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敬!”
聂长青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进房中,将淳于敬扶到床上,替他诊脉。
“银针!”
叶小蓝立即从药箱里翻出一卷银针递到聂长青手中。
聂长青在淳于敬的虎口和其他几处穴位扎了好几针,不一会儿,淳于敬终于慢悠悠的醒过来。
“小蓝你先出去,把衣服也换下,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必须用药水擦洗一遍。”聂长青嘱咐道。
叶小蓝将药箱放到床边的小桌上,将房间的窗户打开,然后才离开房间。
叶小蓝离开之后,聂长青立即拉上窗帘,紧闭房门,然后冲到床边,一把揪住淳于敬的衣领。
“你不想活了吗?为了研制出治疗配方,不惜以身涉险!淳于敬,你对自己真够狠!我算是服了你!”
“咳咳……”淳于敬领子被捏得太紧,令他呼吸不畅,原本就已经出气比进气多,被聂长青这么一搞,身体更加虚弱。
聂长青怕他就这么死掉,不得不松开手,然后继续替他治疗。
淳于敬凝望着他认真施针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次感染挺值。这一回,他相信聂长青一定能研制出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从根本上化解这场瘟疫。毕竟,这关乎着他的小命!
正当屋中之人积极施救的时候,叶小蓝用药水洗了手和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到前院的偏厅一边熬药一边等聂长青。
偏厅里只有两个垂垂暮已的老大夫还在忙碌着,前些日子还有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大夫在,自从那个叫常青的大夫也感染瘟疫之后,那些年轻的都害怕死在霞飞园,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治疗患者,只有这两个年过六旬的老医师还坚守着岗位。
两个老医师一个姓易,一个姓杨,两人都是医药世家。
“易老,杨老!”叶小蓝向他们打招呼。
两位老者抬起头,向叶小蓝露出和蔼的微笑。
易老更是赞叹道:“难得叶姑娘还肯来霞飞园帮忙,现在死的人越来越多,肯来霞飞园的人也越来越少。”
叶小蓝说道:“毕竟生命可贵,丢了可就没了,大家惜爱生命,也属正常!”
易老又道:“说实在的,老朽以前对鬼医存有成见,就算鬼医到来的前几天,老朽也一直认为鬼医是为了跟赛扁鹊较量,并不是真心帮助晋州百姓。但是后来,鬼医为治疗瘟疫昼夜辛劳,神色憔悴,令老朽万份钦佩!”
叶小蓝微微一笑:“易老您这话可千万不要当着鬼医的面说,他最受不了别人说他的好话。您呀,还是当他是为和赛扁鹊较量吧!不管他们谁先研制出治疗方法,对晋州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老朽知晓,只是觉得大家都误解鬼医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些别的话,直到夜幕降临。杨老洗浴之后,换好干净衣裳已经离开了。今天轮到易老值守。
叶小蓝等得有些心急,聂长青已经在病房里整整治疗了一天,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淳于敬的倾倒到底怎么样了,真叫人担心!
叶小蓝绞着手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聂长青……”
叶小蓝快步走到门口,扶着朱漆剥落的门框。
下午之时下起了绵绵细雨,到现在也没有停歇,聂长青的头发上占满了雨珠,藏青色的长衫也染上雨水的痕迹。
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叶小蓝有些心疼,走上去握住聂长青的手臂,问道:“淳于公子他怎么样了?”
聂长青的脸上满是雨水,也不知是雨水的缘故,还是他近日来黑眼圈浓重的缘故,总之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睛也有一点红红的。
“进去再说吧!”
一张口,沙哑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听得人心尖打颤。
叶小蓝扶着聂长青进入偏厅,易老见状,大惊失色,叫道:“鬼医这是怎么了?”
“易老先生,麻烦您照顾他一下,我去打点热水。”叶小蓝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聂长青到椅子上坐着,然后就到隔壁的小屋去取来毛巾和脸盆。
叶小蓝拧了热毛巾叫聂长青擦了脸,易老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聂长青喝了两口,就把碗放到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一点疲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叶小蓝道:“那我去叫人准备马车,今天早点回去。”
聂长青却道:“不,你回去叫小豆子把我东西收拾好,明天你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这怎么行?”叶小蓝立即反对,“这里到处弥漫着瘟疫的病毒,稍有不慎就不会被传染!你可是鬼医,大家都指望着你能尽快研制出治疗方法,你可不能被传染上!”
聂长青十分痛苦的抬起头,欲言又止。
叶小蓝知道有些话不便对旁人说起,便对一旁的易老道:“鬼医的针袋落在病房里了,易老能帮忙取来吗?”
“乐意效劳!”易老是个明白人,出门时还不忘将门带起来。
等易老走远了,叶小蓝突然抓住聂长青的肩膀,一脸忧色,急急问道:“淳于敬他到底怎么样了?”
聂长青挣开叶小蓝的手,捂着脸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染上瘟疫了!”
“什么?”
叶小蓝一脸惊恐,淳于敬染上瘟疫了!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医赛扁鹊染上瘟疫了!
“怎么会这样?”
聂长青痛苦道:“我也想问,怎么会这样?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染上瘟疫?”
突然,叶小蓝想起早上刚来霞飞园时,聂长青和她说的话。
“早上你说最近的治疗已经有了起色,身体底子较好的人极有可能会痊愈,淳于敬的武功不弱,医术又是一等一的高,他一定会康复的对不对?聂长青,你要相信自己!”
“我原本是相信自己的……”聂长青叹息道,但是淳于敬突然感染,让他乱了方寸。
叶小蓝凝视着他的眼睛,鼓励道:“聂长青你看着我,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我可以吗?”
“你不可以还有谁可以?天下间只有你的医术能够与赛扁鹊媲美,现在赛扁鹊倒下了,你若不可以,还有谁可以?你要相信自己!”
聂长青深深吸一口气,总算找回一点自信,“好,我知道了,我会治好他!”
叶小蓝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这才对嘛!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得来!”
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有点饿,聂长青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他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正咕咕叫着跟他抗议。
“好,我一会儿回去,到淳于敬的房间,将他的治疗结果一并拿来,明天再结合他的观点,一定会有新突破。”
“嗯,我陪你一起!”
说毕,两人相视一笑。聂长青越发地觉得叶小蓝的笑容真的很感染人,原本郁结于胸,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霞飞园的厨房里有现成的食物,叶小蓝去取了一些来,两人先对付着吃了。不一会儿,易老也拿着聂长青的针袋回来。叶小蓝替聂长青道了谢,两人就离开霞飞园,急急回转郡守府。
淳于敬住的地方就在聂长青的隔壁,虽然他很少到淳于敬的房间去,但凭着对淳于敬的熟悉,很快就在书桌底下找到淳于敬的治疗方案,以及近段时间的治疗结果。
聂长青将所有资料都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挑灯夜读,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看完了淳于敬的所有资料,并结合自己的治疗经验,调整治疗方案。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书桌右上角的镇纸下押着的一张药方,这是早上发现淳于敬时,他手里的那张药方。
“血藜子……”
聂长青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此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高山之上,十分难寻,郡守府的药材库房里倒是有一些血藜子,但明显不够,只能先试一试了。而且,此次瘟疫爆发突然,要从源头上彻底根除此病,还必须从发现第一例瘟疫患者的那个小村入手。
打定主意之后,聂长青浅眠了一个多时辰,天才刚刚蒙蒙亮,就去找梁昭。
夜雨未歇,冬天的白昼较短,尤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天亮得就更晚了。
茶厅中,梁昭穿着玄色的暗纹锦袍,看上去有些单薄,好在厅中点了炭盆,也不觉得冷。
“能让你一大清早的就来找本侯,一定是瘟疫方便有突破了!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吧!”
聂长青道:“血藜子,我需要打量的血藜子。还有,我要到最先发现瘟疫的村子里去。”
“血藜子?这种药材很难找吗?”梁昭对医药之事并不了解,能让聂长青亲自来问他索取的药材,不用想也知道其珍贵程度。
“你要多少血藜子?”
“整个晋州城的库房只有五斤,先来五十斤吧,我还要再观察治疗效果,如果可行的话,再从其他地方大量调运。”
“好,三天之后,必定送到霞飞园。”梁昭说道,只要聂长青能化解这场瘟疫,要多少珍贵药材他都能够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