这一句,令云苓心中一惊,“奴婢愚钝,求太后赐教。”
庄宛宜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扶着方华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到云苓面前,她看着云苓的脸,“模样倒是标致。”
平白无故的一句夸赞,反而让云苓惶恐。
此时庄宛宜话锋一转,“不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像你这样的美人。”
云苓心慌,“奴婢姿色平庸,不敢称作美人!”
“可你的心思却不平庸。”庄宛宜紧紧跟上的一句话让云苓一怔。
“哀家知道,你曾对皇上舍命相救,哀家赞赏你的勇气,可也要警告你,这绝不会是你的筹码。皇上才封了妃子,不久还会立后,往后还会有更多女子充盈后宫,无论这些女子的身份是高是低是贵是贱,都不可能是你,你明白吗?”
庄宛宜的话让云苓怔然,一时间她想不出她为何要说这些,可她却不敢耽搁,“奴婢明白,奴婢谨遵太后旨意!”
庄宛宜却并不在乎她的回答,“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只要记住哀家今日对你说过的话。”
“是!”云苓朝庄宛宜深深一拜,然后听着响起的脚步声渐渐离自己远去。
云苓就保持着这个参拜的姿势,过了好久,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她才迟迟的站直了身子。
庄宛宜的话,一直回响在她心里。
她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对她说这样一番话,想想,她并没有惹恼过她呀!
如果说,她一定有什么做的不对,也只有楚元昭立妃之后那两晚的事了。
身为皇帝放着新册立的妃子不理,却一连两晚宠幸一个小小的婢女,这若传出去,让宫妃们情何以堪,而那些宫妃们各个家境显赫,在朝中颇有权势,若是得罪了权臣,必然会对楚元昭不利。
原来,这就是庄宛宜教训她的缘由。
想想,身为太后,庄宛宜的立场并没有错,错的的确是她。
只是她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她该怎样补救?
……
回到昱宸宫,楚元昭还没有回来。
她和每天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心中却另有打算,以至于心不在焉,连男人回来的声音都是慢了半拍才听到。
“皇上请用茶。”
她把泡好的青城雪芽端到他面前,他才一接过,她就远远的退到一边。
男人喝了口茶,眉间微微一动,打量着她,似乎倒也没什么异常。
把茶放下,他走到桌边,“过来研墨。”
云苓听话的过来拿起墨块,在砚台里点了水,研了起来。
男人拿起笔,“来,朕再教你几个字。”
云苓的手倏地一顿,却没有像每次一样到他身边。
“过来呀。”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同时命令着她。
迟迟未见动静,他笔尖一提,抬眸瞧着她,“怎么了?”
云苓随口找了个理由,“对了,奴婢才想起来,厨房还煮着东西,奴婢先去瞧瞧!”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他看着她匆忙的背影,眼中微微闪过异样之色。
云苓这一去,再回来已到了晚膳的时辰。
她站在他身边,一句话不多说,直到他吃完,她收拾碗筷下去。
批折子的时候,他觉得灯有些暗,头也没抬便吩咐,“苓儿,去把灯点亮些。”
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他手里的笔却是一顿。
眸子一抬,他看着眼前的人,不由一问:“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