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蓝蓦地停下脚步,阿碧萝竟然要自己挑选夫君,她会选梁长殷吗?
不行,梁长殷是我的,又岂容他人染指?
叶小蓝掩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拳,如果这不是皇帐,只怕她已经冲进去,将柳叶刀架到阿碧萝的脖子上警告。
云裳见叶小蓝神色有异,低声轻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小蓝轻轻摇头,“没事。”
身后的皇帐侍卫却不允许她们在皇帐的大门口闲聊,立即呵斥:“还不速速离开,惊扰了圣驾,你们吃罪不起!”
叶小蓝冷冷一哼,拉着云裳快步离开。
而在皇帐之内,众人纷纷猜测,到底是何人被北翟最美丽的公主相中?大臣们并不知道阿碧萝豢养蛊虫,擅长蛊术,只见她倾城容貌和豁达开朗的巾帼胸怀。
兴帝一脸悦色的问道:“不知公主看上了我朝哪位才俊?”
按照兴帝内心里的想法,如此美丽的公主,如果能纳入后宫才最好不过。但她是北翟王的妹妹,兴帝又怕她心怀异心,万一趁他夜半熟睡之时,行逆乱之举,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才一直没有下手。
阿碧萝凤目环顾,朱唇微启,露出几分娇羞之态,浅浅笑道:“我在云州城曾与贵国临王殿下数次交锋,对他的韬略才能甚是仰慕,陛下若能成全,我北翟愿与大齐万世修好!”
说毕,阿碧萝离席来到皇帐中央,向兴帝深深一拜。
大齐群臣惊诧之后,议论纷纷。有人说临王娶得阿碧萝公主,换两国万世和平,功垂千秋。有人说,先皇曾给临王赐婚,如若娶了阿碧萝公主,先皇赐婚之事又当如何论处?也有人说,先皇赐婚并未说明是正妃之位,那位叶姑娘纳为侧妃,也算遵循先皇旨意……
兴帝想起先前叶小蓝的请求,如果梁长殷娶了阿碧萝,那他就有理由不用谢飒飒去和亲,这也算是答应了叶小蓝的要求。说不定叶小蓝还会因为此事而不再嫁给梁长殷,那他岂不就有机会……
兴帝打定主意,但现在应允还为时尚早,所以打了个机锋,道:“北翟愿与我朝万世修好,乃千秋万世的兴荣之举,也是两国百姓的大幸事。阿碧萝公主才貌双全,任谁娶得,都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阿碧萝眼睛一亮,欣喜道:“那陛下是答应了?”
兴帝朗声笑道:“临王乃朕皇叔,待朕问过皇叔的意思,不过朕相信,像阿碧萝公主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皇叔一定会喜欢的。”
阿碧萝有些失望,不过她既已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了,就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
御天春狩结束之后,北翟释出十足的诚意,愿以迦陵关以北三百里为界,修建集镇,与大齐互通有无;北翟骑兵全部退至大雪原,两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缔结永世和平之盟;长公主阿碧萝愿永居昭阳,且每一任北翟王即位之后,都将送一位王子到昭阳城学习一年,以此表达两国友好的盟约。
而大齐也将辅助北翟推广农耕,开放云州城、风月镇等几个城镇与北翟互市,增进两国农商交流。
总之,这是一份对大齐和北翟都有利的合约,若能成功缔结,将是造福千秋之举,兴帝对此极度重视。
御书房内,梁长殷抿着嘴,始终没有说一个好字。
兴帝微微愠怒,好生劝道:“皇叔,个人之于天下,理应舍身而取天下也,且北翟的阿碧萝公主才貌双全聪慧过人,与皇叔也十分般配。”
梁长殷撩起衣摆,跪了下来,说话前,先咳嗽了几声,道:“臣体弱多病,恐误了阿碧萝公主的大好青春,引起两国嫌隙,故不敢从命。”
兴帝不悦道:“近两年皇叔的病症比之前几年要好多了,皇叔若实在不放心,朕下旨昭告天下,为皇叔寻找名医。”
“可先皇孝期未过,正所谓百善孝为先……”梁长殷忧心道,把惠帝搬出来做挡箭牌。
兴帝却道:“此举功在社稷,朕相信先帝是不会怪罪皇叔的。”
梁长殷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拒绝。兴帝走过来,双手握住梁长殷的手臂,将他扶起,又扬起从容的微笑,说道:“请皇叔匡助朕之社稷,保我大齐江山千秋万世。”
梁长殷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是梁氏子孙,兴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陛下,且容臣与阿碧萝公主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兴帝老大不高兴,不过关键在阿碧萝身上,只要阿碧萝想通了改变主意,他也不好再强迫梁长殷。
“好吧,不过请皇叔多多顾虑大齐的社稷安危,北翟乃虎狼之师,此次和谈若不能成功,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臣谨记陛下教诲。”梁长殷恭恭敬敬的拜首。
兴帝轻轻的挥了挥手,梁长殷会意,说道:“若无他事议论,请容臣先行告退。”
“皇叔请吧。”
梁长殷又拜了三拜,然后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叶小蓝比梁长殷还要早听说两国和亲之事,早早的就守在临王府,等梁长殷回来。
夕阳西沉,残阳如血,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新开的杜鹃花上,落下一片斑驳。
梁长殷一回到临王府就病倒了,因为他不得不病倒。
叶小蓝在床前伺候着,端汤熬药,就像是一个妻子。
窗外日渐西斜,天气渐渐回暖。叶小蓝打开窗户,让房间透透气。
“你这样病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去杀了阿碧萝?我早就想杀了她!”叶小蓝建议道。
梁长殷轻轻摇头,“她是北翟公主,又是此次和亲的使臣,她若平白无故死在昭阳,必定引起两国纷争,大齐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和钱财来打这一场仗了。”
“杀又杀不得,难道你真的要娶她?梁长殷我可告诉你,你若敢娶她,我立马就废了你信不信?”
梁长殷如何不相信,叶小蓝的刀锋他见识了好几次。
“我现在甚至都不想装病,想直接装死。咳咳咳……”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春天一直是哮喘症的多发期,梁长殷是真的病了,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
叶小蓝沉着脸道:“装死也没用,谢飒飒已经装过了,你现在装就太假。”
“看来,我不得不去见阿碧萝一次。”梁长殷道。
叶小蓝瞪大眼睛,“那个女人太危险,我担心……”
“再危险也要见,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我怕……”
叶小蓝忧形于色,婉柔郡主之时至今还令她心有余悸,“云川,我不想你去见她。”
“但逃避也不是办法,而且,我还要弄清楚,我那丢失的一段记忆,到底与她有何关系!”
梁长殷轻轻捧起叶小蓝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低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相信就好!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洒落在地面上,在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身后,落下一地碎金。
叶小蓝的心跳得很快,即使梁长殷已经再三保证,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比她当初听说梁长殷奉命死守云州城时还要担心。
公主府内,叶小蓝拿着酒杯,在院子里一杯复一杯的喝着酒,心中一片慌乱。
时值午后,梁长殷早上就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忽然,鎏玉快步向院子走来,禀报道:“小姐,前几日陛下赏赐的二十名美姬,今晨有一人无故失踪,整个公主府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叶小蓝的脑袋乱得很,现在还有这等琐碎时来烦她,想不发怒都难。
“找不到了就报官,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把人变出来!”
“可是小姐,她们都是陛下赏赐的人,就这么没了,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恐对王爷不利。”
“谁敢对临王不利?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不将他撕成碎片!”叶小蓝怒喝道。
鎏玉知道叶小蓝正在气头上,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这件事情,不得不上心。
“小姐,这件事就由奴婢去查探。小姐也不要太担心,王爷行事自有分寸,一定会全身而退。”
鎏玉退下之后,叶小蓝又闷闷地喝了一盅酒。
她举起酒杯,一股突然来袭。叶小蓝蓦地一惊,右手往石桌上一拍,酒壶倏然飞起,只听叮的一声,酒壶撞到一件什么东西,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又稳稳的落到桌子上。
淳于敬斜卧在房顶上,大手发出一股吸力,收回玲珑秀刀,眉眼间透出几分慵懒,说道:“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火气这么大,是天要塌下来了吗?”
“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叶小蓝淡淡说道,不过眼中却涌现几分惊喜,“我飞鸽传书给聂长青,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我的医术会比长青低?”
“不敢,不敢……”叶小蓝又取了一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酒,径直往房顶上掷去。
淳于敬轻轻地一伸手,接住那杯酒,浅酌了一小口。
叶小蓝又问道:“听闻你在长燕山受了重伤,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大好了。”
淳于敬微笑道:“多谢关心。聂长青去了雁回庄,我不想见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所以提前进城来看你。看来我们的叶姑娘心绪不佳,需要在下陪同,去一趟熙春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