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鸳无语狂汗,脸上少了面具遮挡,那一头黑线便显出来了。她上前扯住参匣没好气的说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呐,这是工作时间,好端端的相什么亲?”
参匣指着画像责问:“不相亲你带画像来做什么?”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不对呀,本人都来了,还用画像做什么呀。”紧接着指着她又是一声惊叫:“难道你自恋!看不到自己便寝食难安?阿玦,你说你暗恋的到底是一个怎样变态的女人呀。幸亏被我及时地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呀!”
漓鸳气急败坏至极,本来就已经够糟糕了,出场不惊艳,名头不够响,也不够惜字如金,现下被他这一惊一乍的给闹腾的,以后还如何再吃这行饭。说她变态,他才变态!颜玦也变态!只有变态的人才会给变态的人安排任务。颜玦,颜玦!这任务她放弃了,她要回去找他拼命。
她打定主意,死命扯住参匣,对皂衣男子歉然说道:“先生,对不住呀。我这位同僚今晚喝高了,又加之路也赶多了,因而诱发失心疯,疯言疯语的请不要在意。今日暂且到此,告辞!”说着便要溜走。
皂衣男子一拍桌子,喝道:“慢着!你们把我们当做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来人!”说话间,房门大开,哗啦一声冲进来十多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剑锋雪亮齐刷刷的架上了两人的脖子。
内室那人豁然站起,走至帘幕旁似乎将要掀开,却在手指即将触到之时又返了回去。他这一举一动皂衣男子看的一清二楚,遂吩咐众黑衣人道:“男子踢出去,女子留下!”
黑衣人即刻架起参匣来到窗口,只听一声惨叫,此人怎么来的便怎么去了。那窗子随后便被关上了,还拿钉子钉牢靠了。
漓鸳瞅着很是心急,眼见着抽空抹油的机会没有了,愤愤不平地冲着皂衣男子吼道:“喂,凭什么要留下我?你这样做也太有失公允了!男女平等,既然踢了他就该连我一并踢出去!”
皂衣男子笑的慈眉善目,温和地说道:“姑娘,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她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问题?”
皂衣男子指着画像,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画中人与姑娘长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吗?”
她老老实实的答道:“不太觉得,我觉得应该比我要好看些。”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说道:“是像我,一点都没错。还请先生看在我与你们要找之人长的这般相象,放我离开吧。”
皂衣男子唇角勾起,笑意加深,说道:“那可不成!在下正是看在你与我们要找之人长的这般想象,才不能够放你离开的。”
她惊愕问:“为何?”花这么大价钱要寻之人非亲即仇,难道她不幸的像了后者?
皂衣男子嘿嘿一阵奸笑,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苦苦寻觅了三年,这桩差事总算有个完满的结局了。我心狂喜,我心狂喜呀!嘿嘿嘿。”接着又是一阵奸笑。
漓鸳被这笑声搞得浑身毛骨悚然,听此人话语里的意思该是庆幸,但是做什么要笑的这般阴森而又****呢?
“辛差!够了!退下!”内室之人终于发话了。
漓鸳心中一个激灵。这个声音,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此刻骤然听到恍如隔世。
“诺。”辛差收敛嘴脸,即刻带着众黑衣人撤下了,临出门时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瞥了漓鸳一眼,说道:“荆姑娘不要拘谨,请坐下吧!”接着又是亲和一笑,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帘幕掀开,幕后那人走了出来,三两步便走到已然呆成呆子的她身边,低下头细细端详她一番,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只三年不见便不认识了吗?”
“你,你。”烧成灰我也认识。本来想这么说,但是在这一刻却忽然觉得说不出口,她深深吸了口气,换了句不太激烈的台词:“三年未见,别来无恙?”她稍稍低下头偷眼看他。这人的身材更加壮实了些,已经成长为一个青年男子的形象了,虽然少年时的俊美青涩还未褪尽,然而属于青年帝王的那股子威严稳重已然呈现。
嬴政不答反问:“鸳鸳怎么想呢?是希望我无恙还是有恙呢?”
“当然是……”心头忽然又一个激灵。这人怎么唤她鸳鸳,以前,想起以前心中一阵黯然,时过境迁,前事莫提,前事莫提呀。
嬴政逼近一些,道:“当然什么?”
“当然。”话未说完便被嬴政揽入怀中,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的,只觉得心潮激荡汹涌澎湃,眼眶发热,连带着发音器官也不太好使了。
嬴政紧紧搂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颤抖:“当然什么?是什么?到底……”尾音带了丝哽咽不再言语,闭上眼睛,手上更加大了些力度。
当然是希望你无恙。这句话漓鸳没说出口,她认为即使自己没说出来,他也是明白的。其实他也并不是想要知道答案,这么追问只不过是表达某些情绪的需要。正如她问他“三年未见,别来无恙?”一般。
“鸳儿,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她觉得一言难尽,不知道从何说起。最严重的问题是,这人寻了自己三年。倘若说是因为被红颜山庄囚禁了,他会不会寻人家麻烦呢?若说掉入悬崖为红颜山庄中人所救,治伤治了三年才好,那又太扯了。若说这三年来一直纵横江湖,过的逍遥自在,又显得自家太过没心没肺了些。那么,到底说什么好呢?她很纠结。
嬴政见她不答,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随口答道:“锻炼太辛苦,春眠不觉晓,成天忙睡觉。”
嬴政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她喃喃答道:“睡觉太多不好,起来再锻炼。”
“你到底在说什么?”
“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
他嘴角抽了抽,道:“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人一点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的不好糊弄,她叹了口气,想到了一句经典台词:“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我怕说不清楚。”
“好,既然如此,回去后慢慢说,说上个三年五载的我也不介意。”说完便不再追问,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她登时松了口气,殷勤的为嬴政倒了杯水,毕恭毕敬的递至跟前,很有礼貌的说道:“请喝茶。”说着自家举杯先喝了一口。
嬴政拿起杯子,微微一笑,问:“怎么这么客气?”嘴角笑意加深,道:“相敬如宾便是如此么?”
她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见对方笑的不怀好意,连忙稳住心神,放下杯子说道:“兄长呀,按理说我们兄妹之间是用不着这样的!”
嬴政的手僵了一下,将那杯本要靠近唇边的茶水放下,搁在桌子上,看着她不冷不热的说道:“三年未见变兄妹了,真是大变化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总比……”
总比什么,她竖起耳朵听,他却是不再言语了,只端起杯子来闷闷的喝茶。她心中异常酸涩,却又不愿被他看出来,也端起杯子来喝茶。按照常理,类似他们这种相逢,接下来的故事不该是既虐心又虐身么,为何如此沉闷?是了,他早已成婚,宫中美人多了去,争风吃醋的事常有,那种既虐心又虐身的事哪里还轮得到她?
想那红颜山庄之中多是俊男美女,成双成对的不乏其人,只有包括她在内的极其少数心有所系或者心如止水之人方能够做到从容不迫穿梭其间达三年之久。身边这小子血气方刚的,受到的诱惑更甚于她在红颜山庄,如何架得住群美攻势。这世上如她这般痴心又痴情的人能有几个?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嬴政亦叹了口气,他扭过头去,伸手去卷那副画像。
二人同时叹息又同时沉默,她觉得这气氛很有些诡异不该保持。于是看着他手中的画卷,没话找话说:“那个,这画画的还真不错,比我本人还要本人,不管神还是形都像足了十二分!我此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长的这般不丑。”为了做出更自然贴切的状态,她特特将画像拿过来展开,喜滋滋的问道:“这是你宫中的画师画的吗?这人以前曾经见过我吗?”
嬴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面上即刻现出幻想之色,幽幽说道:“试想,此人如果没见过我却仅仅凭着你的描述就能够将我画的如此之我,这样的人才真是不可多得,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嬴政。
嬴政未答,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对你有着怎样刻骨铭心情感的人,才能够将你描述的如此生动形象,以致于让一个从未见过你的人仅仅凭着这描述便如同亲见你一般,就能够画出这般传神之你呢?”
嬴政直视着她,半晌没得到答复,便不再追问,闷闷地问道:“你真要认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