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告主要介绍了丹凤古城村东周楚墓1996年度的考古勘探与发掘情况,但是由于当时勘探调查的范围较小,因而整个墓地的分布范围以及布局情况未能明了。2000年度,因配合宁(南京)—西(西安)铁路的建设施工,考古人员又于古城梁子的东北部发现了一批东周楚墓,经对其中52座进行发掘清理,证实其时代亦属春秋至战国中期,而且墓葬形制与葬具葬式以及随葬品等各方面情况均与此前所发掘者基本相同。这批墓葬位于1996年度发掘区的北部,两地相距约300多米,显然应属同一墓地。上述两批墓葬的发现表明,古城东周楚墓地的范围应是比较大的,但其详细情况还有待今后进一步勘探与发掘予以查明。
1996年所勘探发现的100座墓葬全部为长方形竖穴土坑墓,其中东西向者73座,南北向者27座。在发掘过的72座墓葬中,共有东西墓向者58座,南北墓向者14座。这些墓葬一般长2.4—2.8米、宽1—1.6米、深3—6米,显系小型楚墓。72座墓葬中除有1座为二人仰身直肢合葬外,其余均为单人仰身直肢葬。墓主头向东者53例,向西者5例,向南者8例,向北者6例。
72座墓葬中有2座无随葬品,有4座因系残墓而随葬品情况不明,其余66座墓内则有数量不等的随葬品。随葬品以仿铜陶礼器和日用陶器为主,器类主要有鼎、敦、壶、豆、盘、匜以及扁、盂、罐等,并且以鼎、敦、壶和扁、盂、罐为基本组合形式。各类陶器的形态富于变化,因而型式较多。除随葬陶器而外,还有21座墓内随葬铜剑、铜戈、铜匕首以及铜镞等青铜兵器。有的墓内还随葬有铜锛、车軎、马衔、盖弓帽、铜铃、铜环以及骨器、石环和海贝等物品。并有近半数的墓内随葬有成对的鹿角。
采用考古类型学的基本研究方法,我们试对这批墓葬进行了分期与年代推定。其结果是:72座墓葬中除6座无法进行分期外,其余66座则可分为四期。第一期共4墓,年代约当春秋中期;第二期共22墓,年代约为春秋晚期;第三期共21墓,年代约为战国早期;第四期共19墓,年代约为战国中期。从墓葬形制以及随葬品的变化情况来看,我们认为同期墓葬当中仍然略有早晚之分。但是一至四期墓葬之间应是一个连续不断的发展过程。
由于这批墓葬发现于丹江上游,而依东周时期列国的地理形势而论,这里已经远离了楚国的腹心之地而与秦、晋邻近,因此关于这批墓葬的文化属性,显然应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新问题。经过文化因素的对比分析,我们认为这批墓葬的总体特征与目前已知的同期楚墓基本上大同小异,而与关中、侯马等地所发现的同期秦墓和晋墓则有很大差别,或可谓大异小同。因此我们认为这批墓葬应属楚系,而非秦系或者晋系。
关于这批墓葬的文化属性的判定,我们认为从文献记载中亦可找到相关证据。据《左传·文公十年》记载,楚成王四十年(公元前632年)曾使子西为商公,而据杜预考证,“商,楚邑,今上雒商县”。由此可知至迟在春秋中期之时,楚国曾于丹凤境内设立有商县,而丹凤古城楚墓的发现情况,也正与上述记载是基本相合的。
丹凤这批墓葬虽属楚墓,但其地理位置则与楚国的中心地区距离较远,而且从文化面貌可以看出,这批墓葬与楚系墓葬在总体特征基本大同的前提之下仍然具有比较浓郁的地方特点。据此我们认为,丹江上游以丹凤古城楚墓和山阳鹃岭楚墓等为代表的楚系墓葬,事实上已经构成了楚系墓葬分区研究中的一个新的分区,于是我们建议可将该墓区称作“商洛墓区”。
从这批墓葬的规模以及随葬品情况来看,其显然应属小型楚墓,因而墓主身份也应相对较低。我们认为这批墓葬的墓主身份应当属于一般平民,但考虑到该地区在东周之时为楚国的边疆地带,因而其居民很可能大都兼有戍边屯田之职能。
丹凤古城楚墓的发现,为东周时期楚国西北地区统治疆域的界限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丹凤与洛南南北相邻,两地之间只仅一岭(蟒岭)之隔,近年来洛南境内亦屡有东周遗存发现,如焦村遗址与冀源墓地等,但其文化属性则明确属于晋系,而时代则大致在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说明当时洛南一带应为晋国(或魏国)所统辖。由此可知,东周时期楚、晋(或魏)两国之间应以蟒岭为界,即岭南属楚,岭北归晋(或魏)。再从考古资料来看,关中地区在东周时期一直是秦国统治的中心区域,我们认为当时楚、秦两国之间应以秦岭作为分界,即秦岭以北属秦,秦岭以南的丹江上游则归楚辖。
从文献记载来看,大概在秦孝公十一年(公元前451年)之后,丹江上游地区便逐步被秦国所占领,而楚国则逐渐丧失了对该地区的控制。当年为了争夺丹江上游,秦楚两国之间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争。如据《史记·六国年表》记载,秦孝公十一年曾筑城于商塞。《史记·商君列传》记载,秦孝公二十年(公元前342年)封卫鞅于商,十五邑。又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以及《秦本纪》、《楚世家》等记载,秦惠文王时曾派张仪使楚,曰秦甚憎齐,而齐与楚从亲,若楚能决心绝齐,秦愿献商于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信张仪,遂绝齐,使使人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秦本纪》等记载为丹阳),斩首八万,虏楚将屈丐,遂取楚汉中地。怀王乃悉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最后大败而归,此战之后,整个丹江上游地区当正式纳人秦国版图。
从考古资料来看,约自春秋中期至战国中期,丹江上游所发现的考古遗存为楚文化遗存;但是到了战国晚期,该地区的考古遗存则为典型的秦文化遗存。如在丹凤古城楚墓地的西侧,就曾发现有战国晚期时修筑的古城;而在古城旁边的居住遗址中,所发现的战国晚期遗存均为典型的秦文化遗存。该遗址还出土有“商”字瓦文,说明这里应当就是秦国的商邑。一在山阳鹃岭东周墓地,战国早期和中期墓葬均属楚系,而战国晚期墓葬则为典型的秦墓。此外,在商州区(原商县)甘河口村和山阳县乔村等地点,近年来亦有战国晚期至秦代的典型秦墓被发现。这些考古遗存清楚地表明,到了战国晚期,丹江上游地区的楚文化已经被秦文化所完全取代。因此我们认为,目前丹江上游地区东周时期的考古发现,与相关的文献记载基本上是相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