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吃痛,一双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可是却再也没有叫喊出声,扶着林贵人上了拔步床,拿起床上的绣花迎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舒服的靠在上面,然后轻轻将她那只受伤的脚放在床上,好在伤的是右脚。
“轻点,你要疼死本宫吗?”林贵人倚靠在绣枕上,嘴里叫唤着。
花洛千自然是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刚想要开口说话,那桃红便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打水来!”说着转身朝着花洛千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
花洛千自然是看懂了她的眼色,瞧着她走了出去,便站在拔步床旁边看着林琪华。林琪华见她如此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不耐烦道:“你还想怎么样,本宫的脚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想怎么样,啊,你说啊,啊!”怒吼着,情绪突然就失控了起来,眼中也有盈盈泪水,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委屈的。
花洛千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解释,那小太监便将太医给找来了。
“微臣参见梅妃娘娘,参见林贵人!”太医提着药箱,朝着二人行礼道。
“于太医请起!不必多礼。”花洛千扬了扬手示意他起身。
“谢娘娘!”于太医站起身子,脊背微微弯曲着,不敢抬头去看二人,更何况听小太监说,那林贵人衣冠不整,且伤着的还是自己的脚,女子的脚怎么能够给外人看,所以他自然更不敢抬头,“娘娘,可是伤在哪里了?”
“林贵人不小心踩着碎瓷片了,伤着脚底了,太医给看看吧!”花洛千在一旁道。
“这,这,恐怕不妥吧!”于太医往后退了一步道。
花洛千略微一想,便知道于太医的顾虑,索性对着他道,“不如还是你来说,我来做吧!”
于太医听闻这话,想起了昔日也是林贵人中了毒,自己在一旁说,而当时的花洛千在一旁做,只是那个时候她是宫娥,此刻却是梅妃,连忙道:“这万万不妥,您贵为皇上的妃子,怎么能够接触这么血腥的东西,更何况要将脚底的碎瓷片给取出来,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
“那太医的意思是本宫这脚就这样废了么?”靠在迎枕上的林贵人看着她二人问道,额头上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于太医拱手道。
忽然一个绣枕迎面砸来,将将砸在了于太医的官帽上,帽子跌落在地上,于太医被砸的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敢吱声。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都巴不得本宫死是不是?啊?”只见床榻上的林琪华已然处在愤怒当中!
花洛千见此,立刻上前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还要闹多久?你长没长脑子,都不思考的吗?”一声暴喝不仅将林琪华给吓住了,更是将在场的众人都给吓住了,宫门外只听得哐当一声,原来是桃红用铜盆端着水正要进来,听到花洛千的呵斥声,也给吓着了,毕竟在宫里这么久,人人都知道皇上的贴身侍女待人最为和气,为人善良,哪里见过她红过脸,更别说呵斥嫔妃的花洛千了。
“奴婢,奴婢,奴婢再去重新打一盆水来!”桃红立马捡起地上的铜盆朝着外面走去,花洛千回过头,不去理会别人是怎么看她,只是站在林琪华的身前道:“太医为何不给你治,你不知道吗?女人的脚除了自己的丈夫,谁都不能看,太医说的有何错?本宫是皇上亲自封的梅妃,你是贵人,尊卑你不分吗?还是你一直是没有脑子的?”
“你,你。林贵人羞恼的用手指着花洛千,气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什么我?”
“你若是说话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何苦会沦为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为何只是禁你的足而不是废你的位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待在这锦绣宫,足不出宫?”
一番话说下来,林贵人已然是有些动容,只是她还是觉得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是家中宠爱的至宝,哪里受过这一星半点的委屈,因此,扭过头,声音有些沙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本以为皇后是我的表姐,她便可以帮我,谁知道她连帮都不帮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禁足。”
花洛千见她终于放软了姿态,上前一步,坐在床榻边上,道:“你怎么知道皇后的心里怎么想得,你可有为她着想过,她身为一宫之主,若是偏袒你,那她怎么执掌后宫,正是因为你是她的表妹,所以,她不仅仅不能帮你,更不能为你开口多说一句话,否则只会害了你!”
林琪华闻言,身躯一震,于太医和小太监在一旁听着不禁也觉得花洛千的话言之有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从前。
“那是从前,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么?”她说着站起了身子,朝着太医道:“于太医,还是你来说,我来做吧!”
“是!”于太医将帽子扣在头上背过身去,将药箱递给了小太监,由小太监交给了花洛千。
“娘娘,您先让人打一盆水来。”
“水来了,娘娘,温度刚刚好,奴婢试过了。”桃红一直躲在宫门外不敢进来,听到太医药水立马将水端了进来。
“嗯,你来给我搭把手!”
“是,娘娘!”桃红站在一旁恭敬道,完全与之前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娘娘,您先用镊子将碎瓷片给夹出来,然后在用打湿的锦帕轻轻的将周围的血迹给擦拭干净,镊子在药箱的一个布包里。”
花洛千依言打开了药箱,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布包,包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找到镊子后,便让桃红扶着林琪华的双腿,以免她受不了疼痛胡乱挣扎。
“我要开始了,你要忍着点,不然,若是不拔出来,伤口会容易溃烂的!”花洛千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道。
“嗯。”林琪华别过了脸,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只觉得脚是动一下便疼上一分,听到她说溃烂二字,更是怕了几分。
花洛千小心翼翼的将镊子靠近了那碎瓷片,捏住那冒出来的小瓷片,用力一拔,只听啊的一声,林琪华的喊声荡漾在整个锦绣宫。
哐当,将拔出来的瓷片放在了小太监手中的托盘里,然后继续拔第二个,第三个,等她终于全部拔出来的时候,林琪华已经疼晕了过去,而花洛千的鼻翼和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剩下的奴婢来吧!”桃红拿过她手中的锦帕道。
“嗯,那好,交给你了,我去让于太医开些药方。”花洛千连忙站起随着于太医走到一旁的案桌边。
不一会儿,于太医便将方子给开了出来,花洛千接过来,道:“真是麻烦于太医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请于太医不要声张出去,洛千不想再惹太多的争议。”
“恩恩,微臣自然不去声张!”他本来还怕花洛千给说了出去,如此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嗯,有劳了!”花洛千伸出了手,便要送他离开锦绣宫。
“娘娘留步,还是去看看林贵人吧,微臣先行告退了!”说着拎着药箱便走了。
花洛千见他走远了,便回了锦绣宫。
“娘娘,您擦擦汗!”小太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花洛千,可是又怕她不嫌弃,便解释道:“娘娘,放心,这是小的没用过的!”
“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般乱揣摩别人的想法?”花洛千结果他手上的锦帕说道。
小太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为了在这宫里不被人欺负,所以自然要多揣摩一下贵人们的心思,否则便会出错!”
“哦!”花洛千低低道,其实她未尝不是这样,若不是自己能够揣摩道凤玺君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也不会一直都待在他身边,以至于现在想要脱身都脱不了。
见他情绪低落,小太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道:“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擅自揣摩娘娘的心思,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花洛千见他这般,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你也是为了在这宫里生存下去而已,我知道,我也明白!”
“是,谢娘娘体谅奴才!”
“有何可谢的,我曾经也是做过奴才的,明白你们的心思。”说着便要起身离开锦绣宫。
一旁正在服侍林琪华的桃红见此,立刻放下锦帕道:“娘娘,奴婢送您回宫吧!”
“你还是照顾林贵人吧!”花洛千回头看了一眼桃红道。
“娘娘,还是奴婢送送您吧,谢谢您出手救了奴婢,奴婢无以为报!”桃红紧紧的盯着她道。
见她如此坚持,花洛千也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桃红见此,吩咐了其他宫娥来照顾林贵人,便护送着花洛千离开了锦绣宫。
一路上,桃红都低着头,直到看到永宁宫的牌匾时,方才开口道:“多谢娘娘今日救命之恩,从前都是奴婢在中间挑唆着林贵人,让林贵人对您恨之入骨,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说完便跪了下去,朝着花洛千磕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