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璐哼着小曲儿,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踱步在京师最奢靡的街道。最终停在中央,眯着眼噙着笑。左手边是京师最华丽的妓馆,风月坊,安璐自是溜进去两次,果然就凭里面最下等的女人,也是许多其他妓馆比不上的;而右手边是京师最出名的南风倌,颜清楼,这倒是没去过。前两回胆子小,不敢乱跑,一回生二回熟。去了两次风月坊,也算长了些胆子。安璐抬手一收折扇,微微耸肩脚步轻松地迈向右边。
“这位公子清朗俊秀,在下颜慕,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安璐抬头便看见款款走近,一身华服,京师第一倌馆的主人,颜慕。安璐啧啧嘴,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这颜清楼的主人,微微点头,“颜公子有礼了,小生想见颜姐姐。”
跟在颜慕身后的搽着粉的男子闻此默然走向一旁。整个颜清楼就只有颜姐姐这么一个女人,况且,整个京师谁人不知,颜姐姐只卖消息。既然是找颜姐姐,那自然就只是想买消息罢了。
安璐的四叔父对这个颜姐姐很是好奇,虽然不晓得原因,不过她自己也很好奇,这个颜姐姐究竟什么来头。本来今日与四叔父约好,一同来探个究竟,还特地向二哥借了身衣裳,可惜临行时四叔父被其好友拖去狩猎。真不知道几只野兔子野鸡能有颜姐姐有趣。
颜慕走在前,看着步伐缓慢,一步倒是跨老远,安璐心里啧啧两声,必定是个腿长的。但步调倒是不快,刚好能让她跟上,穿过好几道回廊,这南风倌与那对面的妓馆当真不只是男女的差别,比起喧哗露骨的妓馆,这里倒是清净不少,大抵是院子太宽的缘故,院儿前待客的地方倒还热闹。安璐正张望着四周寻着其他小倌,前面带路的颜慕却停了步子。
“公子,这里便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颜姐姐定会解答你的。”说完,颜慕便悄悄走远。
安璐按捺住心中的迫切,没想到要见颜姐姐这么容易。一边窃喜今日自己来了,回去后四叔父必定会后悔,一边慢慢靠近面前的两层阁楼,指节轻叩,“颜姐姐,小生安某今日前来叨扰姐姐,望姐姐恕罪。”
“今日天儿好,原谅你了。”
声音从耳畔传来,安璐一惊,回身便看见全身艳红的少女一脸正经地盯着她,“颜、颜姐姐?”
“正是,”子卿转过身走到至院中间,半绾着长发,面容稍带严肃,比起五年前更多添了一些亲近之色,眸光却灵动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狡黠。随口就说道,“想知道什么?救人十两,找人二十两,逃命三十两,升官四十两,杀人五十两。”
“为何救人才十两,杀人却要五十两?”安璐跟在子卿身后,惊异于她十五、六岁的面容,绾在身后的乌发,看起来比她自己还要小。总听他人说颜姐姐颜姐姐的,连四叔都说颜姐姐,误导她以为颜姐姐至少是个二七二八的女人。
“这个问题……”子卿突然兴趣缺缺,扭头白了一眼,“算了,念你第一次来颜清楼,这个问题算是颜姐姐我送给你的,不过是个人爱好罢了。”
“……”安璐啧啧嘴,顺着子卿踩过的草丛,睁大眼睛谨慎问到,“我想问问,颜姐姐如何能得知那么多事的,又如何委身在这颜清楼中。”
子卿挑眉抬头,看来闲女人来这里果然无趣得紧,此时天色还早,她却已经没有兴趣再胡扯下去,“这是两个问题,一个五百两,两个就算折中一下,也要八百两。”说罢,伸了个懒腰,侧身从安璐身旁走过,回到阁楼前,“颜慕,此人没钱,送他出去吧。”
安璐有些不开心,谁说她没钱的,她堂堂安家小姐,怎么会没钱!不过,此刻,她还真的拿不出什么钱来。颜姐姐才说完让她走,颜慕蹭的就冒出来了,客客气气地送她出来,只方才在门口的男子仍在门口,看着她走出颜清楼,嘲讽道,“没钱还来找颜姐姐,若是随便放人去见颜姐姐,可要累坏颜姐姐,主子你也太客气了。”这话声音不大,却像是说给她听的,安璐刷地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灰溜溜地回到将军府。
京师安氏一族乃是朝廷重臣,与那骠勇大将军名声相当。至安璐父亲一辈,安氏更得皇家宠信,虽无爵位,但手握重权。安老将军四十岁时意外得子,自是宠爱。虽然后来还多了个安轻邑,但安老将军喜欢安璐父亲是无法更改的,而安璐,自然也就自小被娇惯着,每日四处找乐子,家里的姐妹们要么年纪小,要么胆子小,要找个伴儿还真不太容易,因而倒是和庶出的只长自己几岁的四叔父很合得来。
安璐打着天热,在院子里赏景纳凉的借口等着四叔父安轻邑。待四叔父狩猎尽兴归来,已是戌时初。远远就瞧着安轻邑一脸愉快的模样,安璐便凑上去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末了,还不忘重重修饰因为没钱被一小倌看不起的事。
安轻邑瞥着安璐,心中觉得好笑,摆摆手,“区区小倌也有胆子笑话咱将军府没钱,璐儿,赶明儿四叔父带着一千两黄金砸死他。”颜姐姐的身世的确无人知晓,倒是奇怪无人去问,私底下也没人查得清楚。更别说要查出颜姐姐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次日一早颜慕便见安璐又来,还带着他人,微微一笑,“公子莫不是还来找颜姐姐的吧?”
“是了,昨儿我是钱没带够,今儿我带我哥哥来,他有钱,”安璐昂着脑袋,说到这里瞪了一眼后面的男子,也不管是不是昨天那个。
“废话少说,快带咱哥俩进去!”不等安璐说完,安轻邑便抬脚进去,颜慕身后的男人还真有些令人恶寒。
子卿站在院中石桌旁,手中拿着狼毫笔望着桌面空白的宣纸发愣,仍是一身艳红。
“子卿,客人来了。”颜慕一身素衣,本就颀长瘦削,站在子卿身侧,更显得她出众夺目。见子卿回神,颜爹爹将宣纸与她手中的笔一并收拾拿走。
见颜慕走远,子卿直接坐在石桌上,也没抬眼看来客,张口就道,“想知道什么?救人十两,杀人二十两,逃命三十两,升官四十两,找人五十两。”
“诶?”安璐走上前去,“你昨儿个说的价可不是这样的。”
“唔?”子卿这才抬眼,竟是昨日来过的,讪笑解释,“这不是物价在变嘛。”
安璐望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四叔父,又回头来说道,“罢了,我只来问昨日那两个问题,今儿我钱可带够了的,你回答我吧。”
“这个价格倒没有变,颜慕,把钱收了。”
安璐见子卿望着安轻邑,再扭头过去,颜慕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安轻邑身后,只四叔父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便拿出几张银票放在颜慕手中,颜慕收过银票,八百两,正好是扩修院子需要的数目,便轻声一笑。
安轻邑踱步至安璐身侧,“颜姐姐,这样可以说了吧?”安璐虽然感觉四叔父为自己撑了腰,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骂着安轻邑不要脸,人家颜姐姐瞧着与她的年纪差不多,他一个二十出头的人了还好意思喊别人姐姐。
“嗯,既然钱都给了,我便告诉你们吧。”子卿站起身,挑眉一本正经回答,“京师虽大,可颜姐姐我只认识颜慕,只能投奔他,自然就来颜清楼。至于消息,我受天帝怜爱,自小便拥有通晓万物的能力,除了人心,我都能知道。”
“……”安轻邑黑了脸,妈的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