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怕武昭侯?”叶小蓝冷着脸质问。
聂长青心里那个郁闷,“拜托,那个人是武昭侯!他是武昭侯!杀人不眨眼的武昭侯!就你刚才的举动,足够他杀你好几回!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冲动?”
叶小蓝愣了一下,问道:“那我以前怎样才会冲动?”
聂长青捂着脸,实在是无法交流。
“好了,不说废话,治好这次瘟疫,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晋州太危险,我要回倚红小筑!”
“嗯,我也想回倚红小筑。”叶小蓝道。
聂长青面上一喜,梁文翊马上就来了,叶小蓝肯回去,那自然再好不过。
“对了,武昭侯找你过去到底什么事?你们又没有交情,平白无故他找你做什么?”
说完,聂长青的目光落在了叶小蓝手中的布包上。
叶小蓝道:“他叫我离开晋州城,我拒绝了。”她打开布包,发现里面竟然有一袋沉甸甸的金珠银宝,还有一张人皮面具,以及一面黄金打造的龙纹令牌。
聂长青一看到这块令牌,眼睛都直了。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从叶小蓝手里夺过令牌小心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道:“这是能出入禁宫的金龙令牌!他居然把这个给你了!”
“出入禁宫?什么禁宫?”叶小蓝诧异道,根本没有想到昭阳宫去。
聂长青把令牌塞回到叶小蓝的手里,“不管了,先收着,以后肯定有用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马上出发去小洲村。”
叶小蓝早就收拾妥当,原本就在院子里等聂长青,谁知道武昭侯竟然会来找她,才被耽搁了。
小洲村就在晋州城外三十里的曲水河边,三面环山,一方临水,原本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村落,也是晋州城的豪门望族门踏青寻芳的好去处。可如今,好山好水历经肆虐,不复从前,就连雪花也来凑热闹,将一袭西风,吹得更加冷冽。
知道他们要到小洲村,武昭侯特地派了一支护卫队随行保护,总共有二十人,加上晋州城的几名青年医师,以及神医谷的秦默,总共三十一人。
一行人才刚刚出了晋州城的大门,后方就传来霍剌剌的马蹄声。叶小蓝拉着马缰惊愕回头,就看见梁昭率领一支百人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查探瘟疫源头之事尤为重要,思来想去,本侯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梁昭宣布道,睥睨的眼神不容任何人质疑。
聂长青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他的主子到底要闹哪样?
叶小蓝更加郁闷,这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他当是去游山玩水吗?
“长青,你说他会不会记恨上我了,要在路上找机会弄死我,所以才借口要亲自去一趟?”
聂长青苦笑道:“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他要弄死你用得着亲自出手?”
叶小蓝一想,好像也对,“那他到底想干嘛?他又不懂医术,万一被传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聂长青无奈轻叹,梁昭只要决定做一件事情,任何人的劝诫都不管用。聂长青忍不住想,他家主子不会舍不得叶小蓝这把利刃,又想把她召回去吧?
聂长青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好痛,梁昭的心思太难猜。
小洲村外一片荒凉,远远地就能看到村口处,一面巨大的“禁”字布幡在风雪中招摇。
聂长青对身旁的护卫队队长黎参说道:“麻烦大人禀报侯爷,前方就是瘟疫的爆发地,为安全起见,请侯爷就在此地休憩,我等前往村中查探。”
黎参才刚刚下马往梁昭那方行去,聂长青给叶小蓝一个眼神,两人立即扬鞭催马,甩开众人往村中疾驰而去。
梁昭愠怒,二话不说,催马追去。身边的人不敢懈怠,也立即追了上去。
这是一个荒村,到处都弥漫着腐烂的气息。聂长青找到一口枯井,捞了一些井底的泥土上来。
刺鼻的腐朽气味差点没把叶小蓝熏晕过去,条件反射向后跳出好几丈远,捂着鼻子叫道:“这土怎么这么臭?”
聂长青在土里找到几根腐烂的头发,说道:“应该是有人把死掉的人扔到井里,又用土埋起来了吧?”
叶小蓝皱眉道:“怪不得这么臭!扔哪里不好,偏偏扔井里,要是这口井没有枯,有人喝了井里的水,岂不是要活活被恶心死!”
马蹄声逐渐逼近,聂长青知道是梁昭赶过来了,便道:“我们到里边看看!”
两人找到好几口枯井,情况都差不多,说来也奇怪,他们在村子里转了好几圈,居然连一****井都没有找到。聂长青皱紧眉头,梁昭远远在站在二人身后的小土坡上,身旁是威风凛凛的红袍军精英。
梁昭正准备催马上前,聂长青突然站起身,扬手朗声叫道:“武昭侯请止步,麻烦武昭侯派两个人过来将这口井挖开!”
梁昭心知聂长青一定发现了什么,便吩咐夏长庚随便叫两个人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枯井就被挖开,从中挖出来一个腐烂的红色大箱,就像是普通人家嫁女儿时装棉被做陪嫁的大箱子。
浓烈的恶臭四下逸散,叶小蓝紧紧捂着鼻子,众人无不铁青着脸,尽量避免呼吸,唯有聂长青面色如常。身为鬼医,他遭遇过的恶劣环境可比这要厉害多了。
不过就是臭了一点嘛!
聂长青面不改色的箱子前来回打量,突然叫那两个红袍军战士将箱子打开。那两个战士苦着脸,憋着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箱子,而后立即退开十几丈远,实在难以忍受这股刺鼻的恶臭。
梁昭面色微沉,虽说他也尽量屏住呼吸,但至少不难看,而那两人身为红袍军战士,却一点点恶臭也忍受不了,有辱红袍军颜面。不必梁昭吩咐,回到晋州城后,那两人就主动到军政处各领了二十鞭子。
聂长青盯着箱子里的东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叶小蓝忍着臭味上前一观,一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刹那间睁大瞳孔,愤怒的火焰霍地燃起。
“畜生!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灭绝人性的残酷手段!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叶小蓝的怒吼声引来梁昭的注意,他下马向前,也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
“侯爷——”聂长青猛地喝道,他深吸一口气,“侯爷还是不要看。”
梁昭一步步走上前,当他走到聂长青面前时,冷冽的轻喝一声:“让开!”聂长青难以承受他充满怒意的强大气场,脚步不听使唤的就低着头退到一旁。
箱子里是两具腐烂的小儿尸体,一男一女,不过两三岁的样子,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九十九根铁针穿在一起,每一根铁针都有两尺多长,将两个小孩的手足七窍全部洞穿。铁针上爬满蛆虫,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因井中阴凉,且又是冬天的缘故,可以推断,这两具孩童的尸体埋到井里应该还不超过一个月。
梁昭猛地盖上箱子,一怒拔剑,霍然劈向枯井旁的青色石碑。
叮!
石碑应势断成两半。
梁昭怒然将剑插进脚下的泥土里,命令道:“聂长青,这个箱子交给你,明天,本侯要知道这是什么邪术?”
“夏长庚,将所有的井都挖开!本侯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在我大齐国土之上行此灭绝人寰之事!”
“是,侯爷!”
村子里一共有八口井,按照八卦之位,分别位于村子的八方,每一口枯井内都挖出这样一个大红箱子。只是箱子里的尸体,腐烂程度并不相同,最早的一个箱子应该是在两个月前埋下的,正好是南河决堤的时候。
叶小蓝握紧拳头,眼泪禁不住往下落,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心口,令她透不过气!
八口枯井,八个箱子,十六个小孩,死状凄惨,怨气冲天,怎令人不怒?
“这些人怎么能下得了手?”叶小蓝咬牙恨道,指甲扣进皮肤里,流出一滴滴殷红的鲜血。
聂长青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花,他看过许多人被病痛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看过许多苦难和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残忍。稚子无辜,哪怕是穷凶极恶之人,也鲜有对孩童下手,更何况是如此残忍的手段!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冷冷的风,吹落一片雪花,飘落到沾满污泥的大木箱上。
众人无言,寒风呼啸,使得整个村子更加恐怖萧索,那徘徊在风中的呜咽好似冤魂的哭诉,直令闻者哀恸,听者伤悲。
梁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哀怒的心情,命令道:“查清楚这些小孩的身份和这邪术之后,将他们好好安葬吧!”
“是。”夏长庚的声音有些哽咽。
正当众人收拾起箱子,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哀风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银风吹过,只听一连串惨叫,已有十来个红袍军战士应声倒地。夏长庚霍地拔出长剑挡在梁昭面前,那阵银风吹到眼前,他终于看清楚了风中隐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