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镇,实在鲜有中国式小城镇的热闹和喧哗。在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人们难以想象会成长出巨型企业,特别是巨型零售企业。无论如何,至少在中国人的想象中,大零售店、购物中心、超市,总是与熙熙攘攘的人群连在一起的,像北京王府井的百货大楼、上海南京路的一百。
然而,今日纵横美国且已跨越太平洋来到中国的世界第一大零售集团沃尔玛,30多年前确实就诞生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中西部小镇上,而且,它现在美国的2000多家分店,仍主要分布在这类几千到万把人的乡村小镇上;它庞大而现代化的总部、信息中心、配送中心,也仍坐落在它诞生的那个不出名的阿肯色州本顿威尔(Bntonville)小镇上。套用中国的一句俗语,颇有点“山沟里飞出金风凰”的味道。一个现在已面向全球、年销售额达1400亿美元的、位居全球第一的零售业巨人,它的双脚却一直站在家乡小镇的土地上。这一点,很符合传统美国人的口味。
沃尔玛的创始人山姆·沃尔顿今日也被视为美国创业者、企业家的楷模。本顿威尔位于阿肯色州西北角,紧邻密苏里、堪萨斯和俄克拉何马三州,是一个多丛林的山地、丘陵、平原混杂的地区。沃尔玛的创始人山姆·沃尔顿当初之所以选中这里开自己的第一家零售店,用他的话说,一是离他妻子海伦在俄克拉何马的父母家很近;二是该地及附近地区多山、多丛林,适合打猎,可以满足山姆保持终生的打猎嗜好;三是该城当时恰好有一家老式杂货店要出售。
山姆1951年带着全家到那儿时,本顿威尔还是个只有3000人口的农村边远地区小镇,离最近的城镇罗杰斯也约有10公里。30-40年代时,罗杰斯曾是周围农业区的一个贸易中心。当地最有名的产品是苹果,后来,鸡肉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家禽业成了经济支柱。
然而,无论从哪方面看,用海伦的话说,当时的本顿威尔“实在是一个看起来糟透了的乡下地方”。山姆在这里盘下的老店,加上另租下的隔壁理发店,总共不足400平方米,但已是本顿威尔及其附近地区最大的商店了。老店原来每年的营业额只有32000美元,主要卖些花边、帽子、裁剪纸样等乡下杂货店的传统商品。山姆扩大了店面,重新设计了窗户,将老式货架换成新式陈列架和柜台,并开始采用自助式服务的经营方式,小店面貌立刻焕然一新。
小店被命名为沃尔顿5分—1角商店,属于本·富兰克林连锁集团的一个加盟连锁店,于1950年开业,保证所有商品物美价廉,儿童可免费获赠气球,别针一打只要9分钱,玻璃杯一只9角……加上开业时的促销拍卖活动,吸引了附近大批居民前来看热闹,妇女们则争相采购,商店业绩很快上升。
第二年3月,沃尔顿又投人5万多美元再次整修店容和采购商品。这次投人花光了他以往的所有积蓄及开店以来赚取的所有利润。山姆说,此时他又是“从零开始”了。
不过,严格地说,这时的他并非真正“从零开始”:他已有7年在零售业工作的宝贵经验和一些已证明行之有效的经营理念;他刚刚30出头,身强力壮,充满活力,热爱零售业。不久后,他就开始到其他城镇寻找新的开店机会,一为分散经营风险;二为满足自己喜欢同时经营多种事业的兴趣。
终于,在本顿威尔以南约30公里阿肯色大学所在地的费特威尔找到了一家打算出售的老杂货店。该店位于街角,总面积不到250平方米,且同一条街和转角不远处就有两家大连锁公司的分店。但山姆天生喜欢竞争,不仅盘下了这家后,还准备以独自经营的方式,向两家连锁店挑战。1952年10月,这家同样被命名为“沃尔顿5分-1角商店”的小店开业,第一年的营业额就达到了9万美元。
就这样,山姆在一家店赚了钱,马上投资再开另一家店,不断扩张。到1960年,他已有15家商店分布在本顿威尔周围地区,年营业总额达到140万美元。这是山姆事业起步的第10年,虽说比起他日后的成就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却孕育了未来使他令沃尔玛大获成功的宝贵经验和行之有效的经营策略和管理方法。
不过,当时山姆在杂货业的成功,除了他的努力工作和经营谋略外,还得益于该行业在当时美国零售业中的地位。40年代后半期和整个50年代,杂货业在美国,特别是农村小镇上仍是一种兴旺发达的零售形式。以专营杂货业的巴特勒兄弟公司的本·富兰克林连锁商店为例,它的分店数即从1947年的1277家增至1956年的2371家,10年之内几乎翻了一番。1957年,它还买下了总部在俄克拉何马城的TG&Y公司,而该公司在美国西部共有153家杂货店。
成功使山姆又有了新想法,他想把商店开得更大些,于是开始和弟弟巴德联手投资规模较大的杂货店。第一家在密苏里州的圣·罗伯特开业,取名“沃尔顿家族中心”。开始时的营业面积只有1200平方米,后来扩大到近2000平方米,年营业额超过了200万美元,比他所有杂货店营业额的总和还多,而圣·罗伯特不过是个人口仅1500人的小镇。一个面积扩大了的杂货店竟能吸引来这么巨大的购买力,连山姆也感到难以置信。
这一成功鼓舞了山姆在阿肯色州的贝瑞威尔开了第二家家族中心,又在本顿威尔开了第三家。家族中心的成功进一步向山姆证明了位于小城的商店只要以合理的价格提供品种齐全的商品,就能吸引来周边地区的居民,达到过去小镇老式杂品店想象不到的可观的营业额。
在挫折中成长
很偶然,山姆听到有人谈论折扣商店:一种低价大量进货,便宜卖出,以经营宽系列综合商品为特点的零售经营形式。他很赞赏折扣商店的经营哲学,认为它与自己多年的实践经验相吻合,即同样的商品,只要卖得比别家店便宜,销量就能高出别家店许多。他认为,折扣商店注定代表了未来零售业发展的主流,自己必须赶快进入。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20世纪60年代初,折扣商店在美国开始进入迅速发展的成长期,并已经对小镇的传统杂货店形成了可怕的威胁。据统计,1960年底,全美还只有折扣商店1329家;到1962年底,折扣商店的数量已达2363家,每店平均营业面积近5000平方米,年均营业收入近300万美元。而当时的小镇杂货店一般营业面积只有二三百平方米,年营业额不过10万美元一20万美元。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山姆清楚地意识到,由于折扣商店的出现和食品超市的扩大,小镇杂货店正面临生与死的十字路口。
山姆是个想到什么就马上采取行动的人。1960一1962年间,他带着自己想法跑遍全国,考察了当时国内主要的几个折扣商店连锁集团。回到本顿威尔后,他又就近仔细观察了已在阿肯色州西北部开业的一家叫作霍沃德的折扣商店。加上沃尔顿家庭中心的成功,这一切大大增加了山姆在小镇开大店的信心。
山姆决心从杂货业转入折扣百货业;同时,又不希望中断与本·富兰克林的加盟连锁关系,因为他需要后者在采购商品、配送和投资方面的支持。为此他专程跑到芝加哥本·富兰克林的母公司巴特勒兄弟公司总部,试图说服公司的主管们支持他投资折扣商店,但主管们认为折扣商店与杂货店相差太远,拒绝了他。山姆又拜访了附近的吉伯森折扣百货连锁,希望能加盟,但该公司亦因他既无财力又无在百货业经营的背景而拒绝。
两次受挫后,摆在山姆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了:或者继续留在杂货业,最终被日益壮大的折扣商店挤垮;或者自己开办折扣百货连锁。对山姆来说,答案当然是自己干。30年后,山姆在自己的传记中写道:“如果当时巴特勒兄弟公司同意了我的请求,我和家人可能就此平凡度过一生。”换言之,恰恰是两次碰壁,催生了沃尔玛日后的辉煌业绩。
不过在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或支持山姆自己投资折扣商店的想法,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投资者甘冒风险投资第一家沃尔玛百货店。因为自从连锁商店形成气候以后,在美国,独资开商店的失败率大大高于加盟连锁的形式,何况又是在一个小镇开一家大店!山姆不得不把他与海伦共有的房子、不动产全部拿到银行作抵押,借到最高的贷款额,顶下了开办第一家沃尔玛百货店需款项的95%;弟弟巴德投资了3%,一位分店经理投资另外2%。
正当山姆在罗杰斯镇新商业楼即将竣工的时候,他带着他的第一家店的经理勃·博格尔一起飞往阿肯色的福特史密斯,寻找地点开设另外一家店。当山姆·沃尔顿驾驶着他的单引擎三座飞机时,他把手伸进口袋,拽出一张索引卡片。他把卡片交给博格尔,说:“我们在罗杰斯正在建的那幢楼,还没有给它取名宇。我们得管它叫点儿什么。”
博格尔看了一下山姆·沃尔顿后就随便写下的几个名宇,每个都有三四个单词那么长。“既然我是苏格兰人,”他说,“我就给它取个简短的名宇,但是要保留沃尔顿的名字在里面。”博格尔在卡片上写下了WALMART(沃尔玛),然后把卡片还给出姆。他指出,只买下七个字母拼成招牌,会节约开支。山姆瞥了一眼卡片,把它塞进口袋,继续谈论其他的话题。第一帝国的名字就是这么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