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门回来之后,夜流火的身上又多了一样东西——五石散。这是一种能令人沉溺幻觉的神奇药石,炼丹术士将之称为仙丹妙药,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药。
梁文翊将柳姬养在外面的消息并不能瞒过谢静柔,更不能瞒过夜流火。夜流火带着五石散来到梁文翊在城郊的农庄——叶华庄。
庄子里有一栋修葺得非常漂亮的宅院,柳姬就住在这里。
“想让王爷一直都喜欢你,每次他来,你就点这种舒怡香,保管他日日都记得你的好,对你永不变心!”
所谓的舒怡香,就是五石散里添了点麝香罢了。柳姬对药石香料一窍不通,不敢对梁文翊妄用。夜流火当着柳姬的面亲自点燃了一根,刹那间,满室幽香令人沉醉。柳姬不再怀疑香料有毒,但仍然不解夜流火为何帮她。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夜流火道:“王爷喜欢你多一些,就会喜欢别人少一些,这便是我得到的好处。”
柳姬玲珑心思,对祁庶妃与宁侧妃之间的恩怨爷略有耳闻,她现在还只是梁文翊养在外面的女人,不知何时才能见光,能提早得到一个盟友,何乐而不为?
“好,我会用此香,但是也烦请祁庶妃帮帮奴家……”
夜流火垂眸凝视着她。
柳姬继续说道:“既然祁庶妃能找到庄子上来,那其他人迟早也会知道奴家的存在,还请祁庶妃一定要保全奴家的身家性命!奴家定不会忘却祁庶妃的大恩大德!”
夜流火点头道:“你乖乖听话,我会帮你进入南郡王府。”
“有祁庶妃这一句承诺,柳姬就放心了。”
夜流火没有在叶华庄多做停留,回到南郡王府后,甫一踏进疏影轩的大门,就看见宁姬盛气凌人的坐在院子里。
“祁庶妃这是到哪里去了?”宁姬语气不善。她坐在涂了朱漆的梨花木交椅上,正是夜流火平时爱坐的那把椅子。
院子里站着的皆是长宁苑的人,而原本疏影轩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七月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夜流火斜睨宁姬一眼,微微弯曲膝盖,算是行礼,道:“妾身见过宁侧妃,不知宁侧妃这是何意?这里好像不是长宁苑吧?”
“祁采蘩,你私出王府,还敢问本妃何意?”宁姬怒喝。
夜流火微微一惊,她来去王府已经不知多少次,一直有七月帮忙掩护,从未有任何破绽,宁姬是怎么知道的?
夜流火站直了身子,一副居高临下之态,“宁侧妃,你好像只是一个侧妃吧?府中中馈由王妃秉持,王妃还未来问罪,宁侧妃却越俎代庖,却将王妃置于何处?”
宁姬话语一滞,梁文翊不在府上,她早早就禀报了谢静柔,但栖凤阁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所以她才将疏影轩的奴仆先控制了起来。
夜流火走到疏影轩的一干仆从面前,“你们都起来。”仆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夜流火暴喝:“我叫你们起来,都没长耳朵吗?还是你们的腿都断了?”
慑于夜流火的凌厉气势,仆从们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其中有人站起来后双腿发软,跌倒后被夜流火的目光一睨,又急急忙忙的爬起来。
“去将七月找来。”夜流火对一名丫鬟说道。
“是。”
宁姬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祁采蘩你憋得意,等王妃来了,看你是否还笑得出来!”
话音未落,院子外一个声音高唱道:“王妃到!”
素雅的步辇停在了疏影轩的门前,谢静柔扶着青萍的手,缓缓下了步辇。
院内之人齐齐参拜,谢静柔微微皱眉,轻喝道:“怎么回事?”清冽的声音含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
宁姬抢先回答:“禀王妃,有人发现祁庶妃私出王府,暗会情郎!”
私出王府这个罪名宁姬刚才已经说了,但这暗会情郎又是怎么回事?
夜流火立即回击:“宁侧妃含血喷人,凡是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我私出王府,有谁看见了?还有什么暗会情郎,更是无稽之谈!王妃千万不要相信!”
谢静柔命青萍将闲杂人等都遣出庭院,自己则坐到那把梨花木的朱漆交椅上,目光睥睨,凝视着宁姬,问道:“宁侧妃所说罪名不小,若无证据,污蔑府中姐妹可是大罪!”
宁姬得意的扬起眉,“妾身当然有证据,请王妃准许妾身的丫鬟将证人带进来!”
谢静柔微微点头,岂料宁姬身边带上的大丫鬟玉芝带上来的人竟然是七月。夜流火登时就愣住了,七月与夜流火同在暗门,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她的!
宁姬得意洋洋的笑道:“祁庶妃,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吧,你的贴身丫鬟早以将你的丑事告知于我!七月你说,祁庶妃这一天不见人影,是到哪里去了?”
七月战战兢兢的跪在众人面前,“奴婢……奴婢不敢说!”
宁姬安慰道:“七月别怕,有王妃在此,谁也不能那你怎么样!”
七月偷偷地看了夜流火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谢静柔道:“你只管说,本妃要的是真相,千万不要冤枉了谁,也千万不要放过了谁!”
夜流火搞不明白七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听七月结结巴巴的说道:“祁庶妃今晨在花园里赏花……”
“你胡说,先前你来我长宁苑告密,说祁庶妃私自出府偷会情郎,是也不是?”宁姬突然叫道。
夜流火冷冷一笑:“宁侧妃,王府中疏影轩与长宁苑离得最远,就算妾身有什么不对之处,七月也应当是去禀报王妃,而非大老远的跑到长宁苑去向你告密。”
宁姬气得牙直打颤,冲上去狠狠地打了七月一巴掌,然后跪到谢静柔面前,哭道:“她说话,这个小贱人她说谎,她先前明明对妾身说祁庶妃出府去了……”突然,宁姬又想起另外一个重要人证,“王妃若是不相信,可传唤今天后院小门看守之人来对峙。”
谢静柔命人传来守卫,问道:“今日后院都有那些人出入王府?”
守卫恭恭敬敬的答道:“有厨房买菜的张妈,锦绣坊送绸缎的人,送信的蝶姑娘……还有……”守卫下意识的朝宁姬看了一眼。
谢静柔喝道:“还有谁?”
守卫低垂头颅:“还有祁庶妃也出去了!”
“胡说,祁庶妃怎么可能出去?”谢静柔厉喝。
守卫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叫道:“小的不敢胡说,祁庶妃的的确确是出去了。”
谢静柔目光一转,落到夜流火身上,“祁庶妃有何话说?”
这守卫一定被宁姬买通了,不过没关系,夜流火杀人流血的事见多了,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伎俩打倒?
“你说我从小门出去过,那我问你,我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身边带了什么人?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梳了什么样式的头发出去?”
守卫答道:“大约是巳时出去的,身边跟着七月姑娘,穿着淡紫色的披风……”
“那我是拿什么信物为凭,才让你放我出去?”
“这个……”守卫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砰砰砰的连磕好几个响头,向谢静柔哭道:“小的有罪,小的心知王爷宠爱祁庶妃,祁庶妃跟小的说了几句,又赏了小的一两银子,小的就让祁庶妃出去了。小的有罪,望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
宁姬立即喝斥:“祁庶妃,你还有何话说?”
夜流火却道:“宁侧妃这么着急做什么?王妃还没有说话呢!”她微微一笑,又气定神闲的问道,“那么宁侧妃污蔑妾身偷会情郎的证据又在哪里呢?都一并拿出来吧!”
宁姬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出来!茯苓,去把四儿带上来!”
四儿是疏影轩的二等丫鬟,夜流火极少让人伺候,与丫鬟们并不亲近,但总体来说,对她们还算不错。
茯苓将四儿一带上来,七月立即骂道:“小四你忘恩负义,当初你父亲病重,是谁赐你银两为父治病……”
宁姬一个眼神,玉芝立即冲上去狠狠地扇了七月一巴掌,叫她闭嘴。
夜流火沉着脸紧紧盯着宁姬,她不想在南郡王府太过招摇,所以一直不理会宁姬的咄咄逼人,但是现在,她终于动了杀心。
宁姬趾高气昂的对四儿说道:“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告诉王妃,一个字也不要落下。”
夜流火眼神凌厉,“是啊,原原本本的告诉王妃,千万不要说错了,或者说漏了什么!”
四儿着实有些害怕夜流火的眼神,瑟缩道:“奴婢、奴婢……”
夜流火厉喝:“说啊,结结巴巴的做什么?”
她目光诡谲,声音更蕴含几分天魔音的功力,四儿盯着她的眸色一变,登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居然晕厥过去了。
夜流火并不打算放过她,“打一盆水来将她泼醒。”
四儿醒来之后,看到夜流火就像看到鬼一般,瘫到地上呜呜的哭。
夜流火居高临下,“你倒是好好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令宁侧妃大张旗鼓的到疏影轩来,连王妃也惊动了!”
“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