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青浸淫医毒多年,提炼出一种比化尸水还要厉害百倍的神奇药水,连金属也可融化。叶小蓝手中的锁链乃精钢所制,要融化不易,但只要破坏锁眼,然后再解开锁链,就容易多了。
重获自由的叶小蓝站在后院里唯一的一棵桃树下,迎着黄昏时的阳光,整个人浸在一片金黄之中,心情好极了。
这栋土坯房子的主人,原本也是个吊脚郎中,短短一天之内,他不仅见到了神医谷的美女医仙,还见到了传说中诡谲乖张的鬼医,原本对叶小蓝等人占据自己的房子是敢怒不敢言,在见到两位杏林高手之后,敬仰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恨不得帮两位提鞋。村里的其他人得知郎中家来了大人物,也纷纷守在他家们门口,只能大人物出来之后能一睹尊容。
“张大夫。”叶小蓝忽然转身,盯着墙角边的小门。
郎中姓张,昨天晚上所有的惊吓不小。他战战兢兢的从小门里钻出来,靠着墙角,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女侠,俺能出去一趟吗?”
“不能。”叶小蓝毫不犹豫的拒绝。
郎中脖子向后缩了缩,欲言又止,可又怕这伙人会真的杀了他。
叶小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郎中害怕得两条腿瑟瑟发抖,最后还是钻进小门,不敢再和叶小蓝说话。
不一会儿,聂长青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并轻轻地拉上房门。
叶小蓝走上前去,立即问道:“鎏玉能快一点好起来吗?花倾雪说至少要半个月,太久了!”
聂长青道:“半个月倒是要不了,不过十来天是要的。你这么急,有事?”
“嗯,”叶小蓝点点头,“我要去找梁长殷算账!”
“算了吧!”聂长青轻声笑道:“临王送你离开,也是因为关心你。战争非同于一般的刺杀,就算你去了又如何?你一个人,又抵挡不了千军万马,何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连你也这样说,聂长青,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叶小蓝不满道。
聂长青劝道:“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想你出事,你想啊,如果前线敌军知道了你与临王的关系,抓了你去威胁临王怎么办?一方是江山安危,一方是心头挚爱,他救还是不救?”
叶小蓝话语一滞,沉默良久,终是没有再言语。聂长青知道她不会轻易被说服,转过身,幽幽轻叹。
沉默的气氛只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叶小蓝忽然抬起头,问起迦陵关那边的情况,聂长青道:“这次是呼伦王亲自领兵,以前呼伦王是主和派,对他的战术方面不是很了解,几次交手下来,才发现他竟然是比完颜烈还要奸诈的帅才,侯爷在他手上吃了两次亏。”
“那云州方面呢?”
“呵,说来说去,还是关心临王殿下,哎呀……”聂长青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叶小蓝毫不避讳,她就是担心梁长殷,毕竟梁长殷之前可没打过仗啊!
聂长青道:“富察阿拉的粮草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所以云州暂时安全,但是也因为此时的云州没有大将坐镇,白白错失这个反攻的良机。”
富察阿拉是完颜烈麾下第一大将,拥有北翟最精锐的铁骑营,对梁长殷来说,是个劲敌。
“那武昭侯在做什么?他会白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叶小蓝反问道。
想到这,聂长青就忍不住摇头,“唉,心有余而力不足哦!现在迦陵关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哪里能派出多余的兵将去偷袭富察阿拉?”
叶小蓝皱起眉头,“听你这么说,这场仗的胜算不大呀。”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北翟铁骑虽强,但他们也有弊端。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后方有整个大齐,而他们只有被冰雪覆盖的草地!”
“呵呵,对呀!”叶小蓝又扬起笑容,好似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既然如此,”叶小蓝秀眉微微一挑,“聂兄,我跟你一起去迦陵关吧!”
聂长青蓦地一惊,叫道:“叶小蓝,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谁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聂长青摇摇手,当然不同意了,“你还是留在这里,鎏玉还需要有人照顾。”
“放心,我会等鎏玉好了之后,再跟你去。”
“可是我在这里待不了这么久,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
叶小蓝却道:“我告诉你淳于敬在哪里,你在这里等鎏玉伤愈,我们再一起前往迦陵关。”
一提起淳于敬,聂长青的脸色微变,板着脸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我才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叶小蓝微微笑道:“你不想知道没关系,我还是想告诉你。”
聂长青拒绝道:“你最好不要告诉我。”
“那可不行,话憋得太久会憋出病来,这句话还是你说的。”
“叶小蓝!”聂长青蓦地清喝,“不要总将我和淳于敬扯在一起,我和他没关系。”
“是吗?”叶小蓝怀疑道,“如果没有关系,你为什么总要强调?那天在昭阳聂宅,我可都看见了。”
“叶小蓝!”聂长青怒喝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大概是聂长青平时对人太温柔了,叶小蓝一点也不怕他,说道:“你如果不让我跟你一起去迦陵关,我就去长燕山找淳于敬,告诉他,你喜欢他。”
“叶!小!蓝!”聂长青怒不可遏,连玲珑小刀都拿出来了,他愤愤的瞪着叶小蓝,须臾,又收起小刀,拂袖离开后院。
花倾雪原本在小门外,正准备去给鎏玉换药,听到叶小蓝和聂长青在说话,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却被两人谈话的内容惊吓到了。聂长青喜欢师父?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
正当花倾雪准备退到前院去,聂长青突然气愤难平的从小门出来,吓得花倾雪连忙躲到屋檐下,装作刚刚从前厨房出来的样子。
聂长青原本是准备第二天早上离开的,与叶小蓝那一席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当即就牵马离开,连他的药箱都没来得及带走。
房间里点了一盏油灯,鎏玉卧床浅眠,八仙桌上静静安放的是聂长青的药箱。叶小蓝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聂长青太过分了?但是他明明就是喜欢淳于敬的嘛,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偏偏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不过说来也对,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也难以接受。叶小蓝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不存在这诸多纠结。
“算了,下次见面,跟他道个歉好了。”
“咳……咳咳……”
几声轻微的咳嗽让叶小蓝收回思绪。她连忙起身来到床边,轻声问道:“鎏玉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鎏玉轻轻摇头,她的身体还十分虚弱,“小姐不必担心,鎏玉很快就会好的。”
叶小蓝怎么可能不担心,鎏玉可是为了她才受的伤。叶小蓝握住鎏玉的手,轻声说道:“下次不必为我冒险,因果循环,善恶有报,那是我应该承受的。”
“不,”鎏玉再次摇头,“身为王府一等侍卫,保护小姐是鎏玉的责任。”
叶小蓝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为她豁命挡剑,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叫鎏玉下次不要挡,那更是不可能的。叶小蓝握紧了鎏玉的手,认真说道:“我不会让你再有给我挡剑的机会。好好养伤,我们还有非常重要个事情要做。”
十天之后,花倾雪启程去了长燕山,叶小蓝甩开负责押送她回昭阳城的王府侍卫,与鎏玉两人快马加鞭赶往迦陵关。她说要随聂长青前往迦陵关绝非戏言,不仅仅是因为北翟的主力就在迦陵关,还有谢飒飒她也在迦陵关。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比较好说话的,叶小蓝的心里可是有大计划,她要给梁长殷一个惊喜。
天公作美,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即使呼啦啦的北风吹剖,也不觉得十分寒冷。傍晚之时,叶小蓝和鎏玉就已经抵达距离迦陵关最近的红花镇。
两人才刚刚走进镇口,一窝蜂的乞丐就将两人围个水泄不通。
“行行好,赏一口吃的吧。”
“姑娘行行好……”
“活菩萨啊,行行好,赏一口吃的吧……”
鎏玉心中不忍,对叶小蓝低声说道:“小姐,我们把吃的分给他们一些吧!”
叶小蓝可是清楚的记得在晋州城外的茶寮旁,善良的花清荣给苦难的乞丐们买馒头,却被蜂拥而至的乞丐洗劫一空的情景。鎏玉大伤初愈,可经不得这群乞丐的冲撞。
叶小蓝将马背上的包袱递给鎏玉,“你到那边去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
鎏玉不解,叶小蓝微微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好人是不好当的,去那边等我吧。”
鎏玉从众多乞丐中挤出来,牵着马到前方的胡杨树下等叶小蓝。只见叶小蓝一跃上马,将马背上的一袋干粮向后一抛。
大大小小的乞丐们蜂拥而上,纷纷抢食,只有墙角下的一名弱质少年还抱着乞丐蹲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叶小蓝觉得这小乞丐有点意思,上前问道:“你不饿吗?”
“吾不吃嗟来之食。”小乞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