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恪就把杜月娥来公司的事都和他说了,而且故意把有些情节说得很形象,也是为了引起焦国振的重视,从而尽快解决掉这件令人头疼的事。
焦国振听完后冷冷地说:“没想到杜月娥是个这么贪婪的女人,都怪我当初看走了眼,以为她很善良就动了恻隐之心。这个女人你也见了,老邹你说说我图她什么了,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居然在我走后搞这个名堂,真是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
邹家恪问:“焦总,这事现在还在我的控制之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公司的情况你也很清楚,这事又不像别的事,我没有办法找出理由来安排他的儿子进泰岳公司工作,如果真有办法我也就不打电话直接就处理了。现在该怎么办焦总你有主意了吗?”
话筒里一阵静寂,焦国振大概在考虑对策,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晦涩地说:“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了消除影响也只能答应她的条件了,还能怎么办呢?我和她电话商量一下,看她儿子愿意不愿意来广州工作,如果愿意就安排在我公司干就行了。这事还得谢谢你老弟替我周旋,不然这堆牛屎撒得到处都是那就臭不可闻了,真的谢谢你啊。”
邹家恪也客气地说:“这是应该的你就别这么客气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老领导,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脸上也无光啊你说是不是。”
焦国振听出了邹家恪的话外之音,他没有在意哈哈笑着说:“那年也是我活该命里犯桃花,唯一一次对女人动了心思伸了次手,没想到就成了这么个结果,让你老弟笑话了。你帮了我我不能不够意思,我老焦是个讲情义的人,今后遇到什么为难事尽管和我说,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老邹啊,泰岳的情况可是一天比一天好啊,证明我没有看走眼,泰岳有个光明的前景我也很高兴,你就迈开大步往前走吧,你还年轻,你老弟的前途无可限量啊,哈哈哈。”
第三天,杜月娥又来找邹家恪,邹家恪一见到她头皮就发麻了,耐着性子问道:“和焦总谈得怎么样,你儿子愿意到他公司上班吗?”
杜月娥愁容满面地说:“这事不好办,老焦的公司听他说起来很厉害,工资也比丰原高几倍,老焦也答应尽量照顾他。可是儿子在我身边惯了从来没出过门,他不想跑那么远到外地去工作,我一个独身女人也不想让儿子离得那么远,再说那是家私营企业不是公家单位,总让人不放心啊。”
邹家恪听了杜月娥的话哭笑不得,这个女人没什么见识却很有主意,一般人还真难说服她,如果这样这事可就难办了。
“你和焦总就商量出这么个结果?他已经给你儿子找了工作,是你们自己不愿意去,这样算不算焦总已经履行了对你的诺言?”
杜月娥笑了笑,“老焦总算是还有良心,我一哭他就心软了,答应在丰原市托关系安排我儿子,他在这里也有很多朋友,让我别着急再等等,他会尽力办好这事。”
一听这话,邹家恪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也许是好奇心在作怪,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现在就业形势很严峻,丰原市各个单位也是人满为患,他说了能安排在什么单位吗?”
杜月娥忽然害羞地笑了,邹家恪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容貌一般,但是看起来呆板的五官一笑马上就生动起来,笑靥如花还是很妩媚的,再加上本来很白很细腻的皮肤,还没有走形的身材,其实是个很受看的女人,可能就是这笑容把焦国振迷住的,一贯对女人很严肃的焦国振,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女人的诱惑。
杜月娥说:“我听他以前说过,有个开矿山的郭老板是他的好朋友,老焦当总经理的时候让他得过不少好处,这个人为人也仗义,也没有让老焦白帮忙。”说到这里,杜月娥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就赶紧闭嘴不说了,儿子的事解决了她很高兴,一激动就不顾地方开始信口开河了。
邹家恪装作并不关心她说的什么话,又和她唠了几句闲话,杜月娥又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就走了。
邹家恪坐在椅子上感到很轻松,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他感到很高兴。
邹家恪怎么也没想到罗满仓居然有这么大能量,当他接到部里组织部王副部长的电话,通知他这个决定时,邹家恪一时间呆住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放下电话他也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只是感觉糟透了。
罗满仓不知走的哪条道道,直接调到山东的泰山集团当副总经理去了,要知道跨大区调动是很不容易的,罗满仓竟然做到了。自从邹家恪当上总经理以后,罗满仓就成了个沉默寡言低调的人,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到家哪里也不去,以前没事喜欢到处串门找人喝酒的习惯也改了,整个人都变了,让熟悉他的人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其实罗满仓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而是紧锣密鼓地活动着调动工作,自从上次主动找邹家恪谈话,想缓和他与这位新的顶头上司之间的关系,顺便表达一下他想继续成为邹家恪好下属好同事的心意,没想到他热辣辣地去了,却让邹家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冷落了一顿,让罗满仓失望之余也感到后怕,他知道邹家恪是个很有心计的厉害角色,自己要想平安地在泰岳待下去,这种状态不改变是不可能的,邹家恪要想拿他泄愤随时可以找到借口和理由,说不上哪天就遭了他的暗算。罗满仓越想越害怕,觉得不能再在泰岳继续待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前一阵干的那些事邹家恪已经知道了,所以内心一直充满恐慌,害怕不知哪一天邹家恪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就会动手收拾他,别的小打小闹收点礼吃点喝点他倒不担心,可是高速公路工程那件事是瞒不住人的,如果知情者为了巴结讨好邹家恪把这件事捅出来,就等于往邹家恪正端着的枪里塞进了子弹,邹家恪什么时候想用这子弹打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行了。
罗满仓只把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和李昌龙说过,但他没有说那几十万块钱的事,即使李昌龙是他的亲家也不能说。李昌龙对这件事也感到很愧疚,忙活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有,却让亲家为了这事得罪了邹家恪,整天如丧家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李昌龙没有当上总经理并没有感到特别遗憾,只是觉得辜负了朋友们的期望让他很难过,特别是为了他什么都愿做的罗满仓,更是觉得欠了他很多,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有说些宽慰的话来安慰他了。
李昌龙也支持罗满仓离开泰岳,在做了那么上不了台面的事之后,罗满仓和邹家恪已经不合适在一起共事了,还是离开的好。现在的人都不好琢磨,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判定邹家恪是个活菩萨,罗满仓离开可以避免很多矛盾的激化,一走了之让他也省心。
邹家恪主动去找李昌龙征求他对这件事的意见,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罗满仓完全没必要去泰山集团工作,他正准备加强纪检方面的工作这里也很需要他,罗满仓在纪委工作多年熟悉情况,他要是走了纪检工作怕是要陷入停滞状态,也不利于今后的工作。
李昌龙其实明白邹家恪话里的意思,这么多年在这栋办公楼里工作,他对于哪些话是实的,哪些话是虚的还是能听出来。李昌龙认为罗满仓既然决定走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人各有志还是随他去吧,事已至此,硬把他留下来也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再一点,李昌龙觉得罗满仓干纪检工作也不合适,罗满仓工作热情是有但方法简单,有时候不能克服自己的主观因素容易情绪化,这样是干不好纪委书记这个重要工作的,到了泰山集团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在那里他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是件好事。
邹家恪明白李昌龙话里的意思,明着是批评罗满仓,其实是为他找台阶下,李昌龙这样说邹家恪就不坚持什么了。罗满仓不久就到泰山集团上任去了,谁知罗满仓人缘还很好,居然有很多人轮流给他摆酒宴送行,也就是人们不知道罗满仓突然调走的真正内情,还以为他是得到了上级的青睐,才被提拔到泰山集团当副总的,如果人们知道他是因为和邹家恪捣蛋,在泰岳待不下去不得已才走的,怕是没有几个人敢给他送行。
罗满仓走了按理说邹家恪应该高兴,一个令他讨厌的家伙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怎么说也是件应该高兴的事,邹家恪不知怎么了,心中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邹刚终于等不住邹家恪的电话,自己又找上门来了,一进门他就很有眼色地帮二婶干这干那,周华很喜欢这个懂礼貌又勤快的小辈,邹刚一来她就出去买菜,她要大显身手给邹刚做一桌子好菜犒劳他一下。还有一个原因周华不好说出口,这个家平时太冷清了,来个自己人热闹一点总是件好事,好像儿子邹帆回来了一样。其实周华是把邹刚当成儿子的替身了,那些无处安放的母爱急需发泄,邹刚就成了情感的替代者和受益者。
看见侄儿邹家恪才想起前一阵对他的承诺,只是这一段时间太忙,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抱歉地对邹刚说:“你看我一忙就把你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你的鼻子可真灵啊,怎么就知道现在该来了?”
邹帆说:“我等了很久没您的消息,我就给二婶打电话,二婶说您已经顺利当上了总经理,我高兴极了就赶紧跑来了。二叔啊,您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您知道我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前听了父母的话留在村里当老师,干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穷,想孝敬父母也没那个力量,现在机会来了我一定要抓住,挣多多的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父母没有白养我一场,您说我说得对吗二叔?”
邹家恪听了侄儿的话感到很舒服,邹刚这几句话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他不由得想起儿子邹帆,邹帆哪怕有一半地方像邹刚他也知足了,可是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邹家恪饶有兴味地看着邹刚说:“你都想干些什么给我说说,你这个当老师的会干什么?”
邹刚笑着说:“当老师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这些年我干过的活多了,特别是暑假去施工队当泥瓦工,虽然辛苦但工资高,我的技术已经很高了,村里和我最要好的张二娃现在就是个包工头,他几次求我给他找些工程,我可以以他们的名义包些工程干,人员都是现成的,我打个电话他们就都来了。”
邹家恪看着模样俊俏却土头土脑的邹刚说:“你当了十一年的老师也不容易,从这一点我就可以肯定,你干别的一样错不了。你这次来正好赶上个机会,市里为了发展旅游美化市容,要求我们把临近马路的围墙拆除,全部换成通透的铸铁雕花栅栏式围墙,这个工程需要花三百多万。”
邹刚兴奋地说:“这个我们能干,也不是什么技术活保证能干好,二叔你就想个办法让我来干吧,其实活交给谁都是干,只要能干好就行了,保证不会给你丢脸,我一定把活干得漂漂亮亮的。”
周华插嘴说:“还用想什么办法,你二叔是总经理,说了就算数不用求什么人。”
邹刚大喜过望,一下子跳起来说:“那可太好了,我先谢谢二叔了,爹啊,娘啊,二叔答应给我找活了,你们就要过好日子了!”说完,邹刚的眼睛潮潮的差点儿流眼泪。
看见邹刚这样激动,邹家恪也有些伤感,他觉得这些年自己净忙工作了,忽视了家乡的亲人,只是有时候回乡探亲给他们带些礼物,不知道他们究竟生活得怎样,从邹刚的情况看,大概也不过是解决了温饱而已,离他们希望的幸福生活恐怕相差千里。邹家恪决定这件事要努力促成邹刚来干,也算是他对哥哥一家尽点心意,弥补他这些年来的疏漏。再一点,邹刚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稳妥的人,事情交给他干邹家恪也放心,不用担心他给自己捅娄子惹麻烦。
第二天一上班,邹家恪给基建处处长董必成打了个电话,问重建围墙的事落实施工队了没有,董必成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说:“已经联系了几家,就是看他们要的价格了,初步确定了一家要价合理的施工队,只是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我想等给您汇报完再定。邹总有什么指示吗?”
邹家恪知道董必成没有说实话,这件事邹家恪原本不想管,只是责成基建处具体负责搞好这项工作就行了,没想到董必成谨小慎微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施工队,倒无形中给邹家恪免去了很多麻烦。邹家恪说:“是这样,有一个施工队老板姓张,这个人我很了解,由他来干工程质量也有保证,明天我让他去找你,具体情况你和他再商量吧。”
其实邹家恪的预感是对的,董必成已经收下了一个老板的五万块钱,私底下答应把活给他干,没想到邹家恪答应由基建处负责的事,这时候又突然插了一杠子,让董处长的美梦一下子破碎了,他不得不无奈地把钱退给了人家,还赔上很多好话解释了半天。从那位老板家回来,董必成关上门放声大骂邹家恪,出了一通心里的恶气,心里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没费多少事,邹刚顺利拿到了这个工程,他兴高采烈地领着张二娃的施工队进入了大院,开始拆建破旧的围墙。
因为是自己的侄儿施工,邹家恪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闲暇时就去工地看看施工情况,见围墙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程虽然不大,但工地整齐有序搞得很正规,邹刚毕竟是当过老师的,就是比那些土包工们有水平,看来自己的眼力没看错,这小子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有出息的。
邹刚见二叔来了赶紧过来了,听见二叔表扬了他几句,不由地咧开嘴巴乐了。邹家恪心情很好,临走时问他还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他能帮上的会全力帮助他。邹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别的都没什么,就是董处长那张脸不好看,好像我们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邹家恪问:“你们哪里做得不好让董处长为难了吗?”
邹刚说:“没有啊,我们的活他挑不出一点毛病,我给您打下包票的一点不敢大意。”说完邹刚左右看看没人,神秘兮兮地小声对邹家恪说:“二叔啊,我知道董处长为什么心情这么差。”
邹家恪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邹刚说:“我听基建处的小李说,董处长本来是准备把这个活让他的老乡干的,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被我们抢跑了,所以董处长心里有气还不好表现出来,脸色当然就不好看了。”
邹家恪瞪了邹刚一眼,“没根据的事别瞎说,干好你的活就行了,别的你别管。”
邹刚冤屈地说:“我和小李经常下班在一起喝酒,我们在这干活也得和人搞好关系啊,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小李告诉我的这些事都是真的,我不会说瞎话。”
邹家恪没说话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