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
——里尔克
此时此刻,我在写字
把左手搭在右肩上
从全部生活中挤出的一个麦芒
在回归麦田的路上
首先要通过自己的心,自己的手掌
只有美才能拯救美
只有善才能呵护善
如同天空覆盖大地
花蕊开在花中
在上升的世界,他们互为梯子。
一
那一年春天,有一种花朵
在他们之间无垠的开放
只是他们浑然不知。红红的耳根连着什么?
她那时正在酣眠。
地下的根须已经在蔓延……
有一种苦难无法言说,有人把它刻在石头上
有人把它画在木板上。一条悲伤之河
从眼睛流到眼睛。白色的烛光下
一行数字浮现出来,衬着清晰的影像
在放弃中获得,在死亡中复活
如果高贵转过身去,它的背影还是高贵
穿过黑、白、红三色的隧道,她醒过来
胸前,放着一朵玫瑰
“这才是真爱!”目击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朋友如是说
这是一次死亡的记忆,也是一次出生的记忆
许多年后,对一个人的记忆,依然是那朵玫瑰
她看见他们梦中无数次的交谈
在泉之城,她感到了渴
别离是一件痛苦的事
在人们的相互凝望中,像一双张开的手臂
泉水依然清冽,宋朝的风景可有它的影像?
它在女诗人的杯子里酿成酒
点点滴滴,东篱的黄昏,暗香盈袖
看电影的人在电影之外沉醉
生活比胶片还精彩,还孤寂
一个早春,在昆玉河的水边
我看见两个女人的相遇,她们操着同一种方言
“身着紫衣,自天庭降临,误入藕花深处”
是仙女裙子的皱褶,还是荷叶边上的波纹?
握在一起的手如同一个神谕
一阵清风,带着亘古的香气,传入我的耳朵
“自然就是你,你就是自然!”
斯芬克斯的谜底,不会只有一个答案
二
终有一天,圆明园不再是废墟
一只白色的鸟儿,正从无名的建筑飞起
真正深爱过的人儿,再去看这个世界
会有太多的不同。楼梯会说话,出租车是飞鸟
摇滚和圣歌有着一样的心跳,塔楼原是入地的翅膀
一颗心抵达一颗心,与朝圣也没什么两样
圆形的钟表讲着轮回的故事,面对面
一月一次的花期是她定时的清唱
在流淌的露珠中,在秒针的滴答声里他们相遇
万物在欢愉。
蜂鸟是一种爱情鸟
在狄金森的诗章里唱着骊歌
歌唱的宿命长成竖琴的形体
在后后黑铁的时代憧憬金色的岁月
(我的泪水流淌)“诗意要有生活细节予以补充”
这是谁的话?我看见延伸的像柱上
她镌刻他的名字。一首喑哑的歌
像宋人书画的签名无人知晓
“我不工作会生病的。”
为了受伤的手指她拿起笔
“我工作也是你工作,这样你就能好起来!”
他们第一次开口说话
是在一个冬天长有荷花的湖边
后来在埃及的坟墓,在大河的源头
我看见很多这样的花,暗暗哭泣
一个用方言说话的人
在遗忘之乡不是一个顺民
你是一个有家的精灵
为我准备了西瓜,苹果,草莓,面包,红枣
我们边吃边聊,说着我们熟悉的母语
当一个甘甜的时段变为一杯浓浓的苦艾酒
当一种悲伤唤起一股生长的力量
她终于明白在生与死的博弈中
爱——是永恒的归宿
一扇门的两边站着他和她
垂下帷幔,光影交织
一个死者的离去必然会带回一个生者
在一个神圣的时刻
从阿拉伯的飞毯上她看见他
举起神灯原来是他的使命
故人是否还在吟唱阳关三叠?
黄鹤楼的烟雾弥漫三月的小屋
烧焦的木头、玻璃、铁丝、蜂蜡
在2010年的第一棵迎春花上复活
她看着他,本想送给他一些词句
“看无数个瞬间,在永恒的河岸
来自深入石头内部的钟。”
当他的眼神避开她的那一刻
她把词语埋在了心底
就像把词语装进瓶子,把自己装进词语
她递给他一瓶水——
瓶子里的水,沉默不语
三
她递给他一瓶水——
瓶子里的水,沉默不语
他披着正午的阳光进来
阳光追逐着思念进来
她的身边飘着百合花的香气
是的,我看见你
神圣的地方升起一级级台阶
在高处在我的身边,你
还是那个你吗?亲爱的
我们的相遇总是有很多的人相伴
又好像只有我们俩人
(鸽子在飞翔,他们在拥抱)
问了什么,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爱琴海的石头,在我的小屋中安睡
黑色、白色、灰色。想必你钟情灰色的一粒
我已在想像中把它放在你的掌心
就像此刻我从没有提起
我知道,你在倾听石头溅起的水声
才会问这样那样的问题。
看着你,看着我的路
我已无所畏惧。飞翔的水、清新的空气
在我的体内,如同爱琴海的沐浴
缪斯山的风吹过。也许有一天
我们的声音合成一个独白
“伴着来自洞穴的风,返回洞穴”
而此时,只有缪斯山的风,
两只飞鸟,一颗游走宇宙的心
在空荡荡的神殿,在橄榄树的枝叶
结出令人宽慰的果实
像禁锢的锁被想象力打开的声音
夕阳照着塔楼
雅典的竖琴正在回荡
就像土耳其人做弥撒时胸腔的扩张
我曾经踩着月光观赏湖畔的风景
忘记自己的名字跑进明朝的瓷器
制瓷人的敲击。破碎也像玫瑰的花瓣
汗珠儿飘落,晶莹剔透
在我的身上。
四
我们受神圣的伤,痕迹无从寻觅
心情的变化,蕴含着真意。
——艾米莉·狄金森
那最美丽的图画是如何绘制而成?
带着这个问题我逆风而行
来到大河的彼岸。大地的裂痕上
有一些东西发光,那是萤火虫
述说生命中绿的秘密……
有时不得不信生活居然是一个玩笑
他们一开始,就准备了一个空空的袋子
一路装满各种各样的果子
他们没想到扔出去的果核都能长成大树
他们更没想到,他们是被选中的孩子
花与树的精灵
他们一起看风景
“以后啊不要往天上看,要往前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是眼睛在月亮里面,还是月亮在眼睛里面?
当光芒向外倾泻
照亮的就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也许他们不清楚彼此的血缘
一直在玩过山车与龙卷风的游戏
他们满不在乎,他们故作轻松
可真正的游戏,她受不了,他更受不了
哪怕仅仅是语言的游戏
“什么时候,……才能变成!”
其实想说的是:“很想念你!”
他们脆弱的心已承受不起一个玩笑
哪怕是用谎言说出的真理
走钢丝不是他们的长项
宁可不飞,宁可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束火花究竟是怎样燃起的?
为什么火花一开始就烧成了大火?
他们自以为是成年人,了不起,懂得驾驭
捂住被烧焦的身体,互相哄着:不疼!不疼!
他们没有合情合理,只能放声歌唱
如同歌剧中的男女主角
他们没有爱情,有的是爱情的证明
他们没有基础,有的是基础的土地
他们没有光,有的是光源!
现在我必须回到一个地方,只因有人困惑
“这世界哪里有仙女啊?”
在那里人长成树的形状,树长成人的形状
那里的树和自己的祖先相邻
在那里,竖琴与古琴一起吟唱
是希腊的古瓮,还是唐朝的三彩?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雅典的白色长裙,飞天的水袖
还有飘香的玫瑰,百合,紫罗兰
从河流到幽谷,从山顶到森林,一起飞扬
你还怀疑什么?整个敦煌已经变暗
帕特农的少女已经化为石柱,在阳光下破碎
你不再怀疑,当你的心流下泪滴
是的,我的心在流血,当你好像是在说告别
“有机会再聊……”
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幸,还是不幸
现在她已不再奢望
看窗外日出日落,四季在变化
顺其自然,已不是一个成语
成年人是平静的。我也见过平静的样子
平静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怎么像两个孩子,一对双胞胎
自由自在,无遮无拦,天堂无非也就这样!
幸福总是片刻,更多的时候
是对幸福的回味与憧憬
更多的时候是平静
一种百感交集的平静
如萤火虫发光的翅膀,在绿色的树林飞翔
五
白色的月光下,我在尼罗河畔数星星
故乡的黄河也传来流水声
此时你在哪里?
想起当年曾经争论,长江的主流支流谁更清澈
也曾经争论插曲与主旋律的问题
如今听着永恒之河的永恒旋律
过去的一切,伴着未来之音
在河的波光中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