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花洛千看着桃红将自己的额头都磕破了,可是任由自己怎么拉扯她也不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你快起来吧,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桃红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花洛千,见她正哀怨的看着自己,连忙道:“奴婢是真心想给您道歉,不是想要诬陷……”
“我知道,你起来吧!”花洛千再吃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看着她额头上哦乌青,道:“你知道吗?为人奴婢的,只有主子好了,做奴婢的前途才不可限量,若是连主子都倒霉了,那她身边的奴婢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吗?”虽然不知道花洛千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但是桃红还是很有眼色的说了出来。
“对,其实你很聪明,你也是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宫娥对吧!所以从前才会利用那个机会成为了林贵人的贴身宫娥。”
“奴婢…
“你也不必担心,我想说的是,你既然已经成为了林贵人的贴身宫娥,那你在她的身边就应该好好的辅佐她,尽心尽力的辅佐她,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桃红闻言一顿,领悟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多谢梅妃娘娘指点!”
“指点算不上,不过是这十年来为人奴婢的信得罢了!”她自嘲的说道。
“娘娘!”
“罢了,你快回去照顾林贵人吧,我到时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求情,让皇上将她放出来。”
“多谢娘娘,奴婢代林贵人谢谢娘娘!”说完,朝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花洛千不禁摇了摇头,朝着永宁宫走去。
走到永宁宫的宫门,便看见容嬷嬷正立在门边,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刚才的一幕。
“娘娘,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快过了午时了。”容嬷嬷出声问道,就在花洛千以为她并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时候,只听容嬷嬷沙哑的声音小声问道:“娘娘,刚才,老奴怎么看见送您回来的不是夏桑姑娘倒好像是锦绣宫里的桃红?”
花洛千打了打呵欠,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道:“嬷嬷莫不是眼花了,还是让人准备膳食吧,吃过膳食后,我先午睡会儿,等到了晚间儿我再做一顿丰盛的晚膳,到时候还请嬷嬷派人去请皇上来用膳!”
“娘娘要请皇上来永宁宫用膳吗?”容嬷嬷不可置信的问道,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平日里,花洛千总是能躲就躲着皇上,即使是皇上来宫里坐坐,她也总是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嗯。”花洛千朝着绣凳上走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皇上吃了自己亲手做的膳食,自己在帮着林贵人求情,也容易些不是,虽然她只是这样想想,也不知道皇上肯不肯答应。
“那老奴这就去准备您的午膳。”容嬷嬷说着便退了出去,也没再追问桃红一事。
花洛千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碗放好,坐在大殿想着该怎么朝凤玺君开口,依照凤玺君的性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容嬷嬷将膳食摆放好,再花洛千用过膳后,又递上了一碗杏仁茶。
永宁宫里用的是浅浅的明蓝色的阮烟罗,薄薄的一层如蝉翼一般,日光落在上面,可以穿透进来,落在花洛千的身上,仿佛她的衣裙上处处都有流光闪动,花洛千一手端着杏仁茶,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那蓝色的阮烟罗,凝视道:“看来这宫里的从前的主人很喜欢这蓝色,就连皇上赏赐给我的衣裙也多是蓝色!”
在这永宁宫住了这么长时间,花洛千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容嬷嬷这宫里从前的主人是谁,只是皇上让她住在这里,她便住在这里。
容嬷嬷站在一旁听着她的话语,微微有些失神,想起了从前的往事。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花落千手里捧着杏仁茶看着容嬷嬷失神的样子。
良久,容嬷嬷才反应过来,缓缓的开口道:“娘娘是想知道这宫里以前住着谁是吗?”
“也不是想知道,只是一时间好奇而已。”
容嬷嬷笑着道:“那老奴给您说说吧!”她缓了缓语气,徐徐道:“从前这永宁宫住着的是皇上的生母莲妃娘娘,先皇当时十分宠爱莲妃娘娘,只因她喜欢莲花,就将天下所有莲花的品种给搜罗到了皇宫,那个时候,御花园里每到夏日便只有莲花这一种,所谓盛宠必衰,年轻的莲妃娘娘不懂后宫人世险恶,被奸人所害。可怜了皇上,后来被当今的皇太后所抚养。”她说到这里神请有些哀怨。
花洛千有些讶然,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这居然是凤玺君的生母所居住的宫殿。更没有想到凤玺君居然会让自己居住到这里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容嬷嬷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脸上居然露出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笑容,看着花洛千道:“就连娘娘您手中的杏仁茶也是皇上的生母所喜爱的。”
花洛千低头看看了手中的杏仁茶,凝视了片刻,并没有发现这杏仁茶有哪里不同。
容嬷嬷笑着道:“这是老奴亲手磨的杏仁,先将甜杏仁用热水泡开,加上炉灰一撮,这炉灰是焚香用的香灰,入水冷却掉后捏去上面的那层衣,用井水漂干净,再量入清水,如磨豆腐一般将其碾碎,再用纱布包着使劲的汲取其中的汁水,将其糟粕给去掉,以牛初乳入调,煮熟,再加上玫瑰花的花汁和砂糖,微微煮至一个时辰,方才有这一碗杏仁茶。娘娘曾说,最爱的便是老奴磨的杏仁茶了,可惜,现在她喝不到了。”
花洛千正沉浸在嬷嬷说的做法中,想要将其记下来,毕竟她也喜欢做吃的,听她如数家珍一般缓缓流出,后又觉得这声音沉重中略带悲痛,不由也觉得心酸不已。
“嬷嬷…花洛千低低的唤了一声。
不知道何时容嬷嬷那本来带着丝丝笑意的脸,现在却眸子里含着泪水,容嬷嬷微微敛了敛,转过身子,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眼睛,笑道:“让娘娘您笑话了,人老了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她转过身子道。
花洛千摇了摇头,看向宫殿外翠绿的树木道:“万物皆有老,有生必有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是死亡的时间来的或早或晚而已,早早离开人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花洛千捧着那杏仁茶,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宫外的一草一木。
“娘娘说的对,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没有娘娘您看的明白!”
“呵呵。”
“娘娘,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您休息片刻,等到了晚间的时候,老奴唤您起来备膳食?”容嬷嬷站在一旁说道,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嗯,好!”说着便放下手中的杏仁茶,转身回了内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转过身子,对着容嬷嬷道:“容嬷嬷,既然莲妃娘娘从前爱喝,那还麻烦您今个儿晚膳再磨一些杏仁,我想给皇上做一碗!”
“是,老奴知道了,只是皇上自小不喜欢吃甜食,恐怕这杏仁茶,即使是做了皇上也不爱喝!”容嬷嬷替她接下腰间的玉色锦缎,搭在屏风后,随后又拿出一条薄纱外衣替她披上!
“嬷嬷放心,我不做甜味的!”说着便朝着贵妃躺椅上走去。
“是,那老奴去再磨一些,您先小憩片刻,等到了时辰,老奴叫您!”
“嗯。”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贵妃椅子上,慢慢的阖上了双眸。
见她睡去,容嬷嬷将宫殿内的宫娥都唤了出去,随机将宫门轻轻的关上,只留一室的杏仁茶香。
等到了晚间,花洛千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站在贵妃躺椅的旁边,睁开双眼,赫然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这里,猛地起身便要唤来宫娥!
“是朕!”凤玺君低低的开口道,随机点燃了旁边的宫灯。
昏黄的宫灯下,凤玺君一身明黄的锦衣将他的身形显得颀长,花洛千拢了拢身上的纱衣,从贵妃躺椅上站起身子,向他行了一礼,道:“洛千参见皇上。”
“起来吧!”凤玺君沉吟道,昏黄的宫灯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朕听容嬷嬷说,你要亲自做一顿晚膳来招待朕?”
花洛千抬头看了看大殿外的天,再看了下那滴漏,此刻时辰虽然晚了些,可是她和皇上吃,几个菜她还是来得及做的,低声道:“是,只是一时睡过了时辰,皇上您先坐坐,洛千马上就能做好!”说着便要擦身而过。
凤玺君一把钳制住了她雪白的皓腕,沉声道:“何必如此辛苦,你现在依然不是宫娥,是朕亲自封的妃子,让下人们去做就是了。”
花洛千挣脱他的桎梏,朝着旁边退道:“皇上说的极是,只是,这顿饭,是洛千的心意,想要亲自做给皇上吃,您就先坐在大殿里等一等吧!”矮着身子,便退了出去,留着凤玺君一人站在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