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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桑海之滨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机缘使然。”老叟说罢微微颔首。

“机缘?”冼星魂听到老叟提起这机缘二字,心中却是很有反响。回想起来,机缘这二字虽然简单,但是其中所蕴含着的东西却是珠字珠机。那青鸟偏偏选在红树林而落,而他们偏偏要循着浪潮声离开红树林,这些巧合或许都是命中早就注定好的,他们,终归会在这种巧合之下来到桑海之滨,并且由这里前往方丈仙山。

冼星魂感慨,保持着默然,只听得老人继续讲道:“不过,既然我们能够在这桑海之滨相遇,那么证明老朽与诸位之间还有这一面之缘。既然如此,老朽就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或许会对各位此行有所帮助。”

童瞳听到有故事可以听,倒是好奇的很。老叟微微一笑,朗声道:

“日出初光照,这乃是世人对日照这个地方的美称,如果要是真正去考究的话,这日出初光照一说的缘来却是有点言过其实,也只能算得上是世人对日照的一种赞誉。世间愚昧凡人皆道这无边大陆便是所生活世界的全部,却孰不知大陆之外还有那汪洋大海,还有那六界因果隐遁其间。我接下来要讲得这个故事就与这大海有关。

日出初光照,日照在这样的盛名之下,自然吸引了很多的人来这里,而在这种盛名之下,日照久而久之也就诞生了很多荒诞不羁的传说,其中就有这桑海之滨的缘来。”

“桑海之滨,在以前是没有这个地方的,那个时候的这里,还只是一处鲜为人知的荒野海滩,人迹踪影全无。当时的神界天庭之上,有一位主管百音的女神唤作桑海。俗话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桑海女神在天庭上,每日只是调音弄弦,通宵倾听六界之中的实新音律,无论是人世间的鸟叫虫鸣,还是风吹浪打,都被她一一记录整理下来,归纳到神界天庭上的百音之书中。

既然讲到了这桑海女神,也就不得不说一下人世间的一个凡人,叫做乐百曲的。这乐百曲,也是一个非凡之人,从母胎之中刚刚落地,便可以听闻百曲,识别百音,无论是鸟语还是虫鸣,只要让他倾听一次便可以一一按着节拍打出来,由此,世间的乐曲,他几乎是无所不懂,无论什么样的乐器,被他观摩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可以照常演奏出来,并且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但是,说来也奇怪,虽然这乐百曲可以识得百音百曲,但是自从出生之后并没有开口讲过一次话。

乐百曲刚出生,便有百鸟殷勤而来,栖息与屋舍梁栋之上,喝之不走,如同拱月一般围着乐百曲打转,但是,初生的婴儿都有一个天性,便是刚出声时都会或多或少啼哭几声来表示自己健康,可是这乐百曲出生之后却没有啼哭过一声,只是睁着眼睛,满怀好奇望着周遭。初时父母亲戚只当作孩子太小,但是随着乐百曲的逐渐长大,他们发现,乐百曲不能开口,是一个哑巴。

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或许这就是造物主在创造生命时的智慧体现,它没有太过于青睐任何一个人。虽然乐百曲的音律天赋极强,但是却无法用语言来讲述他体会到的音律之妙。他的世界,在刚出生之时,似乎便已经形成了格局,虽然有千百种撩人心怀的声音,但是,他却只能当一个倾听者。

乐百曲渐渐长大,周围的人也发现了他是哑巴这一实情,正所谓天生不全者从小便会受到周围之人一种莫名的歧视。乐百曲去上私塾,因为不能开口讲话,被同行的学生当作异类,每日只是对他进行打压侮辱,回到家之后,也是被亲戚投以一种悲戚神色……渐渐的,乐百曲安心自己不在开口讲话,性格也变得孤僻,每日只是伏在花园内抬头仰望那跳跃在树枝枝头上的鸟儿,双手托着两腮,神情肃穆,这样一站,往往就是一下午,日后,渐渐人也不见了,私塾也不上了,每日只是站在后花园处,倾听那鸟语,并且怡然自得。双亲看到乐百曲这样,也只是摇头叹息,却不说什么。

乐百曲性格变得孤僻,这也是一种必然。世间的人缺少一分理解,往往不容异类,心胸狭窄愚昧,便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发生,如今,这些先揭过,我们不谈论这个。单说那乐百曲,到了十一岁之时,已经将世间的音律尽皆通习了一遍,但是苦于不能讲话,无法表现出自己这得天独厚的天赋来。

再说那桑海女神,每日只是聆听那六界之中实新音律,这样数百年之后,六界之中已经再无新鲜音律可以让她鉴赏。神界天庭,冷清的很,每日只是珠光仙玉,没有半点人情,况且那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样的时光更是难熬。桑海女神耐不过寂寞,每日只是惆怅。一日,他在天河河畔闲游之时,发现了浮在天河河面上的一个无根贝壳。她道是好玩,将它从河里捡了起来,带回下处,放在手心中百般抚弄爱惜不以,不期然之间,发现了贝壳中那弯弯曲曲的通道,心中霎那间划过一个想法。她拿起贝壳来,附在嘴唇上,轻轻吟唱,将自己心怀之中对于音律的才情都释放出来,寄托在这贝壳之中。但见那从兰香唇中吐出的音节,如同九天之上的冰泉一般,清脆悦人,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人人。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本是她的无意之举,却不想,方才所唱的那些全都被储存在了这贝壳之中,她将贝壳附在耳朵之上,听到里边正是自己方才所唱的歌。桑海女神欣喜不以,于是,日后她只是每日守在天河河畔,去拣那浮在河面上的贝壳,唱完之后,或长或短,然后重新投入到这河中。只是,世间的奇事本来就有,让桑海女神没有想到的是,天河之水竟然同这桑海之滨滨畔之水相通。她所投在天河中的贝壳都随着时间流通到了这桑海之滨。

这事也是凑巧,乐百曲除了喜欢对着树枝之上的鸟儿发呆之外,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一个人,来到这桑海之滨的海岸边,静静看着大海的天际线,由远及近,听着大海的风声将各地的音律带给他。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因为这个原因,让后来的故事开始铺陈出来。

一日,乐百曲来到这桑海之滨湖畔之后,端坐良久。这时一道海浪打来,正好到了他脚边,随后褪去。在海浪褪去之后,乐百曲却发现在脚下,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外形雅美的贝壳,与寻常所见贝壳不一样。他纳罕,猜想这贝壳定是方才被海浪推上来的。乐百曲诧异,看着贝壳的样子不曾见到过,于是,便捡起来,附在耳朵上听了一听,却不曾想到,这贝壳内别有洞天,正好是桑海女神扔到天河之中的贝壳。

乐百曲听到了贝壳之中传出的歌声,就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乐百曲惊叹,欣喜,这贝壳之中的歌声乃是绝美的音律,一种他以前从未听过的。从此,乐百曲每日只是来这桑海之滨,去捡那冲在岸上贝壳。有时候两日,有时候三日,便可捡到藏着桑海女神歌声的贝壳,或长或短,不一而足。一日,乐百曲再次来到了这桑海之滨,正好,有一个异样的贝壳正好冲到了沙滩上,乐百曲走过去,捡起贝壳,在胸口的衣服上擦了一擦,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心中,坐在沙滩上,便放在耳朵去倾听。可是,这次他听到的却是桑海女神带着幽怨的歌声,他从贝壳中所藏的歌声里,感知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一种寂寥。

乐百曲放下贝壳,望着海岸线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月亮从海平面上升起。月光将海面照耀得如同撒了白银一般。乐百曲叹息一声,拿起手中的贝壳,对在自己的嘴上,然后悠悠唱了起来。

从乐百曲嘴中吐出的歌声如同冰下清泉,悠扬婉转却又温柔耐听,听着如同阳春三月,清风拂面。原来乐百曲能唱,能言!这一生前半生众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却不想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歌曲。此时此刻,因为桑海女神的歌声,让他打破了自己的沉默,原来,他的声音也如此好听。

乐百曲唱完,将载着他歌声的贝壳重新放入到大海之中。载着乐百曲歌声的贝壳随着海水随波逐流,终于有一天重新到了天河之中,回到了桑海女神的手中。桑海女神看到自己的贝壳又回来了,信手拿在手中,附耳去听时,却听到里边所藏的歌声换了,而且,比自己所懂的音律还要强上一筹。

桑海女神惊叹不已,当下心中已经被这声音所征服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六界之中还存在这样一种声音,她在当下,急切想要见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于是,桑海女神,以及乐百曲,每日都是做着同样的事情,守在河畔,去拣那浮在河面的贝壳,去听那藏在贝壳之中的声音,就这样,一个是在凡间的人,一个是在神界天庭的神,通过流通在天河之中的贝壳联系在一起。

两人互通音律久了,渐渐都有了爱慕之情,想要见到彼此,但是苦于神凡两隔,两人却是无法如愿。虽然这样,桑海女神毕竟是一个神,她私自瞒着神界的天帝,偷偷跨过了界膜,来到了凡间,并且通过贝壳,找到了桑海之滨。

桑海女神来到了桑海之滨,发现这里只是一处人烟罕至的荒海,但是她心中却很笃定,她相信,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定会来这里,拾取漂来这里的贝壳。对于一种朦胧感情的向往,让她不在迟疑,于是,她住在了这里,安心等待那个人,偶尔只拾取来自己的贝壳,听着里边属于自己的歌,而这个地方也就被她取为了桑海之滨。

一连几日,桑海女神并没有见到乐百曲的到来。这一日,乐百曲按照往常,来到了桑海之滨,却发现在海滩上,多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妙龄女子,正在沙滩上拾取贝壳,捡起后还要放在耳朵上倾听,听罢,微微偏头,浅浅一笑。

乐百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知到了一种莫名的慌张,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来到了这里。照常来说,乐百曲应该上去,但是,他想到了自己,这份心却沉沉落下去了。乐百曲,下意识抽身而退,他不想要让桑海女神看到自己,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乐百曲褪去,桑海女神正好听完贝壳中的声音,她心有所属,下意识朝着乐百曲褪去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此时的乐百曲已经走远了,桑海女神并没有看到。

乐百曲在离去之后,因为无意看到了桑海女神,或许是因为一种自行惭愧,由此再也不来桑海之滨,只是躲在暗处远远望一眼便离去。却说那桑海女神在此处停留了几日,却从来没有见到贝壳之中所载另一个声音的主人。这一日,桑海女神再也无法呆等下去,她离开了桑海之滨,要主动去寻找,她相信,只要听到那人的声音一定可以认出他来。她来到了乐百曲所在的村落去寻找贝壳声音的主人,却孰不知,她要寻找的人乃是众人眼中的哑巴桑海女神在街头一个人一个人的问,世俗的人看到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在街头找寻一个没来由的问题,都感到诧异,深以为惊奇。

这日,桑海女神来到了乐百曲家门口,她听到了从屋宇内传出来的阵阵乐音,却是与她从贝壳之中所听到的声音旋律有点相似。她以为找对了人,寻着乐器声信步走了进去,却没有想到,是一个青年。

乐百曲回头,真好张望到桑海女神,吃了一惊,呐呐不能言。桑海女神问乐百曲,可是这曲子的主人。乐百曲摇摇头,没有说破自己就是这乐曲的主人,而是找了一张纸,撒了一个慌,写下说自己只是偶然间得到了这份曲谱,至于赠给他这份曲谱的人却是早就离开了。

桑海女神不相信乐百曲所说的这一切,让乐百曲当着她的面亲口讲一句话,来验对真伪。可是她却不知道,乐百曲从小在众人眼中便是一个语言障碍者,乐百曲摇摇头,示意自己口不能言。

桑海女神失望透顶,本来以为找对了人,却没有想到是一个不能言语者。她郁郁而归,重新回到了桑海之滨。

而乐百曲看到自己心仪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内心也如同针扎一般难受,但是,事有巧合,因为童年,让他不敢再叙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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