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针,比蜘蛛丝还要纤细的小针。轻盈纤细,只需要一点点的风,便能将之吹起,使得风中泛起微微银光。
“侯爷小心!”
夏长庚大喝一声,大手扬起披风掀起一股劲风,将迎面吹来的漫天丝针尽数阻挡在披风之外。
突然,夏长庚皱了一下眉头,原来是有几根银丝针穿过披风沾到他的皮肤上,须臾,又顺着毛孔钻进体内。
背后突然涌来一股雄浑的内力,夏长庚感动的抬起头,“侯爷……”
“退到我身后!”梁昭霸气道。
他抓起夏长庚的披风,沛然内力注入披风之内,使得这件破损的黑色披风摇身一变,成了天下间最坚固的盾,又岂会将一点小小的银丝风雨放在眼里。
“给我收!”
随着这个收字一落,梁昭内力再催,居然将风中的银丝针悉数卷进披风里,并顺势朝风起的方向尽数返回。
“啊!”
“啊……”
随着几声痛苦的呼喊,两条人影从隐蔽的房舍上掉下来,在小路中央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不用梁昭下令,手下的红袍军战士就已经朝那栋农舍迅速围拢上去,不一会儿,厮杀之声响彻小村。
十几个黑衣杀手从农舍里扑出来,与红袍军捉对厮杀,但红袍军人数占优,又都是军中百一挑一的猛士,顷刻之间就将黑衣杀手杀得落荒而逃。
其中两支十人队包抄追击杀手,剩下的人则退回梁昭身边。
聂长青给梁昭递了一个眼色,梁昭微微点头,得到指令的聂长青立即拉着叶小蓝,跨上马儿就往村口直奔。
叶小蓝诧异道:“我们这是在逃跑吗?”
聂长青摇摇头道:“我们这是去搬救兵!”
岂料他们刚出村口,就有两支暗箭飞袭而来。
嗖——嗖——
叶小蓝怒然拔剑,一个极速的回转身,叮的一声击落暗箭。
聂长青躲避的手段就没这么潇洒了,他蓦地矮身,脚用力的勾住马镫,整个身子都挂在马腹上。只听马儿一声痛苦的长嘶,撒开四蹄疯也似的往前跑。聂长青立即翻上马背,一支黑箭直愣愣的钉在马儿的脖子上,整个鬃毛被染得鲜血淋漓。
“可恶!”
聂长青回头看了叶小蓝一眼,视线尽头瞥见几抹黑影,登时计上心头。
“小蓝快点!”
叶小蓝火速赶向聂长青的同时,两边树林也霍地跳出来七八个黑衣蒙面人,锃亮的钢刀映着雪光,登时与叶小蓝厮杀在一起。就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先前还在视线尽头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叶小蓝一连几招快剑逼退所有人,趁机催马疾奔,登时冲到了最前面。
现在吹的是西北风,聂长青就立在风口上,只等叶小蓝一超过他,他揭开一个瓷瓶塞子,扬手往风中一抛,疾风过处,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蒙面人纷纷倒地,只余漫漫风雪在风中呜咽。
两人继续往晋州城飞奔。
叶小蓝好奇的问道:“你给他们用的什么药粉,会毒死人吗?”
聂长青不屑道:“杀人取命不是我的风格,不过,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那药粉虽说不致命,却使那些人失去了杀人的能力,任务失败,又失去利用价值,等待他们的唯有死亡。
两人奔出小路,好不容易上了官道,眼见晋州城就在前方,视线尽头却出现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向晋州城行去,蜿蜒在官道上,好似一条鲜红的龙蜿蜒盘踞。
鲜红的战袍,银色的铠甲,血红的“武昭”大旗在风中猎猎飞扬,在武昭大旗一旁,还立着一面旗帜,一个张狂的“睿”字肆意张扬。
是睿王梁长逸。
叶小蓝根本没有多想,当即催马追了上去。
“小蓝,等一等!”聂长青急叫道,奈何为时已晚。
当初睿王可是见过祁庶妃的,叶小蓝就这么冲上去,难保不会引起睿王的怀疑。希望红袍军能将叶小蓝拦住,他们只需要见红袍军的将领。
可惜天不遂人愿,拦住叶小蓝的小将一听说武昭侯有难,当即带她去见监军,也就是睿王。
梁长逸虽说没有梁长殷聪慧敏捷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记忆力也不差,当他看到叶小蓝的第一眼,就想起当初御天春狩之时遇到的祁庶妃。
“民女叶氏参见睿王,恳请睿王快快派兵前往小洲村,武昭侯遭到黑衣人伏击,危在旦夕。”叶小蓝一脸急切的说。
叶氏?梁长逸微微怔愣,随即扬起一抹浅笑:“你说武昭侯有难,可以证据?”
叶小蓝走得匆忙,哪来证据?
梁长逸冷道:“来路不明之人,且无凭无据,本王如何信你?”
叶小蓝急道:“这关乎到武昭侯的性命安危,民女若有半句虚言,愿任凭睿王处置,只求睿王快快出兵,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聂长青也来到睿王的战马前。
大名鼎鼎的鬼医曾经给他那个病痨鬼大哥治过病,梁长逸自然是认识的,且聂长青与梁昭的关系,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当下便不再怀疑。他命令副将耿墨率领大军先行入城,自己则带了三百轻骑,于聂长青、叶小蓝一同奔赴小洲村。
而在小洲村内,一间普通的民舍前,梁昭坐在一张竹椅上,双腿交叠,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前方,唇微微抿着,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气。
院子里堆积着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尸体,不一会儿,又有手下提着一名黑衣人的衣领,将人拖到梁昭面前。那人还没有断气,身上有好几处刀伤,鲜血拖了一地,加重了院子里的血腥味。
“禀侯爷,东村还有几个黑衣蒙面人负隅顽抗,夏侍卫已经过去了,逃脱了两个,另有几个在打斗过程中掉进了枯井里,然后就再也没有爬上来。”
梁昭轻轻的一挥手,那人立即闭嘴,垂首静立一旁。
院落中央,那名还未断气的黑衣蒙面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瑟瑟发抖。梁昭站起来,踱步走到他面前,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将黑衣人的面罩挑落。
面罩下是一张不满伤疤的丑陋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那人嗬嗬嗬的发出一连串慑人的声音,好似在笑。
梁昭微微皱眉,忽然又朗声大笑起来,混合在黑衣人嗬嗬嗬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恐怖。
“毁掉容貌,拔去舌头,就以为本侯查不出幕后黑手吗?太天真了!”
突然,梁昭目光直直的盯着脚下丑陋无比的黑衣人,命令道:“来人,将他的衣服拔了,绑到村口的老杨树上,皮上就写——胡虏蛮邦,自取灭亡!”
那黑衣人一听,登时颤栗了一下,眼神中充满惊恐。
他们这一批人是完颜王的死士,从小到大,完全依照齐人的生活习惯培养,连象征高贵的北翟狼头纹身都舍弃了。从外表上看,他们与齐人毫无差别,为了这次任务,甚至服下了断容散,毁去本来面目,梁昭还未查探,怎么就知道他们是胡虏蛮邦?
梁昭冷冷一笑,很满意黑衣人那稍纵即逝的惊恐。身边的侍卫立即上前,就要将黑衣人拖下去,谁知那黑衣人竟突然挣扎起来。
梁昭轻轻一抬手,侍卫登时罢手,退到一旁。
“想活吗?”梁昭嘴角噙笑,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和威严,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拜服在他脚下。
那人死灰一养的眸色看了梁昭一眼,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挣扎过后,也只是默默地垂下了头。
梁昭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把他绑在村口的老杨树上了,他决定好好的折磨他,却偏偏要留他一条命,直到他愿意开口为止。
东村的枯井旁,夏长庚率众围杀最后七名黑衣人。
已经倒下三个了,但最后四人之中,有一人的武功高得出奇,就连夏长庚也不是他的对手。眼见着他们就要逃脱,红袍铁骑突然从天而降,风卷残云似的解决掉最后四人,并生擒了那名高手。
当夏长庚押着那名高手到梁昭所在的院子里时,梁昭刚好命人将那被毁容的黑衣人挂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枣树上。
因为失血过多,丑陋的黑衣人的意识有些涣散,可当他看到被押解进来的那名高手时,瞳孔明显睁大了一圈,眼中充满惊恐。
那高手也看到了被吊到树上的黑衣人,眼神凌厉如刻刀,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了。黑衣人原本还不想这么快就赴死,可那名高手的出现,完全剥夺了他背叛保命的希望。他当即运起仅存的一点内力,经脉逆行,自毁根基而亡。
梁昭倒是有一些意外,饶有趣味的盯着夏长庚押进来的这个人。
“武昭侯无恙否?”
院外响起梁长逸的声音,梁昭扬起感激不尽的笑容,快步上前迎道:“多谢睿王及时来救,梁昭无恙!”
梁长逸下了马,走进院中,看到南墙边垒砌一人多高的黑衣人的尸体,冷冷道:“胆大包天之人,竟敢行刺武昭侯,就这么让他们死掉,太便宜了!”
“睿王有何良策?”
梁长逸微微一笑:“当然是公之于众,叫所有人都来一观行刺朝廷重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