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临王府的烟花信号,不好,王爷有危险!”鎏玉急急叫道。
“休要慌乱!”叶小蓝皱眉轻喝道,“这么大雨,烟花弹本来就不易点燃,而且落风坡离此有两百多里,你确定是临王府的信号?”
鎏玉重重的点头道:“临王府用于传递信号的烟花乃是大内特制,寻常烟花顶多只有四种颜色,王府的信号烟花足足有六种颜色,并且呈箭簇形状,民间作坊制作的烟花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技术。”
叶小蓝用力挣了几下手里的锁链,急忙叫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帮我把这该死的锁链解开!”
鎏玉对着锁链爷无可奈何,如果能解开,她早就解开了,何必还等到现在。
雨,好像小了一些。风雨中渐渐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叶小蓝打起帘子,推开窗户,视线尽头有一人一马,迎着凛冽的风雨,好似一尊漆黑的雕塑一般,久久伫立。
那人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叶小蓝还没有想起来他是谁,身旁的鎏玉已经叫起来,“东离!是东离!他怎么来了?”
叶小蓝的心咯噔一跳,一脚踹开车门,马车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侍卫呢?
双手被缚,叶小蓝不是东离的对手,她连忙叫鎏玉催马快逃。鎏玉对叶小蓝和东离的过节略有耳闻,叶小蓝话音未落,鎏玉已经冲到马车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
马儿发疯似的往前跑,鎏玉跳下马车,挡在小道中央,银光闪闪的双刀已经握在她手中。
东离忽然催马,迅如闪电,长剑往鎏玉心口的膻中穴猛然刺去。他的剑狠绝、艳绝,好似昙花,刹那芳华。鎏玉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持刀的双手缓缓垂下,被雨淋湿的鹅黄色衣裳,滴出殷红的血迹。
鎏玉惊愕的盯着前方,好似东离还伫立在小道尽头。
轰隆一声雷鸣,雨,突然间大起来,潺潺的雨幕遮蔽视线。鎏玉霍然转身,东离已经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纵身一跃,落到急速奔跑的马车上。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銮铃声混合着淅沥沥的雨声,将这夜晚晕染。秋风,秋雨,果然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好时光。
叶小蓝已经不着急去解手上的锁链了,危险已然逼近。
长剑如虹,撕裂雨幕,哐啷一声暴碎,马车的门轰然乍开。叶小蓝脚尖勾起柳叶刀的刀柄,铿锵一声激响,柳叶刀登时被长剑击飞,啵的钉在了马车后方的小门上。
东离抖手挽出一朵剑花,一剑快过一剑的朝叶小蓝急刺而来。叶小蓝左闪右避,在凌厉的剑锋下险象环生。东离见叶小蓝的双手受缚,不禁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夜流火,受死吧!”
长剑赫然斩落,危急关头,叶小蓝将手中的锁链往长剑上一搅,右脚猛地朝东离的手腕的脉门踢去。东离就着被绞住的长剑,竭力往前刺去,叶小蓝含胸向后一缩,剑锋距离她的心口只差寸许,但是剑伤迸发的剑气仍然侵入体内,使得她心口一阵钝痛。
两人在狭小的马车里斗了十几招,叶小蓝终是不敌,哗啦一声,飞撞出马车。叶小蓝在半空中一个急急的鹞子翻身,又向后跳开了十来丈远,这才避免自己跌进泥潭。
鎏玉捂住受伤的右手臂迅速冲了过来。
“东离!”鎏玉猛地大叫道,张开双臂挡在他与叶小蓝之间,“她可是先帝钦点的临王妃,你杀她就是以下犯上!”
东离面容冷峻,长剑遥指鎏玉身后的叶小蓝,尽量压低了愤怒的声音,怒喝道:“不要拦着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鎏玉坚定不移的挡在叶小蓝面前,“你不能杀她,我们都在神火营的军旗下发过誓,将一生效忠于临王殿下,当初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誓言?哈哈哈……”东离发狂似的冷笑起来,“不是我要背弃誓言,是她逼得我不得不背叛,东流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为他报仇!劝你还是快闪开,这是我与她之间的恩怨。”
叶小蓝亦道:“鎏玉你还是让开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来寻仇无可厚非!”
“住口!”东离怒然暴喝,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如流星一般越过鎏玉疾疾刺向叶小蓝的头颅。
鎏玉左手持刀,亦同时出手。
“鎏玉你让开!”叶小蓝大喝道,以锁链为武器,再次绞向东离的剑。
叮!
刀锋坠地,在这茫茫雨夜犹为刺耳。
轰隆隆——
电闪雷鸣,在雨夜中开出一朵绚烂的血花。
东离的手微微颤栗,他并不想杀鎏玉,但是倒在血泊之中的人,的的确确是这个爱着黄衫的娇艳姑娘。
“鎏玉——”叶小蓝失声大叫,慌忙抱起鎏玉倒落的身躯,紧紧按住她胸前的伤口,眼泪簌簌直落,“鎏玉你怎么样?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鎏玉、鎏玉……”东离丢掉手里的剑,一个箭步冲到鎏玉面前,先封住她的穴道替她止血,然后慌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将一整瓶药粉都倒在伤口上。
“对不起,我并不想伤你,我只是想报仇而已,对不起……”
鎏玉艰难的向东离伸出手,东离紧紧握住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悔恨的、痛苦的、还有愤怒的、仇恨的,各种情绪纷纷涌来,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我、我不怪你……”鎏玉喘息道,明显是出气比入气多的状态,“东离,莫要忘记东流他……他说过……要代替他好好保护……王爷……”
说完,鎏玉的手蓦然垂下,东离的脑袋嗡的一响,脑海里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杀了她……
叶小蓝连忙去探鎏玉的呼吸,发现她还没有断气,“快,将她送到最近的村镇,她需要大夫!”
东离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鎏玉抱上马,朝着离这里最近的苏家村疾驰而去。叶小蓝解下马车的链扣,直接舍弃马车,也骑马追去。
至于被梁长殷派来保护叶小蓝的一等侍卫和暗卫们,接到另一发信号烟花之后,都纷纷赶往苏家村。
原来东离虽然离开了临王府,但对临王府侍卫的调度方式了如指掌。他本想利用烟花将侍卫们都引开,方便刺杀叶小蓝,谁知竟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也所幸东离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心脏,虽说肺叶有所损伤,但救治即使,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鎏玉的命。
苏家村只有一个吊脚郎中,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他的医术算不得高明,还是东离用一锭金子加利刃威胁,他才敢给鎏玉治疗包扎,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重的伤势。
好不容易忙完之后,鎏玉吊着一口气躺在郎中家唯一的一张空床上。花白胡子的郎中对东离说道:“这位姑娘的伤势太重,我们这里是小地方,缺医少药,且这一剑伤及肺叶和经脉,恐怕还要请神医谷的大人物出手才能化险为夷。”
哐啷一声门响,叶小蓝匆匆赶到,刚好听见郎中说要找神医谷的人来医治。
东离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剑转身离开,可当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蓦地停下脚步。“我还会回来杀你的。”说完,他就离开了郎中的土坯小屋。
东离认识的神医谷的大夫,最熟悉的莫过于花倾雪,只是花倾雪远在昭阳,现在叫她赶来,明天中午应该可以到。
而叶小蓝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身在迦陵关的聂长青。
不一会儿,那些消失的侍卫们都回来了,将花白胡子郎中的土坯房子围个水泄不通,吓得郎中躲进自己的房间,直到叶小蓝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出来。
昭阳城距离此处毕竟还是要近一些,当聂长青赶到苏家庄的时候,花倾雪已经着手开始医治鎏玉。
“站住!”守在大门前的两名侍卫拦在聂长青面前。
聂长青心急病患,脾气一上来,当即赏了他们一把毒粉,下一瞬,两人就开始上吐下泻,蹲在茅厕了一整天都没办法出来。
聂长青迅速进入院内,花倾雪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聂长青诧异道。
花倾雪比他更惊讶,“鬼医聂长青,你来这里做什么?”花倾雪警惕道,生怕他因为御龙翻天掌之事迁怒于自己。
叶小蓝听见门外的动静,也立即赶出来,“聂兄,你来慢了。”叶小蓝欣喜叫道。
聂长青目光越过花倾雪,笑吟吟的望着叶小蓝,“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白跑一趟。”
“非也,聂兄你到这边来一下。”叶小蓝道。
后院里种着一些时令蔬菜,还有一棵开始落叶子的桃树。叶小蓝将手里的锁链给聂长青看,问道:“你能帮我把这个取下来吗?”
聂长青惊诧万分的盯着叶小蓝手里的锁链,道:“这是摘星楼的机关锁链,莫星辰和临王不是朋友吗?你怎么把摘星楼给得罪了?”
叶小蓝苦笑道:“总之一言难尽,你能打开吗?”
聂长青轻轻摇头,“不能,我只能将这链子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