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动机和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不要老是县里、市里、省里越级上访。有事向我们反映，我们会查的。你们就是到上面也仍旧要我们来解决的。今天先回家吧1王书记与每人都握了手，送大家到办公室门口。
王书记转身疾步回到座位上拨电话：“办公室龚主任吗？你叫金姚村的金成贵来我办公室，有事。”面孔上表现出了对金成贵的不满。
金村长一进办公室就一屁股坐在王书记对面说：“王书记，下午，我给你到大滩水库弄几条鳜鱼来，那鱼的味道可好呢。”
“鱼我就不吃了，怕鱼刺梗喉咙。”王书记拿着状纸一晃，“200多村民告你了，今天你必须把水利局拨给村里修水库的钱给我讲清楚。群众反映水库加固只用了6万元。”
成贵迟疑了一下，喝了口茶说：“那钱，专款专用的嘛。全部用于堤坝加宽加高呀！都有凭证可查的。”
“没错？”
“肯定没错，你问德厚，他是书记，他全清楚。”成贵说得铁板硬。
“经得起检查？”
“那当然。”
“好！我派个审计组来给你审计一下，也好给村民解释清楚。免得老是上访。”
成贵站了起来，面颜带怒：“审计可以，如果随便哪个村，群众一封检举信就对村干部审计，那谁还当得下去。那村干部的威信何在？你自己想想看，农村工作是多么的难做。碰到村民的一点点利益，甚至是几元钱的事，他们都要和你吵，和你干。农民是多么的自私，你做这么多年农村工作还不清楚吗？好了，一句话，我明天就辞职，你另选个代理的吧！不干了。”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王书记连忙说：“不慌，不慌走，坐下喝口茶。我只是担心你真像他们说的，把拨来修水库的钱，一部分由你们几个人私分了，如果那样，可就麻烦了。我们承认你做工作是好的，怕你在经济上出问题。反正你自己清楚就好了。”
成贵沉默不语。
王书记又问：“今天干什么？”
“打扑克呢。”
“不要赌博，赌博也要出问题的，玩也只能小搞搞。”
“是，是，不赌不赌。”
王书记突然又想起：“群众还反映金飞承包水库问题，合同早已到期，为什么不重新发包。这样不好，容易激起众怒。放手让群众都来投标嘛！”
“这更是诬告，就是有一年，他的鱼‘跑’到山上被人抢了，他不肯交承包费，还要再包一年嘛！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再以后，哪年不是发动大家投标，可是没人投埃再说金飞这人气量是最大的，水利局要鱼，二话没说就送去，村里和水利局关系搞好，也不会吃亏呀。”
王书记想，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成贵站起来伸手去拿状子，想看看是哪些人在告自己。王书记用手捂着：“这个可不行，这是纪律。”
金成贵怏怏不快地离开王书记办公室，连忙到了沈村沈荣兴家里。
昌林和震官到街道纪委上访后，又好些日子了，不见回信息。两人急得饭都吃不下，商量后就到了县纪委，这一次两人有幸见到了纪委曾书记。曾书记十分客气地和他们握了手，亲自给两人泡了茶。深情地说：“昌林、震官，我首先感谢你们对反贪工作的支持，只是以后反映问题一定要注重证据。”震官说：“他们大吃大喝，一个月就吃了一万多元，还总是证据呢，这样吃喝村民无法忍受，请纪委派人对村财务进行一次清查。噢！对了，”姚震官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纸条，“曾书记，这是我从村财务公开账目里抄来的，是去年8月18日，就是你到我们金姚村那天。你在村长家吃饭，桌子上不是有一只鹅吗？”曾书记记得很清楚，到金姚村就是那一次，说：“对的，怎么了？”“那只鹅是村长从一个农户家买去的，100元钱，而他在报账的时候报了880元。那一餐饭你们难道就吃了这么多，就算是还有香烟、酒和其他菜，也花不了那么多嘛！”曾书记“噢噢”应着，努力回忆：香烟是有一包，酒是因为有戒酒令自己没喝过，是他们自己喝了一些啤酒和白酒。原来他们就向村里报了880元，从这件小事上可以看出村干部是有多报多拿的情况。我们看来，钱是不多，但村民看起来就够多了，难怪一个月要花去招待费一万多元呢。那次本来不在金姚村吃饭的，村长硬是拉着自己，十分殷勤巴结地一定要我们吃了饭再走。还说什么不要这样高高在上，连农民的饭也不肯吃了。曾书记觉得这些事真让人头疼。苦笑着说，震官、昌林，这样的事，实在是无法处理他们，我找个机会口头提醒他。另外你们今天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马上转给有关部门和人员，总之不要急，我会让他们按程序办理。震官一行离开后，曾书记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村干部这样滥用权力呢，他苦苦地思索着。
两人回家就到了徐茂松家里，原来德忠、德风都在（德风和大伟在看守所被关了一个月放回来了），就向他们转述了曾书记的话。这时德忠站起来摇着徐茂松说：“我说，徐茂公，你能让金飞水库里的鱼上山，难道不能使出办法，让上面来查一下村里的账。”大家听了德忠的话都面面相觑，都在怀疑。金飞水库里的鱼上山，难道是徐茂公施的法术。昌林忍不住问道：“徐茂公用什么法术让鱼上山的？”徐茂松笑了，却一言不发。
德忠说，这事人家不知我知：那年阴历五月，老天连着下了三四天的大雨，水库的进水量很大。排水口泄洪，鱼趁机拼命从排水口逃出水库。金飞用竹篱笆在泄洪口拦了两道，但是还免不了逃出鱼，村民们常常在排水口外捡到大鱼。
那晚，我穿了蓑衣笠帽，背了个鱼篓想到排水口下游捡几条鱼来吃吃。一出村口，漆黑漆黑的夜空雷电不停地轰闪，那雨不是一滴一滴地下，而是如小水柱一样从黑暗中放下来。电光中，我猛然看见一人，肩上背着一个塑料袋，向水库方向走去。我非常疑惑，悄悄地跟着。他一直绕着水库边到了水库后面的山上，原来那山上的水如河流一样，哗哗向水库里冲，水库的水十分浑浊。那人到了山背，一边走一边从背在身上的袋子里摸出什么，一会指向天，一会指向山水。不一会，就见水库里的鱼拼命一样地往山上冲。说也奇怪，那鱼不是游的，而是用鱼鳞爬的，拍着尾巴，身体会蹦的。有的还会飞，半人高的台阶都能蹦跳上来，还咕嘟咕嘟发出叫声。不一会，满山都是鱼了，我就拼命捡。
奇怪的事也太多了，村民们睡在床上怎知道水库的鱼都上山了呢！沈村、章村、陈宅、孙家的村民有的穿着塑料雨衣，有的穿着蓑衣笠帽，都到山上来捡鱼。手电筒光和雷电光在空中交相乱闪，满山找鱼的人时隐时现，真好看哪。那一晚起码几千斤鱼损失掉，人人都捡得满载而归。有的人鱼篓装不下、人也背不动了，偷偷地先藏起来。金飞在风雨中又哭又喊：这是我的鱼，你们不能捡，雨停了它们自己会回到水库里的。谁也假装没听到，一面捡一面嘿嘿发笑。有的说，这样运气的日子怎会有的，有的说活该，有的说我们在山上捡鱼你管不着。德忠边笑边说，你们知道那施法术的人是谁，后来我在雷电光下看清楚了。听德忠说完，满房的人都看着徐茂公。
这时，徐茂公嘿嘿大笑说：“那是天意，鱼觉得在水库里末日要到了。趁大水来了就大逃亡，想逃到天上极乐世界去。那里观世音在等它们，来世好为人。不然，那鱼为什么都往山上跑，有点水的地方就上去。”
大家想起那件事，都笑弯了腰，笑得肚子都痛了，因为坐这里的人全去捡过鱼。震官笑完后说：“后来金飞提出来要村里、要村民赔偿。谁给他赔，叫哪个赔。他还告到法院呢，结果拿不出承包合同，败诉了。但还是被他赖掉当年的承包款。还借着这个理由，蛮横霸占了水库。”德忠说：“如果不是村长包庇他，他有这个能耐吗。所以不搞倒成贵，就休想把水库重新发包。”
徐茂公突然拍着手说：“对了，有了，我已想出一招，包管上面马上来查水库加固的账。”震官连忙追问什么招。茂公说：“不慌，我会告诉你的。”大家灰滞的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