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改在娘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玉娥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老驴头说:“既然莲莲知道这件事,那她为啥不阻拦呢?眼瞅着大豹拐走她姐姐?再说了,盼盼要是不愿意走,大豹难道能拽着她走吗?刘家兄弟,你还是先从自家人身上找找原因吧。”
老驴头的斧头敢对谷耀瑞耀武扬威,却不敢指向玉娥。元浦人都知道玉娥当年侍奉过慈禧太后。别看人们对慈禧太后不咋样,但对玉娥却很尊重。玉娥知书达理,很有涵养,且待人宽厚。村里人都说,不愧是从大地方来的。
听了玉娥这句话,老驴头长叹一口气,蹲在地上说:“唉,也不知道哪辈子老祖宗造了孽,让我养下这么两个不争气的丫头。”
玉娥不同意老驴头的话:“刘家兄弟,盼盼和莲莲长得就像一对羊角大葱白莲藕,是村里最好看的俩闺女,你咋还说不争气呢?”
“争气能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
“听你这话说得多难听!她们俩做下啥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当爹的咋还往自家闺女头上扣屎盆子?少见!”
“盼盼寻死寻活地要嫁给大豹,还硬往你家跑。无奈,我把她关在屋子里。莲莲又来给大豹送信去往出弄盼盼。你说,这事见得了人吗?”
玉娥一听,瞪了老驴头两眼,说:“不是这事见不得人,是你做得不是人事。”
“倔驴能做出人事来吗?”谷耀瑞一旁插嘴说。
“盼盼想嫁给我家大豹有啥错?你凭啥把她关在屋子里?拿着不是当理讲!”玉娥厉声呵斥老驴头。
这时候,谷耀瑞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想起前段时间托人提亲被拒绝的情景,心里直冒火,说:“好你个浑球老驴头,当初要是答应了这桩婚姻,能有现在的事情吗?今天,你大清早地来我家捣蛋,这是摁着我脖子拉屎呀!我要不揍趴下你,这辈子轿鼓就白敲了!”谷耀瑞用眼一扫院里,瞅见石碾上有根胳膊粗细的枣木推碾棍,想抽出来捋老驴头几棍子。刚要迈步,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想先逗老驴头玩玩好出口闷气,于是对老驴头说:“事情很明显,是盼盼拐走了大豹。莲莲要不来给大豹送信,他咋知道盼盼被关在屋里?盼盼要是不发话,莲莲咋能想起来找大豹?”
老驴头听了这几句话,肺都气炸了!他用斧子指着谷耀瑞,像头叫驴一样狂吼:“老杂毛咋连句情理话都不说?世上只有男拐女,哪有女拐男?”
“谁说没有?你老驴头整天在磨道里转圈儿,哪知道圈外的事情?”
“任谁也没有听说过女人拐男人!”
“我就听说过。七仙女拐董永,织女拐牛郎,还有这次,盼盼拐大豹,这不都是吗?”知子莫如父,谷耀瑞知道大豹的脾气性格,不仅个头生得小,也没有那么大胆子。他除了敲轿鼓,别的啥心思都没有,哪有胆量拐带人家的闺女?倒是盼盼,虽然是个闺女家,却是闻名十里八乡的野大胆,脾气和他爹一样倔。哼,这次两个人玩失踪,十有八九就是盼盼的主意。
“七仙女、织女是天上的神仙,我管不了,我就管盼盼。你家大豹拐走了她,我就要向你要人。”老驴头说。
谷耀瑞气过老驴头,又觉得和他这样话赶话干嘴仗,无助于解决问题,就缓了一下口气:“闾堂兄弟,我看此事这样办——”
“咋办?”
“你先回去,我想办法找找大豹。只要见到两个孩子面,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玉娥也说:“刘家兄弟,你这样大吵大闹,着急上火,对自己身子骨儿也不好。咱们都静下心来,四处打问一下,看他们在啥地方。实在找不到,也别着急,元浦村是他们的家,他们总有回家的时候。”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老驴头没了词儿。他想了想,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默认,但又觉得这样离开谷家,有点便宜谷耀瑞,就坐在台阶上抽起了旱烟。玉娥让他进屋他不进,让他喝水他不喝,耍起了倔驴脾气。
正在这时,莲莲来找老驴头。莲莲见爹在谷大豹家耍疯闹横,又羞又气,哭着对老驴头说:“爹,有本事你把姐姐找回来,在别人家院子里耍啥威风?就不怕村里人笑话?”
莲莲虽然人小,但这几句话还真起了大作用。谷大豹不在,老驴头觉得怎么折腾也找不回人来。这时,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人则嘿嘿着发笑。老驴头突然觉得这一趟折腾有点失算,就等于站在屋顶上向全村人吆喝:各位乡邻注意啦,我闺女盼盼跟着人家半夜里跑了!他越想越觉得脸上挂不住。娘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行,得赶快离开这里!临走,他又吓唬谷耀瑞:“三天之内找不到人,看我不用斧子劈了你个老兔崽子!放火烧了你这几间破兔子窝!”
见老驴头又倔上劲来,谷耀瑞也急火攻心,恶狠狠地回击他:“告诉你老驴头!如果真是我家大豹拐走了你闺女,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脑瓜壳子拧下来给你提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