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库房门口,流珠和流云两个一左一右站着,流珠忙着照看婆子搬东西,流云则执笔在账本儿上记着什么。
“执素姐,你回来了!”流云无意间抬头,正瞧见执素大步往这边儿来,笑着朝她摇了摇手里的狼毫。
流珠听见她叫执素,也忙转身去瞧,见执素已经到了跟前,正与她点头轻笑。
执素走到流云跟前,凑上去瞧了一眼账本儿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是要干什么呢?”
她这样一问,倒是叫两个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瞅了瞅她,一副她明知故问的表情。
“什么意思?”执素也是不解,反问一句。
流云闪了闪眼睛,笑着解释道:“小姐的吩咐,清点纹银两万送到账房。”
“好端端的,为何要送到账房去?”执素转头瞥了一眼婆子们抬着的木箱子,仍旧没想明白。
流珠见最后一拨婆子也走了,这才近前添了一句:“小姐并未细说,大约是想等咱们都在的时候,一并叫咱们知道吧。”
执素听了这话,心里也有几分赞同。
流云将手里的账本儿交给了沈云谣,见沈云谣只是随手翻了翻就丢在了一边,没忍住说了一句:“小姐,这些银子一出去,咱们小库房都空了。”
“这算什么,只怕父亲还要嫌少呢。”沈云谣抿了一口茶,轻笑道。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齐齐皱眉。流翠丢下手里的络子,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声音很小,就是离她最近的流纨也没能听清楚。只是抬眼略带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少说话。
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追问她,只放任她自个儿坐在那儿生着闷气。
沈云谣瞧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无奈一笑。
“小姐,这好端端的,侯爷为何要从咱们小库房拿银子?”流云倒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捧着脸坐在凳子上盯着沈云谣看。
这话问出了几个丫头的心声,一个个也忙不迭跟着点头附和。
沈云谣将手里的茶盅推在小几上,瞧着她们一双双瞪得溜圆的眼睛,着实想笑。
“自然是为了打点官场上的事情,你们就别多问了。咱们这些银子不过杯水车薪,离那数目还差得远呢。我舍得,别人就不一定舍得了。”沈云谣缓缓一笑,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有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几个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是很识趣儿的没有再问。毕竟沈峰的身份摆在那儿,并不是她们能够所以议论的。
沈云谣倒是很喜欢这几个丫头如此懂得分寸,笑了笑,想起周槿来,又问了一句:“周姨娘离府了?”
流翠听见她提起周槿来,猛一下来了精神。想起周槿那副嘴脸,皱了皱眉头:“磨磨蹭蹭的,今儿晚上是走不了了。”
“照奴婢看,周姨娘怕是心存侥幸,想着侯爷能开恩呢。”一旁低头绣兰草的流纨,忽然抬起头说了一句。
执素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周姨娘如是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沈云谣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执素倒是看得清楚。
入夜,沈云谣歪在榻上看书,听见外间传来荧惑说话的声音,勾唇一笑,随手将书册丢在榻上。
荧惑绕过屏风走进来,朝着沈云谣拱手行了一礼后,自顾绕到桌前倒茶。
“才回来?”沈云谣倒是觉得这般随性的相处更让人觉得舒心,笑着问了一句。
荧惑眉梢轻挑,饮尽了杯中香茶,方才缓缓启口道:“可不是,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我叫流珠给你留了饭的,怎么,她不在外间?”沈云谣淡淡一笑,拖着绣鞋走到桌前伸手提起茶壶又将她跟前地空杯斟满。
荧惑倒是十分享受,慢悠悠的晃了晃手里的茶盅,一仰头又是一杯:“一进门她就告诉我了,不过我可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告诉你,晚了就完了。”
瞧着荧惑满脸打趣的模样,沈云谣也只是笑了笑,倒是不甚在意什么要紧事儿。
“你真的不想知道?”荧惑瞧着她一副信你有鬼的模样,故作深沉的表情有些装不住了。
沈云谣轻轻晃了晃脑袋,也不说话,偏着头直盯着她瞧。
荧惑瞧着她那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无力扶额,幽幽吐出两个字来:“无趣!”
“账本儿送到了?”沈云谣也不还嘴,提着裙摆在她对面坐下来。
荧惑听她提起正事,戏谑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正了正身子轻轻点头:“那是自然!”
“明日早朝,御史台可是有话说了。”沈云谣眸子微眯,内里晕着狡黠的光芒。
荧惑瞧着她一副小狐狸模样,不由得抖了抖身子,打趣道:“周静海恐怕到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吧。”
沈云谣缓缓摇头,笑了一声:“他是栽在沈峰手里的,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得,说不过你!”荧惑一摆手,甘拜下风。
“辛苦你了,这阵子能清静些。你也不必盯得太紧,好好歇歇吧。”沈云谣瞧着她眼角眉梢难掩疲惫之色,倒是很心疼的。
荧惑心里一暖,有些不自然的躲开她过于关切的视线,低头摸了摸鼻尖。
沈云谣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动作倒是和易君轻如出一辙,莫不是你们都乐意学他?”
“呦,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倒是对主子挺上心。”荧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笑得格外开怀。
没想到她既然有这一招,沈云谣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嗔了她一句:“那么明显的动作,我想不发现都难。”
荧惑哼了一声,浑不在意她欲盖弥彰的辩解,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笑得格外诡异:“一会儿有热闹看,我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沈云谣莫名觉得她的笑容透着奇怪,正要张口询问,哪里还有她的人影。低下头,不自觉嘟囔了一句:“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