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倚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撩拨着落在自己耳际的发丝,眸光静静注视着打结的发尾,柳眉微微蹙起,眸底闪过一丝不悦。葱白手指将打结的发丝扯断,柳眉方才舒展开,唇角满意的勾起,看着指间那根发丝,朱唇轻启,吹出一口气,发丝随即从她的指间离开,落在某个地方。
裴尧见漠茶漠视自己的样子,眸底尽是不加掩饰的痛楚,心口狠狠抽痛着,不想看到她对自己冷漠如冰的样子,想要看到她对自己展露笑颜的样子。微眯着眼眸,挪动位置,坐在她身边,大掌包裹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强行板正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邪魅的眨了下右眼,柔声道。
“给爷笑一个。”
漠茶闻言,眉角难以抑制的跳动了一下,拧眉,脸色越发难看,眸底蓦地一沉,朱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却没有按照裴尧说的那样笑给他看。
裴尧深深凝视漠茶那张精致小脸,胸口闷痛闷痛的,无奈暗叹一口气,松开包裹着她的脸的手,改抓着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
“五年前,我和洛澄没有完婚,婚礼暂停了。”
漠茶定定的看着裴尧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微挑眉角,在听到他说的这件事,内心,出奇的平静一片。
裴尧定定的看着漠茶那波澜不惊的清澈双眸,那双眼眸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就好像一滩死水般平静,从他说出口到现在,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心,犹如刀绞,悲凉感萦绕着整个心口,尝试着牵动唇角,却发现,笑不出来,嘶哑着嗓音说道。
“你不在乎我了,是吗。”
话音落下,漠茶毫不犹豫的点头,看着裴尧那溢满痛楚的双眸,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无声冷笑,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今时今日的他,竟然还想让她在乎他?
这真的是可笑至极。
如果裴尧这样问自己的话,她或许会回答在乎。
可现在不同了。
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良久,漠茶缓缓挥开裴尧放在自己肩头的双手,毫不留恋的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往病房走去。
裴尧看着漠茶即将离开,心里一紧,顾不得别的,连忙抓住她的手,稍稍使力,便将她整个人拖到自己的怀中,宽厚大掌攥紧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不允许她挣脱开。
漠茶猝不及防的被裴尧抱住,狠狠拧眉,想要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尝试,甚至是捏他的手腕,他的手就是纹丝不动的攥着自己的腰,眸底寒光乍现,从喉间溢出声音。
“放手。”
裴尧听着漠茶那宛若三九寒冰般的语气,心脏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松手,痛苦的埋在她的脖间,控制不住的加重力道,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碎,将她融进自己的血液里,与其合二为一,难以分离。
放手?不,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知道,他一旦放手了,他将再度失去与她心平气和交流的机会。
像现在这种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他如果再错失,就真的是太愚蠢了。
裴尧微眯着眼眸,从漠茶的脖间抬起头,眼角余光观察着她那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眉宇间尽显愉悦,唇角好心情的微微上扬。猝不及防的,偏头,在她那粉嫩的唇瓣上落下一枚吻,就像蜻蜓点水那般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她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轻舔唇瓣,享受她残留在自己唇瓣上的甘甜,心口瘙痒一片。
漠茶只觉得大脑有一瞬间的呆滞,看着裴尧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方才反应过来,微眯着眼眸,眸底燃烧着烈焰,怒火在心口燃烧着,暗暗咬紧牙根。很想当面给他一个巴掌,却碍于这里是医院的走廊,只能不断隐忍着怒火。深吸一口气,眸光落在他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眸底闪过一丝精光,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葱白手指将他的手指一根根不费吹灰之力的掰开,挣脱开他的怀抱立刻往病房跑去。
紧接着,砰的一声,病房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狭窄走廊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良久,裴尧缓缓转身,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想起漠茶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心口胀满暖意,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她没有打自己,这一点确实有点让他感到意外。
他明明看到她在隐忍着怒意,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压了下来。
有没有这个可能,漠茶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如果他猜对了,那就说明,挽回她的心,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裴尧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刻,痴痴的笑着,长指轻抚着唇瓣,感受着她残留在自己唇瓣上的余温,心跳频频加速。双手揣在裤兜里,不舍的看了眼病房,转身往楼下走去,搭乘来这里时的黑色轿车离开了医院。
一直站在门后的漠茶听到引擎声渐渐远去,缓缓转动着门把,探出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走廊,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子感到了失落。
“茶茶,是你吗?”
倏地,池申旭的声音在漠茶身后响起,惊得她立刻转身,看着被佘蒙搀扶着的池申旭,微微挑眉,上前来到池申旭的另外一边,牵着他的手。
“是我。”
池申旭闻言,淡淡点头,想起佘蒙刚刚跟自己说的,凝重的蹙起剑眉,下意识的攥紧漠茶的手,眷恋般的摩擦着,患得患失道。
“茶茶,刚刚是不是裴尧又来了。”
漠茶闻言,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看向站在池申旭身边的佘蒙,蠕动着唇瓣。
佘蒙看懂了漠茶的口语,蛋蛋点头,承认是他将裴尧来医院这件事告诉他的。
池申旭见两人都没有说话,无奈暗叹一口气,甩开两人牵着自己的手,拄着拐杖,摸索着来到了门前长椅,缓缓坐下后,冷声道。
“你后悔了?”
漠茶听着池申旭那不冷不热的话语,心脏哆嗦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清楚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很想开口说不,却发现,话到嘴边,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后悔吗……
不,她不后悔。
裴尧亲手害死了她的爸爸,她怎么可能后悔。
她不会因为裴尧的柔情而放弃整个计划的。
她发誓要将裴氏弄垮,让裴尧一无所有。
体验她那天流落街头的落魄和绝望。
可是,为什么,这些念头,在这短短几天,却发生了动摇。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明明还爱着他,你现在做的事不是等于自相矛盾吗。”
漠茶闻言,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整个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池申旭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再也难以平静。良久,平复好失速的心跳后,艰难的扬起一边唇角,极力否认道。
“他害死了我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会继续爱上他。”
池申旭淡淡挑眉,唇角扬起无奈的弧度,决定不再追究下去,起身拄着拐杖往走廊深处走去,却在与漠茶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淡淡开口。
“希望你没有说谎。”
话音落下,池申旭不在多说一句,迈开步伐,摸索着往走廊深处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漠茶缓缓转身,看着池申旭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微眯着眼眸,眸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暗暗攥紧成拳,在心底计划着某件事。
“哥,在我不在H国这段时间,小濯和池申旭就拜托给你了。”
她不会做出与实际行动自相矛盾的事情的。
当年调查裴尧父亲出车祸的事情进展到一半就被迫打断立刻。
现在是时候再去调查了。
只有尽早调查清楚当年事情真相,才能帮父亲洗清清白。
等一切清楚了,就是计划真正开始的时候。
漠茶缓缓迈开步伐,转动着门把,看着病房内,已经沉沉睡去的小濯,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想到接下来将会有一段时间无法看到小濯,心便犹如刀绞,痛苦,窒息的感觉萦绕着心口,像乌云般挥之不散。
小濯,对不起。
原谅妈咪的不告而别。
妈咪舍不得你,很想带上你一块去你的家乡。
可是妈咪真的不能带你去。
不想让你听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不想让你卷入整个计划中。
原谅妈咪的狠心。
漠茶抽抽鼻子,痛苦的垂下眼睑,悄无声息的阖上房门,再迈开步伐往医院外面走去,任由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回头会令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前往T市。
佘蒙看着漠茶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眸底闪烁着泪光,敛去眸底泪光,无奈摇头,清楚知道她这是要去干什么吗,却没有上前阻止,打开紧闭的房门,走进去后,缓缓阖上房门。
漠茶搭乘出租车,很快便来到了机场门口,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内,径直走向购票处,跟工作人员交待了什么便从她手中接过机票。过完安检后,缓缓走进机舱,走进去后,发现了异样,那就是机舱内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入口。
她是不是登错机了?
“你的位置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