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申旭循声望去,见阳光中站着一个人。
阳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看不清脸部轮廓。
高挑身材,纤细的腰肢,清冷的嗓音。
是他的故人来了。
“漠,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闻言,漠茶微挑眉角,迈开长腿,一步步的缓缓靠近他。
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还包着纱布。
但难以遮掩的还是她那精致的容颜。
更别提此刻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更显夺人心魄。
可眸底却漠然一片,眼神带有三分怒意,犀利如刀。
她生气了,很生气。
她没有想到赶到这里竟然会看到这样恶心的一幕。
她也没有想到池申旭会是这样滥情的人。
要不是她识人不清,也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了。
鞠晗伤痕累累的躺在病床上,甚至生命垂危。
攥了攥拳头,圆润指甲嵌入掌心。
睨了眼床上那呜咽着的女人,唇角笑意冷了几分。
怒气燃烧着她的理智。
“床上那位可怜的小姐,请你立刻滚出这栋别墅。”
刻意咬重小姐两字,语气尽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床上的女人听到她那宛若三九寒冰般的语气。
背脊一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顾不得别的,狼狈的跌落至地面。
从凌乱的衣物中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红着脸当着外人的面随便穿上了衣服跑出卧室。
漠茶看也不看身后,脸色却在身后人离开后沉了下去。
唇角笑意渐渐退去,眸底尽是冰冷。
“穿上衣服,咱们再来谈,我担心我多看一眼会吐出来。”
池申旭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敌意。
对接下来要谈的有所预感。
薄薄唇角微微上扬,幽深眸底染上笑意。
下床,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穿好衣服。
坐在床沿,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凝着那张小脸。
“说吧,要谈什么。”
倏地,漠茶危险的眯起双眸,心口怒火不再隐忍。
大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到自己的面前。
盯着那张满不在乎的脸颊,咬牙切齿。
“池先生,你别给我装傻,你别忘记了,我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鞠晗是因为你住院的。”
闻言,池申旭那如淡水般的幽深眼眸依旧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眸光落在她揪住自己领口的手上。
没有想到她一个孕妇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这的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
眸底的怒于却是指向自己。
她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他不过是惩罚一个外人而且。
她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生自己的气。
唇角笑意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眸底难掩哀伤。
“池申旭,你不觉得你虚伪至极吗,虚伪到令我感到恶心。”
倏地,清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怔怔看着她,瞪大眼眸,怔怔看着她。
她的一字一句如银针般扎进自己的心口,疼痛不已。
她竟然说自己恶心?!
这句话竟然是出自她的口中。
她果真变了。
她不再在乎自己了。
不会再向刚来到T市说的那般,会照顾着自己。
再也不会了。
现在的她要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了。
好半晌,凄凉的笑声从他的唇边逸出。
幽深眸底尽是偏执,盯着漠茶那张小脸。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压下唇瓣。
千军一发之际,漠茶挣脱开他控制自己后脑勺的手。
拳头落在他的腹部。
耳边是他的闷哼声,看着他倒向身后的床榻。
唇角微微挑起,后退一步,手下意识的护着腹部。
她必须保护这个孩子不能出事。
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面临危险,还有她未见面的宝宝。
池申旭凝着漠茶的动作,望进那双闪烁着母性光辉的眼眸。
只觉得刺眼,危险地眯起双眸,眸底燃烧着烈焰。
要不是裴尧从中捣乱,她现在怀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而不是裴尧的。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
有一天,站在她的身边,跟她讨论腹中胎儿,甚至为孩子起名。
可现如今,这些都不复存在。
幻想的美好生活已经破灭。
只因为她亲手把自己推出她的心口,让另外一个男人住进她的心底。
想到这里,胸口燃烧得怒火更加旺盛。
铁青着一张脸,挣扎着坐起身。
化作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往不远处的漠茶扑去。
漠茶灵巧一个躲闪,后退几步,站在门口。
唇角噙着讽刺的弧度,好笑的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他,扬声。
“连译,把池先生给我绑起来。”
话音落下,守候在房间外的连译立刻走进卧室内。
紧随其后的是几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
走近后丝毫不给池申旭反应的时间,立刻将他控制住。
按在床榻上,保镖们齐刷刷的取出绳子,将他的手脚绑在床头和床尾的柱子上,令其动弹不得。
池申旭使劲挣扎着,很想挣脱开捆绑在手上的绳子,却不得其所。
紧接着,脸被转过去,看见了连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一直跟在裴尧身边的特助。
“你……”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便被一条毛巾塞住,呜咽出声。
完成好这一切后,连译从容不迫的起身,来到漠茶面前,单膝下跪。
“启禀少夫人,属下已经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下一步要如何处理。”
漠茶垂下眸,居高临下的凝着连译,一声轻叹止于唇边。
虽然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连译对裴尧的衷心。
现在看来,真的很忠诚。
无奈摇头,弯下身子,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随后,大步上前,来到床前。
凝着那张因为愤怒而狰狞,丝毫不见当年温润气息的脸。
如淡水般的眼眸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
缓缓弯下身子,从他口中将毛巾取出,扔在地上。
冷眸望进那双幽深的眼眸,微启朱唇。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她不怎么相信。
闻言,池申旭嗤笑出声,盯着面前的她。
“我一直都是这种人,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你,一直在你面前假扮阳光男人的形象而已,以为你会对我动心,不想,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他,而不是陪伴你整整五年的我。”
漠茶愣了下,眸底波澜泛起丝丝涟漪,唇瓣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脸色逐渐转冷,对他仅存的一次同情也被他磨得干干净净。
置若罔闻,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心口狠狠抽痛着,对这个朋友已经彻底失望。
“为什么要这么对鞠晗,你知道吗,她现在正躺在重症监护室,很有可能再也当不了妈妈了。”
池申旭听到鞠晗两字,本就暂时平息下去的怒火再度燃起,挣扎得更加厉害。
“原来她还没死啊,我以为她死了。呵,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你当初选择逃婚,还让她来代替新娘的位置,我会这么做吗,嫁给我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她,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呢,她既然决定代替你的位置,所以我便成全了她,你身上曾经有过的疤痕,我便在她的身上落下同样的疤痕,我用玻璃渣划破她的肌肤,将那些玻璃渣刺进她的皮肤内。我曾经是一个医生,清楚知道哪些位置一旦受伤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所以我便专挑那些位置来伤害她,她的闷哼声是我听过最难听的,不仅人丑,心丑,声音也难听,没有一处是好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偌大的卧室响起。
漠茶猩红着双眸瞪着池申旭,面罩寒霜。
胸口因为奔腾的怒火而剧烈起伏着。
而池申旭的脸被她打偏。
清楚看到了他唇角的血液。
压下即将失控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转了个身,不再去看他,轻轻地阖上眼睑。
攥紧的拳头不断的收紧再收紧。
圆润指甲刺入掌心带来轻微的刺痛。
可这些痛却远不及得知鞠晗的遭遇来得清晰。
那是她的恩人啊,竟然被侮辱成这样子。
她不会原谅池申旭的,绝对不会。
缓缓蹲下身子,静静凝视着那张脸。
“鞠晗是我的恩人,谁都不能伤害,而伤我朋友者,死。池申旭,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说着最绝情的话语,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这个地方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与连译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下步伐。
“把他的手脚打穿,并且把他的眼睛挖出来,耳朵割了,最后送进精神病院。”
对他做着最后的审判。
“你的光明,你的声音,由我夺走。”
这句话似在对床榻上的男人说着。
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身后响起四声微不可闻的枪声。
紧接着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声。
沉重的脚步没有因为这些杂音而停下。
径直走出别墅,钻进了黑色轿车内。
刚坐下车座,一双长臂便把自己圈住一个她所熟悉的怀抱当中。
闻着令她心安的气息,疲惫的阖上眼睑,泪水却沿着眼角滑落而下。
有一只大掌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地揉。
耳边响起裴尧无奈的叹气声。
藕臂自发的圈住他那精壮的腰肢,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心痛鞠晗的遭遇。
也痛恨自己亲手把她推进了地狱。
“尧,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鞠晗好不好,帮她找匹配的眼角膜好不好,帮她恢复找到光明好不好,不要让她活在黑暗的世界太长好不好。”
裴尧察觉到她情绪的失控。
清楚明白她难以接受鞠晗的遭遇来自她身边的朋友这件事。
大掌改轻拍她的背脊,不断亲吻着她的耳朵,哑声轻哄。
“茶茶,我答应你,一定把鞠晗从黑暗中拉出来。”
其实,不用茶茶说,他也打算这么做。
五年前,要不是鞠晗将漠茶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他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的。
没有她的话,自己抱着的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对恩人,他一定会百倍补偿。
对恶人,他一定会百倍折磨。
她之前在医院对自己说想要去找池申旭算账。
听到她要去,他有点惊讶。
因为他刚好也想去找他算账。
一直觊觎茶茶,做着间接伤害茶茶的事,甚至让她哭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所以,他和她算是心有灵犀了。
低低一笑,扣紧她的后脑勺,贴在她的耳畔。
“茶茶,你知道吗,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那时候在医院就想那么做了,却被你抢先一步,不愧是夫妻,心有灵犀,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