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张灯结彩,再过十天就是北翟王与谢飒飒大婚的日子,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这里的房子都是泥土混合砂石修建而成,地板下有夹层,只要在炭房里烧一锅水,热气就能通过地板的夹层贯通到每一间屋子,即使在最严寒的冬天,光着脚走在地板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房间里铺了毛毡,谢飒飒光着脚坐在毛毡上,脑海里还不停盘旋着那个声音。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那个男人,谢飒飒真的非常想念他。她追求了他这么久也没有成功,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成功,这样在听到她远嫁他方的消息,可能他会有一点点难过,但至少不会伤心。
咿呀一声响动,门推开来。
谢飒飒立即擦掉脸上的泪珠。
三个宫女走了进来。
“请王妃试穿新衣。”
三个宫女跪在谢飒飒面前,后边两个手里捧着一袭华丽无双的大红色嫁衣和珠翠点缀的金银首饰。
谢飒飒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淡漠的说道:“我累了,明天再试。”
跪在前边的那宫女说道:“距离大婚只有短短十天了,请王妃心疼奴等,嫁衣若有不足之处,也好有改正的时间。”
谢飒飒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久战沙场,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当然沉着脸不言不语的盯着一个人时,自有一股慑人寒意从眉宇之间流出。
那宫女心中惶恐,立即伏地跪拜,害怕道:“奴等告退。”
几个宫女退出房间之后,完颜澈刚好从外边进来。
“奴等参见大王!”三个宫女跪在门外。
完颜澈朝房门内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到宫女手中的新嫁衣上,眼中有些无奈,道:“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之后,完颜澈步入房间,坐到谢飒飒的旁边,含笑道:“怎么了,新嫁衣不好看?孤已经完全按照你们南齐的习俗命人赶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谢飒飒缓缓地转过头来,面色微冷,目光直直的盯着完颜澈,说道:“王还没有下令撤兵。”
完颜澈道:“孤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嫁给孤王,孤王就立即下令撤兵。君无戏言,这句真理不仅仅是你们南齐才有。”
“我已经答应嫁了,你也应该下令撤兵!”
“可是你不是还没有嫁嘛,距离大婚不是还有十天。”
谢飒飒转过头,不再看完颜澈,愠怒道:“完颜澈,你不守信用!”
完颜澈安抚道:“等你真正嫁给孤的那一天,孤自然回下令撤兵。”
“你不相信我!”谢飒飒怒道,“你怕我逃跑吗?我已经命令我的将士离开北翟境内,撤回至迦陵关,在这王庭,我孤身一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阿飒儿……”完颜澈放软了声调,想去拥抱谢飒飒,却被谢飒飒扬手推开。
谢飒飒霍地站起来,即使是愤怒的时候,眉宇间的英气也令人着迷。
完颜澈其实不想撤兵,但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
一个月半前,他与部下狩猎归来,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率领骑兵凭空出现,袭击了他的马队。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交手,完颜澈几乎是仓皇逃窜,差一点小命就交代在她手里。
回到王宫之后,完颜澈立即组织人手四处搜查这支南齐队伍的踪迹。在听到这支军队的主将竟然是个女人的时候,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完颜澈当时的震惊。
完颜澈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男人,经历的大小战役无数,他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对完颜澈来说不是一场羞辱,而是奇耻大辱!
可是后来,当他看到这个女人铁血之下的秀丽容颜,他就发誓一定要得到她。
所以完颜澈不惜以自己为诱饵,在王庭外设下圈套。
那是一场既凶险又刺激的战役,为了能够活捉谢飒飒,完颜澈损失了数百名卫军精英,终于让他俘虏了这个美貌又狠烈的女人。
直到现在,完颜澈胸口的剑伤还隐隐作痛,那都是拜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所赐。
“我美丽的阿飒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完颜澈有些讨好似的说道,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谢飒飒甩开他的手,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瞪大眼睛怒喝道:“你别碰我!”
完颜澈抿着嘴唇,脸上浮现怒意,他已经这般温言细语的讨好她,她却还拒绝和他接触。他可是北翟的王,天下间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待他?
完颜澈一把抓住谢飒飒的手腕,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我马上就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王,我现在就要你!”
说毕,完颜澈立即堵住谢飒飒的唇,一如他们北翟人一贯的彪悍和骁勇,滚烫的吻也是热烈而凶猛。
突然,嘴唇上猛地一痛,一股血腥味涌入口中,迫使完颜澈不得不松开她的嘴唇。
“你……”完颜澈怒火直冲,这个顽劣的女人,竟然敢咬他,必须好好的惩罚惩罚她!
嗤啦一声衣裳撕裂的声音,白净的肌肤立即暴露在空气里。完颜澈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白皙美丽的身体。
就在他这一失神的瞬间,谢飒飒一脚踹中他的小腹,将他踹翻在地。当他翻身站起来的时候,谢飒飒已经拿起挂在墙上的小刀,朝他怒然刺来。
完颜澈的武功毫无花哨,看上去毫无招式章法,实际上却是大巧若拙,单打独斗谢飒飒不是他的对手,但完颜澈也不能轻易就胜过谢飒飒。
两人厮打了几十个回合,完颜澈才终于找着了一个空档,一举拿住谢飒飒的手腕命脉。他稍稍用力,谢飒飒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哐啷一声,刀锋坠地。
完颜澈将谢飒飒抵在墙角,深邃的眸子里有愤怒,也有欲念。他轻轻一捋眼前人鬓边垂下的头发,谢飒飒别过头去,尽量拒绝和他过多接触。
完颜澈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我不想与你针锋相对,但是也希望你不要磨光了我的耐性,阿飒儿。”
谢飒飒挣开他的手,与他冷冷对视,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堂堂北翟大王,竟然会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孤王什么时候对你言而无信了?”完颜澈不悦道。
谢飒飒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你为何迟迟不下令撤兵?”
完颜澈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你也说了,我是北翟的大王,孤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必须对北翟的兴衰荣辱负责。”
“所以你是不肯撤兵了?”
“不,阿飒儿,孤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撤兵。但是孤王必须先与你们南齐皇帝谈好。”
“好,你去谈吧!”谢飒飒愤怒的推开完颜澈,拢了拢被撕坏的衣裳,又坐回到毛毡上,朗声说道,“你若反悔,我也能反悔,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阿飒儿……”完颜澈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女人宁折不屈,他若是不答应,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要逼我好吗?”完颜澈服软道。
谢飒飒却道:“这是你我当初谈好的条件,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有或没有,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完颜澈面色微沉,盯着谢飒飒,沉默良久。最后,他不得不感叹,“南齐那样温风细雨的地方,怎么养出了像你这样刚烈的女人?”
“阿飒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有像你这样聪慧美丽的女人,才能与孤王相配,只要你开口,孤王可以把王后的位置都让出来给你。”
谢飒飒没有说话,这样一日一表白的事情她曾经也干过,但并没有什么用处。北翟王后的位置,她还真的一点也不稀罕。
“阿飒儿,孤王明天就派出使者,去南齐讲和。”
谢飒飒的目光一亮,“真的?”
完颜澈俯下身,一只手捧起她的侧脸,说道:“只要你答应今晚与我在一起。”
谢飒飒立即别过脸去,冷笑道:“你又想骗我!”
“我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飒飒仍然不相信他,冷冷说道:“再过十天就是大婚之日,我又跑不了,王何必急于一时。”
完颜澈又凑近谢飒飒些许,闻着她发间的馨香,说道:“那阿飒儿是不想孤王与南齐讲和了?”
谢飒飒道:“成亲之后你下令退兵,自然会派使臣与大齐谈和,也不差这十天时间。”
完颜澈有些头痛,看来今晚他是没办法得到她了。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大好,根本就骗不了她。不过她唇齿间的味道,真的非常香甜,完颜澈越来越期待与她大婚的那一天。
当完颜澈跨出房门之后,谢飒飒立即冲上去,嘭的一声将房门紧闭。
她靠着冰冷的房门,缓缓下滑瘫坐到地上。眼角有些湿润,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是她不能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不能让泪水落在敌国的土地上。
地上的小刀透着寒意,她走了过去,将刀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一切就看十天之后的那场旷世婚礼,她必须让完颜澈下令撤兵。
夜色长长,沙漏又走完了一个时辰,正当谢飒飒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窗外掠过一条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