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吗?你就呆在这南风倌里,不担忧他人如何说你?”还有那什么乱扯的通晓万物的能力。
子卿很是深刻白了他一眼,摆摆手,“皇城之下,无处为家,我能如何?”
安轻邑抡起袖子,跨步上前,安璐一惊,忙拉住他的胳臂,“四、哥哥息怒!君子不打女人啊,哥哥!”
颜慕不知何时站在子卿身侧,手中端着两杯茶盏,一杯递给了她,两人揭盖、抬手、抿茶,动作几乎一致分明像是看戏的模样。
安轻邑的脸又黑了几分,僵硬回头看了一眼安璐,咬着牙说道,“颜姐姐还真是风趣地紧,胡诌得理所当然,我倒是开了眼了,通天地的理由也能说出来。”说着又扭头望向安璐,“我习武,别跟我提什么君子。”
颜姐姐凭借找到尚书府私奔的三小姐而闻名于京师,而后卖出的消息也从未有过差错,当然尚书三小姐也因此颜面尽失,常伴佛灯去了。尚书府为给骠勇大将军府交代,老爷子狠下心将最疼爱的小孙女嫁过去,一时间,满城唏嘘不已。虽然说以卖消息为生,颜姐姐自那时起倒是定下了个规矩:不牵扯朝堂,不涉及世族。这样,颜清楼倒也过得安平。
“颜姐姐说什么天帝赐予,谁信。不过我倒是好奇,那颜姐姐哪里得来的消息?若是说是布下的眼线,那,也有些多得太过恐怖了。”安璐啧啧嘴,挑着盘中的糕点。那时三小姐与她情夫可是跑到北方的无名小镇去了。
安轻邑坐在一旁,闷声看着亭阁外的湖面。这世间有无神鬼还无法定论,可就江湖传言,朝堂奇闻,都难以否定。况且佛家有超度的和尚,道家也有捉妖的道士,就算这千百年,都不曾减少过他们的数量。况且,安轻邑忽然想起安府许多年前的闹鬼之事,虽然那是年纪小,可记忆却清晰深刻。
那位夫人走的诡异,未过头七,院子里便开始闹鬼,还死了几个丫鬟。安老将军最后无可奈何,私下请了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前来超度,才得以平静。
此事倒也算是闹了不少风波,外头谣言也四起,至于后来如何压下去的,他便不清楚了。
这样看来,那位颜姐姐若是真的不卖假消息,那那番话,也必定有些意有所指。
三日前颜姐姐接下了江南瓷商的问题,要价十万两,若单单是找人也就罢了,偏偏,找的是瓷商的亡妻。
“四叔父,你怎么看?”安璐瞧安轻邑愣神,瘪嘴问道。
“我只是想起了周敛托我调查之事。”颜姐姐与客人之间的交易从不外传,特别像这种没有名气的商人。况且,一般也不过是找找跑走的小妾,或是经商对手的消息。只不过安轻邑与好友安插的眼线来报:
那日颜姐姐心绪甚好,瓷商带着下人抬着箱子前来颜清楼。几句话说明来意,颜姐姐只一瞥,回答道,“你亡妻已过世一年,早已轮回转世,世间没有救你妻子的法子。我倒是可以告知你亡妻转世的位置。不过,此事涉及天命,你带的钱可不够,我要十万两。买不买自己再斟酌斟酌,我颜姐姐只一句,逝者已矣,何必执念如此。”
而后,瓷商竟毫不犹豫,差人回去卖分铺凑钱去了。
“周敛?可是周侍郎?”安璐眨眼,“他怎的也对颜姐姐感兴趣了?”
安轻邑心理琢磨着颜姐姐对瓷商说的那番话,嘴上回答道,“你可还记得半年前周敛去肇州受伤那回事?”
“当然记得,都半死了,还好救回来了。”安璐安璐啧啧嘴,突然望向安轻邑,周敛十六岁便独自出门闯荡,年少轻狂,自是惹了不少仇家,“莫不是周敛哥哥的仇家向颜姐姐买了他的行踪?周敛哥哥武艺高强,当时定是别人算计好了的。”说完,见安轻邑点头,小声嘀咕,“你俩年岁相同,又是好友,怎的就差这么多。”还是武将世家出身呢,却从未打赢过周敛。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你四叔父父这么不入你的眼?”安轻邑一把夺过剩下的糕点,“话说回来,璐丫头你也十六了,婚约也早就定了,只是因事耽搁了下来,你能不能正正经经学点东西?别一天到晚什么地方都乱窜。”
安璐一口灌下满满一杯茶水,伸手趴在原木桌面,“四叔父,别提这个啦,心烦!”
“哟?”安轻邑调侃似的轻笑,“难不成咱将军府的嫡小姐心眼儿高,看不上别人陆学士?”
安璐啧啧嘴,托腮望着安轻邑,“四叔父,你也知道,璐儿只想闯荡江湖,那陆远一心求官,心在朝野,完全合不来嘛。”
安轻邑抬手,不远处一丫鬟走上前来,极轻放上茶盏,又悄声退去,“咱们将军府如今锋芒毕露,陆学士虽家室远远不及,但为人正直上进,家中只有老母和三个姊妹,陆老太太的和善可是出了名的,得了这么好个夫家,你也该知足了。”
“那我让给你好不好?”安璐一脸正经,“要是真没法子我就凑钱去找颜姐姐,让她找个地方让我藏起来。”
奕清阁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全然没有倌馆该有的奢靡气息。子卿坐在楼阁二楼的窗沿,披散的长发一直拖在了楼阁内的地面,看着下方摆满银两以及恭敬诚挚的瓷商,瘪嘴有些无奈,“谢老板花这么多钱买来一个念想,当真值得?”
“谢某感激颜姐姐的劝告,只是谢某不敢望当年从商的初衷。”
“与妻子闲云野鹤?”颜子卿抬头闭眼,感受着微风,情字最是麻烦,“罢了,钱也收了,便告诉你吧。蜀地忠州之南有一户姓钱的小商人,四个月前添了个女儿,”
谢老板心生喜意,还未做出反应,子卿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缘分已尽,此生绝无姻缘的可能。莫要节外生枝,免得她此生生不得,死不能。但你若执念,倒是能结交认识,唔,当他女儿的干爹也不错。”谢老板亡妻这一世本能顺利安好,此番谢老板插足,也不知会生出多少曲折来。
谢老板作揖感谢后,便匆匆离开。
子卿纵身从二楼跳下来,却轻盈落地,毫无声响,“颜慕,你说说这些人怎的都这么死心眼儿。居然肯信我这转世之说。”
颜慕指挥着下人搬走银两,轻笑出声,“他们有钱,自然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