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低下头,“回皇上,苓丫头在厨房呢。”
“厨房?”男人眼神一动,“她在厨房做什么?”
她几乎这一天都闷在厨房里,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奴才瞧着,她该是在为皇上做些小食。”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看了眼天色,“你去唤她过来。”
……
云苓托着一小盘点心放在楚元昭面前,这点心白里透红,只是看了就觉得味道该是不错。
他扫了一眼点心,看着她,“这是什么?”
“这是奴婢给皇上做的石榴酥。”
“石榴酥?”
“是,奴婢记得上次皇上说偏爱果味的点心,正巧有西域新到的石榴,奴婢就做了些。”
“这些要做一天?”
“每一颗石榴都要去核,所以麻烦些。”
“以后不要做了。”他的脸色沉下一些。
“为什么?”她不解。
“朕不爱吃。”
“可是皇上还没有尝过呀?”
“朕说过,朕不喜欢。”他这句话的语气明显重了些。
她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不敢再让,低着头,“是,奴婢这就把点心撤下去。”
“站住。”
她端着点心才转过身就被他唤住,只得重新转回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为何躲着朕?”
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多锐利。
还好,她早有准备,“奴婢没有啊。”
她神态自若,表情和方才进来时一样自然。
自从庄宛宜对她说完那番话,回来之后她好好想过。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得楚元昭专宠,定会惹来非议。后宫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昱宸宫,胡才人和陆更衣的手段她还牢记在心,现在又多了许多新人,若想安稳的活下去,她必须让自己再低一些。
在男人开口之前,她抢先一步,“皇上是不是该翻牌子了?”
“你说什么?”他眸子一眯。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今晚要去哪里,奴婢去叫罗祥准备。”
“不必了。”他脸色一沉,“朕哪都不去。”
“可是——”
“太后和你说过什么?”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太后关心皇上,又怕耽搁皇上的时间,便向奴婢问了一些。”
“哦?”他睨着她,“都问了什么?”
“只是些饮食起居的小事……哦,太后还吩咐奴婢,凡是要多为皇上着想。”
“是么。”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他的眼神,她都看不到一丝对她的信任。
当她以为他会对她逼问时,他的眼神突然缓和了一些。
趁着这个工夫,她继续坚持,“皇上可决定去哪里了么?”
他平静的看着她,“你想让朕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一滞,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皇上要不要去惜颜宫瞧瞧……云妃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他低头看着她。
一阵沉默之后,头顶上传来了他的声音,“好,朕就听你的,去惜颜宫。”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尤其是那句“听你的”,他说得格外重。
看着他从她面前拂袖而去,她的心顿时一酸。
低头看了一眼他一口未动的石榴酥,她无奈的笑出。
……
一大清早,云苓才一出去就听见宫人们在议论,“听说昨晚皇上又去了云妃那里呢。”
“自从皇上立妃,就只去过惜颜宫,看样子云妃娘娘可是得了皇上专宠的!”
“可不是,云妃娘娘才貌双全,又有云家可以倚仗,得宠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听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看上去神清气爽,负手朝她走来。
“皇上。”她朝他低头行礼。
他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微怔,还是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才一进屋,她就把温湿的帕子递了过来,“皇上,早膳已经备好了。”
他却连瞧也未瞧,“朕在惜颜宫用过了。”
“哦。”她应了一声,将帕子攥在手里。
她来不及多想便听见他吩咐,“给朕备好骑装,朕下了早朝要和云妃去骑马。”
她有一瞬间在发呆,就是这一会儿工夫,她听见他催促,“愣着干嘛,还不给朕更衣。”
“是。”她连忙拿了朝服为他穿戴。
云苓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她在为他系领口的扣子时怎么也系不上。
这是怎么了?
只是越急,就越坏事。
沉默中,他将她的双手从颈间推开,自己将剩下的扣子系好。
他什么都没说,表情依旧平静,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安。
“皇上……”她小心翼翼的想要和他认错,他却在她开口之前离开昱宸宫。
……
捧着骑装走在去猎亭的路上,云苓显得心不在焉。
仿佛一夜之间,他就变得陌生起来,曾经的那些缠绵夜好像梦境一般变得虚幻。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她会这样失落。
正走着,她看见对面的回廊里走出两个人影,放眼望去,正是云榛和她的丫头流风。
今日的云榛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骑装,化了淡淡的妆,在云苓看来,无论云榛怎样打扮都是那么美。
“奴婢参见云妃娘娘,给云妃娘娘请安。”云苓走近,朝云榛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见云苓,云榛立刻笑道:“快起来。”
云苓忍不住看着云榛,这样的女子,连她都欣赏喜欢,又何况是男人。
然而两人四目相对时,云苓突然觉得尴尬。
同是云家的女儿,云榛是楚元昭昭告天下册封的妃子,而她只是个低贱的侍婢。
还是云榛率先打破这尴尬的场面,她看了一眼云苓手里捧着的东西,“你是来给皇上送骑装的吧?”
云苓立刻应声,“是。”
“正巧,随本宫同去吧。”
云苓跟在云榛身后,才到猎亭没多久,楚元昭也到了。
云榛一看到楚元昭,立刻迎了上去,“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楚元昭一手将她扶起,“等很久了么?”
他的语气略带关心,云榛抿着唇,“臣妾也才到呢。”
楚元昭点点头,视线越过云榛落在云苓身上,云苓立刻识相的过来,低头捧起手中的骑装,“奴婢伺候更衣。”
在男人的默许中,云苓才要迈步,忽听云榛道:“还是让臣妾来吧。”
说着,她从云苓手里接过那一身骑装,示意楚元昭,“皇上?”
“好。”楚元昭先走了进去,云榛跟在后面。
云苓一个人站在外面。
看来这里是用不着她了,待会儿楚元昭出来,她便向他请示回去。
正想着,两个人从里面出来,男人一席藏青色骑装尽显影子,女子淡蓝色骑装利落而不失柔美,从颜色上看来,两人极为般配。
云苓退到一旁,等楚元昭经过她面前时,她立刻请求,“皇上,奴婢先回去了。”
男人尚未做答复,云榛却先开口,“我记得苓儿也喜欢骑马射猎,上一次比试,苓儿可是勇敢的很呢,不如留下来吧。”
云苓一怔,她哪里喜欢,而且哪一次来猎亭,她都是危险重重,她是真不想待在这。
正当她还想再说什么时,楚元昭亦点头,“也好。”
就算云榛穿了一身骑装,可到底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骑在高头大马上,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她跟在楚元昭身边,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男人身上,偶尔说起什么,两人不由一笑。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行着,那一双背影落在云苓眼里,她不禁黯然的别过头。
一道娇美的笑声传了过来,云苓看见云榛勒停了马。
“皇上,臣妾想与皇上比试可好?”
楚元昭淡笑,侧头看着云榛,“比试?”
“是啊!”
“依朕看还是算了。”
他打马欲走,却被云榛唤住,“皇上不屑与臣妾比试吗?”
女子楚楚动人的眼神,连云苓看了都心中一软。
“你是女子,朕和你比不是欺负你?”
“还未比试,皇上怎么就知道臣妾一定会输给皇上?”
“哦?”楚元昭失笑,“那么今日非比不可了?”
云榛娇俏一笑,“若是比快慢,臣妾一定不是皇上的对手,可若是比别的,也许臣妾还有的赢。”
男人眉毛一挑,“比什么,说来听听。”
“皇上看到那片梅林了么?”云榛拿着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那片梅林才开了花,星星点点看上去很是好看。
“臣妾与皇上一同骑马穿过梅林,谁先从那片林中出来,谁便是赢了。”
云苓明白了云榛的意思,那片梅林稍显密集,想要穿过就要放慢速度还要七绕八绕。而楚元昭的夜影比云榛的马大了好多,想要周旋在里面恐怕不易。
“好,就依你。”见云榛兴致颇高,楚元昭便一口应下。
云榛弯唇一笑,“那臣妾就不客气了,皇上可不许故意让臣妾!”
说罢,女子一打马,直奔梅林。
楚元昭跟在后面,随她而去。
那片梅林的间隙的确很窄,树枝又错落而生,想要穿过去就只能绕来绕去,这就需要有很好的马术。
云榛不愧是云戈的女儿,她一脸自信的抓着缰绳,绕起弯来轻而易举,行在林中与楚元昭不分先后。
云榛的马匹略小,而且她选的这条路比楚元昭的宽阔些,走在里面她竟比他还快一些。
初绽的梅花散发着沁人的香气,粉嫩的花瓣将里面的女子衬托得更显娇媚。
赛马的工夫,云榛都不忘了朝楚元昭那边瞧着,男人稳稳的扯着缰绳,越行越顺,脸上的几分认真让她的唇边露出倾慕的笑。
片刻的走神,云榛再回过头,一根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枝条恰好横在她面前,她左躲右闪,还是被那根枝条挂到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