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对此置若罔闻,冷冽眸光静静注视着裴尧那双饱含痛苦的深邃双眸,随即,淡漠的移开双眸,垂首看着牵着的小濯,柔声开口。
“小濯,上课时间到了,咱们走吧。”
漠苍濯却像是没有听见妈咪的声音那般,那双毫无对焦点的双眸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哪里,脑海中尽是刚刚那个暗哑且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格外的熟悉,跟昨天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外面站着什么人。”
裴尧闻言,缓缓从漠茶脸上移开眸光,看着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小脸,眸底柔情渐渐褪去,眸色深沉如墨,唇角笑意渐渐褪去,脸色逐渐转冷。缓缓蹲下身子,深深凝视那张小脸,犀利眸光望进他那双毫无对焦点的双眸,看着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幽深双眸,眸底尽是复杂的神色。
说真,要不是事先知道了自己和茶茶的孩子在当年那场事故中死了的话。
或许他会以为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和茶茶的。
只不过,遗憾的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既然这样的话,眼前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不是她和其他人生的?
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那个声称是她的主治医师的男人?
不,老天爷别对他这么残忍。
茶茶肯定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的。
这一切肯定是他多想了。
毕竟茶茶是那样深爱着自己……
深爱……吗。
发生了那件事,她是否会一如既往的深爱着自己,现如今,他已经不清楚了。
“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
在提到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时,裴尧竟哽咽了,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心,犹如刀绞,生怕得到自己所害怕的答案,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会立刻逃离这里。
漠茶闻言,缓缓从小濯脸上移开眸光,瞥了眼裴尧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眸底闪过一丝冷光,转瞬即逝,柔美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推开紧闭的房门往门外走去。
裴尧一时不察,高大挺拔的身躯蓦地后退几步,脚步有点不稳,却在即将倒地的时候站稳脚跟。望着那渐渐走远的两人,心里一惊,急忙跟了上去,想要牵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要去哪,我送你。”
“裴先生不必了,我会亲自派人送茶茶母子两人。”
裴尧话音落下瞬间,池申旭那温润的嗓音蓦地在他身后响起。惊得裴尧立刻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池申旭,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下意识的转过头,看着那个男童的背影,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脸色煞白煞白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漠苍濯隐隐听到了池叔叔的声音,缓缓挣脱开被妈咪攥紧的手,转过身,双手在前面摸索着,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前进着,一边走着,一边喊道。
“干爹,是你吗。”
池申旭闻言,缓缓反应过来,听着那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确定了他的方向,大步上前,张开双臂,准确无误的将那具小小的躯体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背脊,故作不悦的轻声呵斥道。
“臭小子,你明知道干爹眼睛不好,还独自一人跑过来,要是跌倒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漠苍濯听着池叔叔那饱含宠溺的语气,乖巧的发出一声鼻音,像一只爱撒娇的动物般依赖般轻轻的蹭着,两只小手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脖颈,说道。
“干爹,对不起,小濯知道错了。”
池申旭闻言,唇角不自主的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大掌轻拍小濯的头顶,心口却因为他的一句干爹而暖意一片,唇角噙着的笑意如沐春风。
“水晶,能来我身边一下吗,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漠茶闻言,没有任何由犹豫的迈开步伐往池申旭走去。
裴尧看着漠茶往另外一个男人走去,不由得微眯着眼眸,眸底暗潮涌动,眼角余光注视着池申旭那张脸,另外一只手却蓦地抓住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漠茶,不允许她走,冷声道。
“茶茶,不许去。”
漠茶置若罔闻,眸光缓缓下移,波澜不惊的眼眸静静看着那只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眸光一凛,另外一只手蓦地抓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一声微不可闻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引来他的一声惊呼。
裴尧只觉手腕骨一阵钻进刺骨的疼痛,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脱臼了,暗暗咬紧牙根,俊脸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冷汗沿着额头缓缓滑落而下,滴落在地面。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五年,漠茶竟然会下手这么狠,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脱臼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漠茶却没有理会裴尧那痛苦的样子,猛地将他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挥开,迈开步伐往池申旭走去。
池申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脚步声,见她好像来到自己的身边了,唇角缓缓扬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浅弧度。倏地,松开抱紧小濯的手,缓缓站起身,长臂一捞,将刚站在自己身边的漠茶搂抱住自己的怀中,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蓦地俯身,封住了那日思夜想的红唇。
漠茶的瞳孔骤然一阵紧缩,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清楚感觉到他的唇与自己的唇瓣贴合的感觉,鼻息间尽是他那清香的气息,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大脑空白一片,停止了一切思考能力,一时忘记推开他,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裴尧看着面前亲吻的两人,只觉一阵晴天霹雳,瞳孔不断的收紧再收紧,心脏在那瞬间骤停,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在看到漠茶和其他男人亲吻的那瞬间停止了流动。
这两人现在在自己眼前干什么。
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亲吻他的茶茶。
茶茶是自己的,只能是他的。
能够亲吻她的只有她。
可茶茶呢。
竟然一动不动的任由那个男人吻她。
为什么不推开,为什么。
良久,裴尧缓缓反应过来,眸色比以往更加深沉,俊脸渐渐蒙上一层寒霜,坚毅的精湛下巴更显锋利,冷冽如冰的眸光射在那两人的脸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成拳,全身的肌肉因为极力隐忍怒意而绷紧,一团怒火倏地在心口点燃起来,将他那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心弦倏地崩断。猛地大步上前,扬起拳头,往池申旭的脸上挥去,挥拳那瞬间带起一阵微风,撩起漠茶的发丝。
漠茶眼角余光注意到裴尧那朝池申旭挥过来的拳头,心里一惊,顾不得别的,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池申旭面前,眸底闪烁着坚定的眸光,缓缓垂下眼睑,等待疼痛来临的那瞬间。
先不说刚刚池申旭吻自己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池申旭在自己面前被打的事情发生。
一切只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也知道裴尧的下手力道。
不知轻重的他很有可能会将人打残。
更别提盛怒中的情况下,力道可能会比以往更重。
而本就失明的池申旭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啊。
这情况下,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站出来。
裴尧看着忽然出现在池申旭面前的漠茶,瞳孔一紧,心跳在看着她挺身而出的那瞬间漏了几拍,急忙停了下来,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精致小脸,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时候站出来,咬牙切齿道。
“茶茶,让开。”
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那愚蠢的行为很有可能让自己毁容。
要不是他刚刚及时停了下来,她现在怎么可能有机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漠茶闻言,淡淡摇头,没有丝毫让开的打算,抱着必死的决心,整个人就像一座雕塑那般一动不动的,将身后的池申旭完全的护在身后。
裴尧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漠茶,心口惊涛骇浪,一股悲凉萦绕在内心深处,寒意由脚底渗透进全身的四肢百骸。
她竟然在保护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吻她的男人。
她护着的这个男人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她拼了命也要护着的男人是吗。
难不成她现在保护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现在爱的男人是吗。
而那个男童……很有可能就是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生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裴尧便觉得天塌了,心脏在那无尽的猜测中化作碎片散落一地,再也无法拼凑起来。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滑落而下,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着,双目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再看看池申旭身边那个男童,乍一看,真的有种一家人的感觉,而站在他们之中的自己,却像是闯入者那般格格不入,最刺眼的存在。
“那个孩子的爸爸……是他,对吗。”
漠茶听着裴尧那颤抖的语气,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抖得宛若落叶的样子,微眯着眼眸,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转瞬即逝,敛去心底异样,默不作声,不否认,也不肯定。
有关这个孩子的身世她是绝对不会向裴尧提起的。
这其中也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的。
一是,担心说太多会暴露这个孩子的出生年份。
二是,小濯还在现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一个肩负罪孽的男人的话。
父亲两字的高大形象怕是会在他内心完全幻灭。
这对他未来的成长是很不利的。
而且,她确实有打算让池申旭做小濯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