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站在铁架间隙,过道非常狭窄。
在褪去色彩的黑暗视觉中,身旁铁架上罐子与罐子之间的留白处,一个人的头部形状隐约出现在那个位置,由于视线被遮挡,其身体看不真切。北岸跟那个人头的距离,不比两本书厚多少,几乎是面挨着面,基于色彩的原因,就脸上五官的大致轮廓而言,正是北岸自己的脸。
再生躯体的心理承受力跟正常人类相似,在一系列惊吓的不断冲击中,歇斯底里的躯体内,灵魂体反而变得狂躁起来。北岸不能容忍这些东西不断挑战他的心理防线。一旦超过极限,再生躯体承受不住,他也会跟着丧命。
狭窄的空间内他没办法大展拳脚,唯有抡起左轮的枪身,以枪托大力击向那个人头的位置。
接触!破碎!
枪托并无砸在肉上的触感,而那阵巨响,更像是他打碎了什么物件。
一击得手,北岸没有后撤,本欲乘胜追击,而此时变化却让他的后招无以为继。他呆立原地,静观其变。
看向铁架被他袭击的位置,似有一块背景板遮挡,只是中间已然破开一个大洞,他的手掌还能从中伸探过去。
一面镜子!
从残存的背景板还可以看见,一些没有遭到波及的镜子碎片仍粘黏其上,倒映出北岸的身影。
北岸绕到铁架后方,过道中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片,随着他的靠近,踩在上面还有它们的粉碎声。
从这个角度观察,更加直观。分为六层的架子空间中,只有第五层的那个位置放有,用来安置镜子的背景板。他比划了一下那个位置的高度,正好就是他的身高。
而五层的空间跨度,可以容纳下他的前胸和整个头部。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铁架间穿行起来,前往门口的方向。经过屋内左侧的每个铁架时,他都会驻足停留片刻。
果然没错!
所经过的四个铁架,在相同的位置上都默契地没有放置东西。
北岸回到刚进入房间时看到那条人影的位置,保持着当时的站姿朝前看去。虽然没有荧光袋的照亮,但他完全能够联想得到,前面的铁架空出了一条良好的直线视野,直达镜子的位置。
如果现在手上握有荧光袋的话,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头部,而下半身由于视线受到阻挡而不可见。
恍然大悟!
那道使北岸误入地下设施的人影,竟只是他在铁架上那镜子倒映出来的自己。由于距离和光线的影响,他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当是另外一人。若不是这个环境的特殊性,只要他当时多加留意,肯定可以察觉到其中的不自然。
他敲了敲太阳穴,看着眼前放得满满当当的铁架,只在那个位置留白,而另外四个铁架亦是如此。这种布置造就了,左侧铁架第五排的那面镜子,和这个房间的入口,差不多位于一条直线。
北岸相信,每一个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来客,肯定会在入口处徘徊张望,这样一来,不就正好出现了他当时入门所看到的那副场景——一个悄然而立于前方黑暗的人影。
北岸心里存疑,这样的布置显然存在有很大的人为因素。
“难道是那个女人?”北岸想到了卧室中看到的那具尸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地方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甫一想到那具尸体,脑海中便不自觉浮现出她的死亡惨状。刚才专注于思考,倒使他忘记了这屋内还有更多的恐怖陈列。只是北岸临近门口,心中也踏实了不少。
这里面他肯定是不会再进去了,只在最外面的那个铁架粗略地扫了几眼。原来这上面摆放的罐子也不全是人类的,其中还看到了一些森林野兽的标本。
十一个六层铁架的容纳规模,北岸无法估算。
想起了门外标记着的“禁止入内”,现在他有点后悔。当时真应该遵从的,一行下来,不但丢失了唯一的光源——荧光袋,还失去了启用指骨利刃的关键手指,而与之相对的实际收益则为零。
陈列室没有继续待下去的价值了,现在整个建筑物都被探索过一遍。确认了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的警戒心终于可以稍事休息。
撤去了一直开启着的听觉地图,繁杂的感官信息离他远去,只剩黑暗视觉所看到的黑白轮廓,用于辨路行走。
从陈列室出来也不用刻意隐藏身形,顺手带上了那扇铁门,把遗漏在门口的工具收拾上身,便在狭窄的走廊艰难挪动起来。他的鞋子踩在地板,有鞋子的沓沓声,也有地板发出的吱呀声,声音在回荡。
陈列室和卧室这片区域,被他划为禁区,应该是不会再踏足这边了。从中间的走廊离开,经过墙上那些人物肖像之时,它们还是非常瘆人,他不敢多看,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