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收藏家、古董鉴赏家马未都先生说,“爱是抽象的,情是具象的;爱情是自然的,婚姻是非自然的。在法律框架下经营爱情,是人类自己为自己出的难题”。好有意思的论调!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解释?爱是挂在嘴边的,情是付诸实践的;爱情是天赋的,婚姻是人为的。在自己架构的世界里经营爱情,是人类的作茧自缚。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是一种信仰”,可以大美也可以大丑,可以大善也可以大恶。如果人类把爱情看低,便无法享受爱情带给自身的愉悦;如果人类把爱情看得太高,又容易失了方向、走了弯路。
闺阁里的怨女,唱不出惊天动地的桥段,就像一厢情愿的爱情,结不出琴瑟和谐的蜜果。经过了一个春天的你侬我侬,花儿急忙忙地落了,世界清朗了许多,雾气散去,路显露了出来。人,该走了,可是心还在留恋……
闺阁中的女子,会把你的每一句海誓山盟都记在心里、刻在脑中。当再也留不住时,她们会远远地相送,直至你消失在暮霭沉沉的远方。随后,便是越来越深的思念,越来越浓的期盼。思念不成,期盼不到,便愤懑不平,便想起你当初的海誓山盟。如果音书全无,归期遥遥,她们便由爱生恨,后悔当初让你走,后悔当初爱上你。
男人是城里乡下的知青,女人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几年的知青生涯,懵懂的青春年少。男人爱上了女人,女人也与男人私自定下了终身。承蒙男人不嫌弃,女人对男人百依百顺。知青一个个回城,男人不慌不忙,女人却坐不住了。为了让女人安心,男人与女人登记结婚了。
后来,国家恢复高考了,男人的心思活泛了,这回他真的坐不住了。男人跟女人说,他要参加高考,要改变现状,而且凭他的脑袋瓜子,考大学绝对没问题。女人知道,这是一次赌博,如果赌赢了,将来跟着男人进城,自己也成了高人一等的城里人;如果赌输了,男人变心了,一纸离婚协议书寄来,会让她一无所有。于是,女人便钻进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牢笼里,苦苦经营着自己的爱情。她一边让男人安心复习,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一边又让男人写下了各种各样的保证书,保证永远对她好。男人耐着性子给她写了好几份,写着写着脸上的笑也慢慢消失了。
天遂人愿,男人真的考上大学了。女人欢天喜地,说给男人生个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男人自有自己的顾虑,孩子生下来了,可自己不在身边,所有的生活负担都压在女人一个人身上,他心疼。可女人不依,她认为男人要不不愿意,就是还给自己留着“后路”,就是还有可能辜负她。于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在男人去大学报到前,隆起了肚子。看着男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村口,女人得意地笑了。可他不知道,男人一转身,泪水哗哗地流,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女人开始给男人写信,刚开始写的是家长里短,写的是孩子的哭闹,再后来就变成了唠叨,唠叨没有他的日子如何艰难,唠叨自己一个人支撑一个家的辛酸苦辣。男人硬着头皮给她回信,安抚她的烦躁心情,告诉她坚持几年,自己很快就毕业了。可女人还是不放心,开始三天两头以送米送衣服为由,往男人的学校跑,搅乱他的学习生活;以“查岗”为名,跟踪男人,好像要揪出男人身边的“狐狸精”似的。男人忍无可忍,却又不好发火,他心底最后一点对女人的心疼和感激,也荡然无存了。
男人越走越远,女人再也追不上了。她感觉男人每多读一天书,就多一分远离自己的可能。于是,她惶惶不可终日,直至敏感至极。男人提笔写信时,总是匆匆草就,他怕自己忍不住写下“离婚”二字。
终于,在那个荷花开满整个池塘的早晨,男人回来了,他毕业了。女人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男人的双手却僵硬着,始终没有抱上去。男人把女人和孩子接走了,他被系里留下任教了,终于回城了。
往后的日子,男人似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接纳女人了。可是因为不忍,日子还是不咸不淡地过着。孩子慢慢长大,在孩子的点拨下,女人这才觉出味儿来了!女人跪在男人面前,痛哭流涕地认错,回忆着自己的小心眼,痛斥着自己的多疑。男人不愿多说,只是安静地抱着女人,这是他多年来唯一一次抱着她。
孩子笑着说,妈,我爸真是好人,要是我,早离了!女人嗔怒着,扬起巴掌要打孩子,可是高高举起的巴掌,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孩子说,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我爸的马儿得找到它自己的拴马桩,还真不是你能留得住的,要不是我爸定力好,要不是他真的爱您,或许咱们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了。
女人不懂什么是“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她后来就认一个理,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消磨了男人对自己的爱。女人一生都在与一个假想的“敌人”争抢男人,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之后,因此整个世界都成了她的敌人,而生活远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强大。如果放心防范之心,让“信任”做主,则所有“负担”都成了男人的了,自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女人想通了,想通了之后的女人轻松了,感觉夏天的风儿也不再那么灼热了。
再后来,女人和男人相敬如宾,话语也多了起来。男人不再提及上学那会儿的事儿,女人也装糊涂。生活风和日丽,爱也越来越丰满,越来越融洽。
既然你要浪迹天涯,既然我已放开了双手,我就衷心祝福你,为你打扫庭院,为你侍奉爹娘。偶尔唠叨几句,是因为想起了远方的你。坐在月光如水的夏夜里,想着你的爱,想着你的好,伴着虫鸣,伴着蛙声,安静地睡着。因此,爱从来都不靠经营,而是付出,不求回报。抛开法律的框架,抛开心灵的牢笼,爱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也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蛾眉淡了,还得画上;容颜瘦了,也得插花。把一个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把一个人的闺房,装点得活色生香,才不枉费那一场等待,不枉费初夏那微暖的风。
可人性是讨厌风险的。如果彻底放开你,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无家可归,所以我们又得原谅没有安全感的对方,就像故事里的男人那样,不要轻易说出那些让对方无法招架的话语。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有些话语一旦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再也无法弥补。
春天里我们有任性的资本,折了桃花,还有梨花,还有杏花……可是夏天里我们折了荷花,就会有一捧莲子无法继续后面的生活。因此,夏天来了,人生也迎来了另外一番景色。这景色比春天持久,也比春天耐看,可有时候却比春天脆弱。真诚地付出,真诚地呵护;用心去感受,用心去理解。因为,春天的景色是属于每一个人的,而夏天的景色却只属于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