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生来最恨官,百姓血汗他吸干;
捐监钱粮被私吞,要想活命就造反。
穷人生来不怕难,敢斗地来敢捅天;
黑手砸断铁锁链,高举义旗永向前。
训练好部队,徐玉川一边带领现有兵力去攻狄道城,抢夺粮食、兵器;一边通知各路人马在兰州华林山下集合。到了狄道城,没想到狄道已是一座空城,韩豹早已带兵逃往兰州。河州知府杨新柱那日已被义军斩杀,河州守备杨刚见义军势大,干脆开门投降。
义军在城内打开粮仓,赈济百姓。韩威独闯监狱,打开牢门,放出所有犯人。麻二虎等几个死刑犯被韩威解救,便一起投到韩威帐下操刀造反。其他许多小伙子也参加了义军。连“黄河鱼”韩二娃也前来投奔了韩威。义军声势壮大,势如破竹地杀向兰州。兰州城形势危急,但勒尔谨还不敢向皇帝报告真情。
话分两头,再说鲁智赶到榆林,海兰察将军已去了西安,他又撵到西安,见了海将军,将甘肃的捐监案,以及修建东教场之事,从头至尾向海将军叙说一遍,又将鲁璠给皇帝的奏折副本交给他。海将军一听非常窝火,想当年他驻兵甘肃时,官场是何等的清廉,如今上下到处都是蠹虫,这叫什么太平盛世?
海将军巡视完粮库,赶回北京,这已是乾隆四十六年的夏天了。他到北京后才知皇帝下了江南。他本欲赶到江南面见皇帝,后来听说阿桂打了胜仗,皇帝准备回京,要检阅得胜之师,便在京城耐心等待。
半个月后乾隆皇帝回到京城,这时阿桂也领兵回京复职。海兰察欲到上书房去见皇帝,却见阿桂正好从上书房出来。二人相见,十分亲热,阿桂说:“海将军所荐甘肃土司鲁璠,确实是个将才。不但作战勇敢,足智多谋,而且忠君爱国,对我大清忠心耿耿。”寒暄一阵,阿桂出宫,海兰察被传见驾。
海将军将鲁璠派人找他反映甘肃群贪案向皇帝才说了一半,乾隆已气得不愿再听。他说:“爱卿所奏朕已全知。几个月前鲁瑶的密折中已讲了此事。阿桂刚才又把鲁璠反映的情况向我讲了一遍。看来鲁璠此人不错,颇有乃祖风范。朕悔不该没有早纳海将军之荐,否则大小金川战役早就凯旋。后天朕要观看阿桂的阅兵式。待阅兵、封赏完毕后,朕立刻派钦差大臣去甘肃处理群贪案。海将军公正廉明,不忘国事,让朕高兴。”
海兰察说:“臣世受天恩,敢不全心全意。”说完又汇报了巡视粮库的情况,然后高兴而归。
海兰察走后,乾隆脸色气得煞白。原来甘肃贪污案一事正打中了他的一块心病。他这次下江南到浙江时,巡抚王亶望以接驾为名,特意将自己的庭院扩大了一倍,作为皇帝的临时行宫。估计用了五万多两银子,太铺张浪费了。当时修钱塘江大坝正缺银子,王亶望为讨好皇帝,又主动捐银五十万两。乾隆虽然高兴,可心里大犯嘀咕。他想:一个巡抚年俸加养廉银,每年收入两千一百两,十年两万一千两,一百年才二十一万两。他王直望哪有这么多银子可捐?莫非他真的在甘肃捞了一把?鲁璠的第二道奏折一到,乾隆皇帝就开始相信甘肃真的有贪污案。刚才阿桂、海兰察二位爱卿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乾隆更加相信勒尔谨、王亶望、王廷赞全在欺骗他,唯鲁土司所奏属实。
此时纪晓岚走进上书房,乾隆问他对王直望有何看法?纪晓岚说:“臣曾陪陛下到浙江巡视,快到杭州时,见运河两边鲜花盛开,当时臣心里十分纳闷,大冬天的,寒风劲吹,百花怎能早日开放呢?于是上岸查看,才知是王亶望花高价从福州花房买来的,鲜花临时栽埋,以取悦陛下。他恭维陛下说:‘皇帝吉祥,杭州鲜花提前开放。’看来此人最爱弄虚作假。”
乾隆说:“浙江省王亶望的案子交你亲办。你看甘肃的案子谁去更合适?”
纪晓岚胸有成竹地说:“阿桂和监察御使钱沣最合适。但勒尔谨是两省总督,手里有兵,别人去恐怕压不住,阿桂是军机大臣,最近又凯旋还朝,只有他去才能制住他。钱沣为人耿直,对陛下忠心不二,而且铁面无私,他去也行。”
乾隆说:“阿桂刚从四川回师,实在太辛苦了,还没有休息上几天,怎好再让他去呢?钱沣太直,缺乏应变能力,手中又无兵权,此事再议吧。”
纪晓岚急忙称是,然后退出。
五月十八日那天,乾隆登台阅兵。整齐的队伍,强大的声势,使乾隆深感欣慰。阅兵一开始,走在前面的五十匹红马方阵和五十匹白马方阵,在领队的指挥下竟能走出整齐优美的舞步。乾隆看着,心里高兴。他奇怪地问阿桂说:“爱卿在四川久战莎勒奔不下,难道专在那儿驯马?”
阿桂急忙跪奏说:“陛下有所不知,这一百匹良马是鲁璠闲来无事,专门训练的。它们也是五百铁骑的一部分。在战场上它们冲锋陷阵,十分勇猛。这是臣从鲁土司手里借来的,连同一百骑兵都是土司兵。领头的叫鲁西,是个常年走西口外的马贩子,是他从回疆招来两名罗刹国驯马师帮他们训练的仪仗队。陛下不信可问他。臣怎敢在战场上玩马,而不用心打仗?”
乾隆听了疑云顿释,示意阿桂平身。然后说:“朕说嘛,爱卿打仗还来不及,岂能玩马?这样吧,这一百匹马与一百骑兵全留下,赏鲁土司五万两银子,让他再去训练好了。如果来了外国使节,朕也可以向他们展示展示大清的国威嘛!”
正说着,只见纪晓岚急匆匆地向皇帝呈上一份甘肃六百里加急战报。皇上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勒尔谨告急。说狄道悍匪徐玉川揭竿造反,已围兰州多日。原想是一帮乌合之众,没啥了不起,故未奏报朝廷,不料徐玉川十分了得,且匪军多系亡命之徒,加之西北人个个剽悍异常,拼命厮杀,兰州十分危急,故禀奏皇上,期望火速派兵支援云云。乾隆看了十分生气,他大发脾气地说:“一个两省总督,连一帮草寇都制不了,还有脸向朝廷要兵!看来旗人越来越蜕变了。”纪晓岚说:“陛下,兰州的形势比勒尔谨奏报的恐怕更糟。传说勒尔谨为了抢夺匪首徐玉川的未婚妻,叫什么白牡丹的女子,点燃了这场战火。狄道游击韩豹受伤逃跑,河州知府被杀,守备投降,勒尔谨沉湎于酒色,多年不曾练兵,而且他和不少士兵还吸食大烟。”
阿桂插言说:“鲁璠曾说,勒尔谨、王廷赞继王宜望之后继续搜刮地皮,中饱私囊,朝廷再不重视,恐怕要激起民变。果然被他言中。”
“罢罢罢!”乾隆脸色铁青地说,“这不成官逼民反了吗?好好好!既然他们爱钱不要命,朕又何惜三尺龙泉染血!阿桂听旨!”阿桂急忙下跪。乾隆说:“朕封你为钦差大臣,立刻兵发兰州,以讨贼为名,速查捐监一案。”
阿桂立刻磕头说:“臣领旨!”
乾隆又口喻纪晓岚马上去杭州调查王亶望的案子。纪晓岚也赶快磕头领旨。
翌日,阿桂来到军营,叫鲁西留下一百匹军马,并指定一名队长,帮助安得列和华西里管理留下的人马。再到兵部领五万两赏银,立刻回去将情况告诉鲁土司,让鲁璠早做准备,待他来兰州后,两面夹击,消灭徐玉川。鲁西听令,领了银票后,与鲁贵连夜奔向兰州。
说起阿桂绝非一般人物,在乾隆朝有“当今诸葛亮”之美称。他二十几岁考中进士,就任陕州知府。陕州的监狱十分奇特,在厚厚的黄土地上挖一个个像豆腐块一样整齐的深坑,然后沿天井四壁挖出一孔孔窑洞,形成一个院子。只有一条斜斜的通道可以通向院外、进出天井,这便是牢房。天井上面再修上高高的围墙,派狱卒把守,这样的监狱什么样的犯人也插翅难飞。第二年,有个新县令到任,前往监狱视察,由于缺乏经验,他带四个狱卒下去巡视,结果被巨匪王老五抓了人质。这王老五杀了几条人命,已判秋后问斩,此时他狗急跳墙,抓住县令等五人,煽动五百余名犯人逃跑朝廷派兵围住监狱,因怕伤了人质,没有办法放箭。此前阿桂来到,他让人向狱中喊话,王老五提出要求,让在河边准备十条船,供五百人逃跑,等跑出一百里后,自然放了人质。好几个带兵官都认为不妥,唯阿桂听了计上心来,便对他们如此这般讲述一遍。大家觉得有道理,马上答应了犯人的要求。
当夜王老五亲押县令逃出监狱,后面的犯人像潮水一般涌向河边。但是到了河边他们一看只有五条船,于是王老五大骂官府言而无信,欲唤犯人重回监狱,但是囚犯有了逃命的机会,王老五哪里还能镇压得住?犯人们涌到河边争相上船,许多人为了争船,还打作一团。此前阿桂与二十几名军健悄悄换了犯人衣服,慢慢向王老五身边靠近。突然阿桂一声令下,军健们便一举擒获了王老五,并解救了全部人质。这时阿桂举起了红灯,埋伏在周围的清兵蜂拥而出,重新抓获了二百多名犯人,其余犯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淹死水中。
此案震动朝野,乾隆皇帝还亲自召见了阿桂,认为他是一个可以造就的人才,将他由陕州知府六品官,一下子提升到西南任副总督,官居四品。皇帝有意识培养,阿桂也不负圣望,他在西南诸战中,智勇双全,屡建奇功。
有一次,阿桂率三千士兵在大金川山沟内扎营,他从蚂蚁搬家的现象,得知几天后必有暴雨,于是他建议两万大军全部移营高处。当时正至炎炎盛夏,山沟内树木较多,遮天蔽日,士兵都不愿到高坎上遭受太阳晒。更主要的是主将张广泗嫉妒阿桂之才,偏不移营。于是阿桂仗剑在手,强逼所率三千后勤人马立刻移营。众军兵看阿桂发了怒,便怀着满腹牢骚,勉强拔寨移营。
两天过去了,忽然天边飞来一团黑云,霎时暴雨倾盆而下,平地水深两尺。沟内山洪暴发,没有移营的部队一部分被淹死,其余的狼狈不堪,纷纷爬向高处。此时,众官兵对阿桂才不得不心悦诚服,纷纷议论他是天上星宿下凡,诸葛亮再生。
阿桂后来转战全国各地,又立了不少战功,皇帝逐渐将他提升为军机处首席大臣,官居一品。
却说阿桂到了军机处,马上发号施令,他命令四川、西宁、陕西、宁夏、蒙古五处总兵,各带四千人马,总计两万人,务必于六月五日前赶到兰州,以便四面夹击,消灭徐玉川。
接着他又飞鸽传书,给正在山东办案的军机处书办和珅发出命令,要他从山东直接前往甘肃,在兰州与他会面,并在书信中一再叮嘱和珅说:“到了甘肃地界,务必微服私访,既不准见官,也不准骑马,只准骑毛驴沿途了解灾民情况,详细作出记录,以便处理捐粮案。”
一切布置妥当后,阿桂便带领二十名亲兵,火速向兰州驰来。