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曲毕,音乐声照常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在偌大的宴会响起,围观者被两人精湛的舞技所深深折服,赞叹声此起彼伏。
裴尧牵着漠茶那葱白小手缓缓走下舞台,在黑暗中摸索着,力道适中的牵着她的手,既不会让她感觉不适,也无法让她挣脱开,就这样子不费吹灰之力的来到了摆放着各类酒类的餐桌前。垂首看着那各色各样的酒,眸光在一杯红酒定格,眸底有点迷茫,还记得第一次和茶茶去餐厅吃饭,那时候喝的也是红酒,就这个了。缓缓端起一杯红酒递给身边的漠茶,眼神示意她喝酒。
漠茶垂首,瞥了眼那杯盛满红酒的酒杯,静静的看着,没有接过,也没有推拒,则是一直紧盯着。良久,挣脱开裴尧禁锢在自己腕间的手。上前来到摆满酒杯的餐桌前,从桌上端起一杯香槟置于自己的唇间优雅的轻抿一口,眸光望向不远处,就是没有看一眼身边男人一眼。
红酒,那是她当年与他共进晚餐时吃过的东西。
而现在,她不会再品尝跟五年前一样的食物。
她这样子做,只是想表明一点。
那就是,即便她现在完好无恙的站在裴尧面前。
一切事情都早已改变,早已脱离了预定轨道。
她不会再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犯下同样的错误。
裴尧看着自己僵持在半空中的酒杯,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身边一脸平静的漠茶,依旧没有动怒,眸底满满的都是宠溺,就像是纵容一个孩子在胡闹那般。
现在,只要她高兴就好。
无论她再怎么仍性,胡闹,他都会纵容这些。
即便她对自己的态度是冷漠如冰,他也毫不在乎。
作为她的男人,不正是应该包容这一切的吗。
许是察觉到裴尧的注视,漠茶缓缓放下酒杯,缓缓转过头,与他那溢满柔情的双眸静静对视,深深凝视他那唇角勾着浅浅弧度的样子眸光渐渐变得犀利,精致小脸面无表情,心里不为所动。
她刚刚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给他面子,他竟然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还记得五年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说是很阴晴不定的。
温柔的时候能够把人送上天。
残忍的时候能把人打入地狱。
可现在,他却在用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把自己手中的香槟夺走,再命令自己喝下红酒吗。
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这一点不得不令她提高警惕。
裴尧被漠茶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看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也清楚看到了她眸底的防备,唇角扬起无奈的笑意。缓缓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在桌上,与她一样端起一杯香槟放置自己的唇边轻抿一口,任由甘甜的酒精滑过自己的咽喉,缓缓吞下,低哑道。
“茶茶,这里的香槟真好喝,你说是吗。”
漠茶闻言,眉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下,面色有点难看,看着那一脸带着笑意的裴尧,只觉得,五年后的他,所发生的改变确实让自己感觉陌生,先是小濯的住院费,再接着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纵容自己,她发觉,她越来越看不透裴尧了。
不知何时,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宴会场内在那瞬间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漠茶缓缓放下手中的喝得见底的香槟,下一秒,只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就连眼前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人影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的,重叠,分开,再重叠,再分开,如此反复,却始终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而且,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明显感觉到脸颊的温度在迅速上升,而自己的心跳也在不断的加速,全身燥热不已。
她是喝醉了?
不可能,她只记得她来到宴会场后只喝了两杯香槟。
而香槟虽然含有酒精,而酒精浓度也比其他酒低,是不足以造成酒醉的情况的。
可恶,既然不是这样的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是真的不记得来这里之前有吃过什么东西。
“喝醉了?”
漠茶听见裴尧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那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自己的耳畔,带来一阵阵陌生的电流,令她全身难以抑制的一阵轻颤。柳眉蹙起,想要扭头躲避这一侵袭,却发现全身的力气在那瞬间被尽数抽走,轻飘飘的感觉越发明显。倏地,一只宽厚炙热的大掌扣住了她的手腕,微凉的感觉从腕间传来,适当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裴尧深深凝视漠茶那张滚烫绯红的脸颊,眸色深沉如海,眸底暗潮涌动,唇角噙着浅浅的弧度,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中,将她带离宴会内,往阳台走去。将她的身体抵在围栏和自己的身躯之间,令她难以挣脱开,看着微风吹乱了她那乌黑发丝的模样,心口柔软一片。
漠茶只觉得后背抵着什么坚硬且冰凉的物体,近在眼前的是裴尧那健硕的胸膛,微凉的晚风吹在自己的脸上,鼻息间尽是他那浓郁的麝香味,神智稍稍变得清醒,脸颊的温度也在渐渐下降,心跳频率也在逐渐恢复。
“现在好点没?”
漠茶闻言,微怔,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越发清晰的事物,一切恢复如常。缓缓垂首,看着裴尧控制在自己腰间的大掌,眸光一凛,葱白手指落在那上面,缓缓将他的手指一根根轻而易举的掰开,随后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远处繁华的城市和热闹非凡的夜市,眸底迷茫一片。
她到现在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喝醉。
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自信的。
除非是那种高浓度的酒才能灌醉她。
像香槟,红酒这种低酒精浓度的是不可能灌醉她的。
除非,那酒本身就有问题。
不对,裴尧跟自己一样喝的都是香槟,他怎么没事,而自己却有事。
这实在是有点不合常理。
“裴先生,您刚刚喝的香槟有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裴尧闻言,缓缓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漠茶那张精致的脸颊,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那卷翘的宛若扇子的睫毛,精致的侧脸弧度没有丝毫瑕疵,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还带着酒精过后的迷茫,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控制不住的,伸出手轻轻抚触她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了整整五年的脸颊,好似要确认是不是真的。
讲真,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到现在,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她真的没事,真的回来了?
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因为太过思念茶茶而产生的幻觉?
虽然说之前抓过她的手不止一次。
可是现在,在酒精和夜色迷人的作用下,他开始有点不相信了。
生怕一眨眼,她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很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证明她的存在……
可是,就在即将付诸行动的那一秒,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
万一因为自己的粗鲁,茶茶消失了怎么办。
不,他无法忍受那种痛苦。
“茶茶,真的是你,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漠茶缓缓转过头,看着裴尧那双迷茫的幽深眼眸,心口不由得一紧,听着他那神志不清的话语,只觉一阵好笑,唇角也不由得扬起无奈的弧度。
她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裴尧面前。
如果不是好好的,那还会是什么。
难不成是鬼魂,还是灵异现象。
真的是醉得不轻,脑子都糊涂了。
裴尧见漠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一惊,急迫的抓住她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暗暗攥紧,似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身体。双眸紧盯她的脸,眸光就像长在她脸上般无法移开,心跳的频率在不断的加快再加快,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冲向大脑,不知为何,全身的温度也在迅速上升,微凉的晚风已经无法起到缓解的作用了,他快控制不住了。
五年后的现在,他多了两个情敌。
一个是茶茶的主治医师,池申旭。
一个是她的徒弟,也就是那场大赛的冠军金世贤。
那两个男人看起来都比他年轻多了。
看着这两人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万一茶茶心动,跟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走了怎么办。
万一茶茶某一天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又该怎么办。
对啊,其中一个还是那个男孩的亲生父亲。
如果她走了,他怎么办。
他又得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不行,他无法接受这种万一。
就算是一万分之一都不该存在。
倏地,裴尧长臂一捞,将漠茶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中,有力长臂圈紧怀中这幅消瘦的身躯,稍稍使力,让她难以挣脱开自己的怀抱,埋首于她的脖颈间。眼眶却在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心口承受的痛苦宛若事洪水般一泻而下,不受任何控制,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
“茶茶,你别走好不好,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我知道我当年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用我接下来的余生来弥补你好不好,你不是恨我吗,想要报复我不是吗,不是都说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那个人身边折磨他吗,你来折磨我好不好,只要你别消失,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