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擅长的是剑法,弓术一般,所以和阿碧萝的这一场狩猎比试必输无疑。
但是叶小蓝在暗门中主修的就是刀法和弓弩之术,再加上她本身的武学根基,在这场狩猎角逐中,竟然与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阿碧萝公主不相上下,着实令人惊讶。
不少人都停下来观看两人之间的激烈角逐。叶小蓝身边有云裳扶住,阿碧萝身边也有一名身手矫捷的侍女叶赫。四人容貌艳丽,在狩猎场上无疑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金乌西垂,天色将晚。
突然,一头灰狼从树林里冲出来。
阿碧萝挑衅的朝叶小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纵马上前,将手中长弓拉成满月。叶小蓝不甘示弱,弯弓搭箭,后发先至。
嗖——
嗖——
两人的弓箭再一次同时射出。这一回,却是叶小蓝技高一筹。不远处的围观众人纷纷叫好,也有北翟人不以为然的冷哼,认为这不过是阿碧萝公主礼让南齐贵女。
但那灰狼中箭之后,居然不死,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翻身而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往树林里去了。
叶小蓝急急催马,追进树林。阿碧萝也丝毫不甘落后,与叶赫一同冲进树林中。
灰狼就在前方的灌木丛下,叶小蓝又立即补了一箭,这下灰狼倒地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叶小蓝俯身拎起灰狼,将狼尸挂在马背上。这时候,阿碧萝也已经冲到此处,叶小蓝不急不缓的回过头,朝阿碧萝扬起下巴,道一声“承让了”。
阿碧萝眼中迸现杀机,鲜红的指甲下勾起一只纤细的小虫。
“叶姑娘的骑射之术高超,着实令人佩服。”阿碧萝慢慢靠近。
叶小蓝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警惕,眼也不眨的紧紧盯着阿碧萝。眼见着阿碧萝距离她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突然,阿碧萝纤手屈指一弹,一抹鲜红陡然飞向叶小蓝。
“小心!”
叶小蓝还未拔刀,不远处却陡然传来云裳的暴喝,一支羽箭倏然射出,刚好将那一抹鲜红铿然钉在了一棵老松树上。
阿碧萝怒气腾腾的朝云裳瞪了一眼,即使气得咬牙切齿,嘴角却扬起笑容,道:“叶姑娘的朋友好俊的身手!”
叶小蓝怒喝道:“在我大齐的土地上暗箭伤人,阿碧萝公主才是真正的艺高胆大。”
“彼此彼此,下一回,不知叶姑娘是否还有今天的运气?”说毕,阿碧萝就调转马头,恨恨离开。
叶小蓝暗暗松一口气,同时也不禁为云裳担心起来。阿碧萝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云裳今天为了自己得罪了她,只怕这段时间不会有平静日子过。
“多谢你,小裳!”叶小蓝说道。
云裳扬起微笑,道:“说谢多见外,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叶小蓝有些汗颜,云裳将她当做肝胆相照的朋友,但是她明显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云裳催马走到那棵老松树前,然后下马去取那支箭。
“小心!不要碰!”叶小蓝猛地惊叫道,吓得云裳立即缩回了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云裳不解的问道。
还好还好,还没更有碰到!
叶小蓝惊魂甫定,连忙下马走到云裳身旁,拿起她的手来仔细检查,在确定没有任何伤口之后,才落下心中大石。
“你好像很紧张?”云裳更加疑惑了。
叶小蓝指着箭簇上钉着的一条细细的红线,说道:“这不是普通的暗器,这是一只蛊虫,别看它已经背钉住了,但是死是活还未确定,万一蛊虫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蛊虫?我的天!”云裳尖叫着一步跳开八丈远,“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太恐怖了!”
叶小蓝对云裳的惊天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她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将药粉全部倒掉,小心翼翼的将箭簇上钉着的那只不知死活的蛊虫放进空瓶子里,盖上木塞之后,又用马上的一个宽口水袋装好。加了两层防护,她就不信这只虫子还能钻出来!
“这不是蛊虫吗?你这是做什么?”云裳惊魂未定的问道。
叶小蓝扬起嘴角,轻笑道:“我有一个朋友,最喜欢毒虫毒物,过几天他就会到昭阳城来,这东西正好送给他做研究。”
云裳的脑海里立即涌现出一个阴森森的怪物模样的老毒物形象,汗毛瞬间立起来。她用力的摇摇头,“居然还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树林里忽然传来群狼的吼叫,两人闲话几句,就迅速离开树林,回到狩猎场上。
连续几天,叶小蓝都与阿碧萝在狩猎场上明争暗斗的较量,等到最后一天清点猎物,叶小蓝所得的猎物竟然比阿碧萝还多一只,这无疑为大齐狠狠地打了北翟一次脸。兴帝龙颜大悦,直言要褒奖叶小蓝,以及跟随叶小蓝一同狩猎的那名侍女。
吴海英带着兴帝的口谕前去传召,为了防止叶小蓝抗命,还特地带着八个禁军高手一同前去。
叶小蓝一点也想去见兴帝,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皇帐内不同于宫廷的传召,群臣皆在,还有北翟的使者,想必兴帝也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对叶小蓝怎么样。想到此处,叶小蓝也就答应与吴海英前往皇帐。
云裳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不仅不怯场,反倒十分兴奋。
叶小蓝连忙提醒她一些宫廷的基本礼仪,以免她无意间触碰禁忌。云裳也深知宫廷倾轧如洪水猛兽,坚定的表示她绝对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低着头就好。
皇帐内,君臣同欢。兴帝高高举起酒杯,在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翩然陶醉。
“陛下,叶小蓝来了。”吴海英佝着腰走到兴帝身旁,低声说道。
兴帝眼眸里勾起一抹喜色,“传!”
“臣女叶小蓝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裳跟在叶小蓝身后,也跟着跪拜,三呼万岁。
兴帝放下酒杯,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平身。”
叶小蓝站起来,一直低着头。云裳也跟着站起来,她很想抬头看看,传说中的一国之君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是连叶小蓝都不敢抬头,她也只好将头埋得低低的,最好让所有人都忽略她的存在。
兴帝佯装不是叶小蓝,道:“你就是赢了北翟骄女阿碧萝公主的叶小蓝?”
“回禀陛下,正是臣女。”
“嗯,抬起头来!”兴帝微笑道。
叶小蓝脑中警钟大作,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容貌极美,即使未施粉黛,也别有一股英气与利落之美。兴帝的心里跟猫抓似的被勾得直痒痒。在他心中,祁姬一直都是温柔顺从的娇弱女子,从未想过她这样的容貌还有展现出英气的一面,这样的女人,却不在他的后宫,实足是平生之憾。
兴帝盯着叶小蓝遐想了好一阵,还是吴海英在旁轻声提醒,他才缓过神来。
兴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以此掩饰尴尬,然后说道:“叶氏骑射了得,巾帼之气不亚于谢小将军,乃我朝兴瑞昌盛之兆。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只要是朕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于你。”
叶小蓝一听,这可是一个机会,“陛下金口玉言,天下间又岂有陛下办不到之事?”
兴帝笑盈盈的盯着叶小蓝,很好奇叶小蓝的愿望。
叶小蓝再次跪在堂前,云裳见叶小蓝跪了,也跟着跪下去。
“臣女不要任何赏赐,只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成全。”
“哦,何事?”兴帝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叶小蓝道:“谢小将军与臣女是金兰之交,如今小将军病重垂危,臣女恳求陛下,怜镇国大将军一声戎马,为国为民,怜谢小将军重病之躯,求陛下勿要将谢小将军远嫁他方。”
兴帝的脸色登时沉下来,两国议和,和亲势在必行,而谢飒飒是北翟王钦点的人选,叫他如何答应?
“你说谢小将军病重垂危,不是偶感风寒吗?”兴帝脸色不虞的说道。
叶小蓝的眼角立即涌上几滴眼泪,哽咽道:“谢小将军是旧伤复发,外加风邪侵体,这才病重垂危。请陛下垂怜,勿要了谢小将军的性命!”
“朕何时要谢小将军的性命?”兴帝怒道,皇帐内登时鸦雀无声。
叶小蓝道:“陛下不是要将谢小将军远嫁他方吗?这不是要了谢小将军的性命是什么?”
“大胆!”兴帝还未说话,臣子中,就立即有人出声喝斥。
叶小蓝抬头一看,说话者不是梁昭吗,他居然不帮谢飒飒说话!
兴帝扬手制止,说道:“叶小蓝,朕念你懵懂无知,饶恕你的无礼之罪,退下吧!”
叶小蓝皱着眉,还欲再说话,梁昭却远远地朝她摇了摇头。她咬着嘴唇,最后俯首告退。
然而就在叶小蓝刚刚退出皇帐之时,阿碧萝的声音幽幽的从皇帐内传出——“尊敬的大齐皇帝,阿碧萝在狩猎场上获得如此多的猎物,不知能否向大齐皇帝讨要一份奖励?”
兴帝朗声笑道:“不知阿碧萝公主想要怎样的奖励?”
阿碧萝勾起嘴角,右手放在心口处,躬身拜道:“大齐人杰地灵,俊才无数。阿碧萝此来大齐,原本也是为两国联姻,所以,阿碧萝想恳请皇帝陛下,让阿碧萝自己挑选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